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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宠物

众将听我如此一分析,都点头称是,甚至有人开始讨论作战的具体细节。

“明……”李世民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慢慢地,他扬起唇角,笑容别有深意,“我有多久没看见你眼里的熠熠光彩了?”

我也抿唇轻笑,迎上他深潭般的眼眸:“元帅,请下令吧。”

“众将听令!”李世民沉吟了一下,回身抽起案上的元帅令,众人立刻起身听令。“齐王率兵继续围困洛阳,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留下辅佐他。”李世民从容不迫地下令,“罗成、徐茂公各选五百骑兵,尉迟敬德带领全部玄甲兵,今夜出发,随我赶往虎牢。”

主帅既已作出最后的决断,众将官领命后便全数退下。

“你为何这么做?”李世民踏前一步,低头看着我。

“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纵然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视下全身僵硬,我依然抬眼直视他。既然李世民已不是当日的李世民,风明也不可能再是昨日的风明,“你要夺下洛阳,而我要王世充的命。你要得到天下,而我要杀了李元吉,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你想要与我一同去虎牢?”李世民看似在问我,其实是在下命令,“不许去!此战凶险难测,你必须留在青城宫。”

“我也说了,我要去!”我仰首看着他,是笑也是叹,“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宠物,高兴时就逗一逗,不高兴时就扔在一旁。”

我已失去患难与共的弟兄,失去单纯真挚的爱情,有家也回不得,如今两手空空。但一无所有的人赌起来才是最疯狂的,既然已无路可走,那就尽情活出自我吧。既然天生傲狂,又怎能委曲求全、低头垂沮?

“明,你……”李世民踏前一步,才想说什么,帐外忽然传来长孙无忌的声音:“殿下。”

“进来。”李世民望了我一眼,无奈地回身坐下。

帘子一挑,进来的却是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他们先是躬身施礼,然后互相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位有话想对本王说?”李世民正色问道,“不必忌讳什么,只管说出来。”

“殿下要亲自领兵作战,这固然是好。但战场上局势变幻莫测,凶险太多,稍有不慎,便会……”长孙无忌停了一下,这才又说道,“所以,我等恳求殿下不要亲至虎牢。”

“身为主帅,应当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杜如晦接口道,“不可好强斗勇,如悍将莽夫一般上阵与敌人厮杀拼命。”

“是啊,如今战事紧急,”房玄龄也赶忙说道,“而主帅乃一军之中流砥柱,一旦有失,大军就会群龙无首,不战而败了。所以,请殿下另派人去镇守虎牢。”

“今日是什么日子?难得你们三人说话如此一致,都是同一个调调。”李世民托着下颌,定定地看着他们三人,忍不住笑道,“几位何时也变得如此胆小了?”

“不是我等胆小,而是殿下太不重视自己安危了,屡次都不顾生死冲锋陷阵。”相比李世民的轻松自若,长孙无忌他们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个个脸色凝重,“自大军征讨洛阳以来,殿下已有数次身陷险境,命悬一线,令我等惊出一身冷汗。殿下若还是如此鲁莽,恐怕我等没有战死沙场,反倒因殿下的安危惊吓而亡了!”

“哈哈哈……你们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李世民朗声大笑,“战场上虽有凶险,但也不像你们说的那般夸张。虎牢一战,事关全局,非同小可,本王必定要亲自前往。”

那三人一看说服李世民无望,便齐齐冲我使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想让我也帮忙劝说一下。

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李世民最不喜欢别人管束他了,长孙无忌他们几个自己吃力不讨好也就算了,犯不着把我也放到火上烤呀!再说这李世民命还长着呢,虎牢一战虽然凶险,但他可是一根毫毛也没伤到。

看他们拼命地冲我使眼色,那就是非逼着我多嘴不可了,我稍稍思忖了一下,才说道:“一场战役若想要取胜,最终靠的还是将士的誓死拼命。很多主帅为了让兵士有进无退、勇往直前,常常在阵后以刀斧手压阵,迫使兵士上前杀敌。但是这种方法并不可取,只能招致兵士的怨恨,并不能使他们真心为国效命。而殿下身先士卒,与将士们站在同一阵线,这才是激励我军战士心甘情愿冲锋陷阵的最好方法。而且这虎牢关左临汜水,右靠黄河,中间只有个狭窄的峡谷,易守难攻,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扼注牢,三千五百人也就足够了。”

长孙无忌三人听后都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呵呵,怎么,你们还想找明做说客?可惜,这次可是阴沟里翻船了。”李世民转头含笑望着我,这才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的安危,放心,我会加倍小心谨慎。”

“是我等愚昧,没有殿下看得如此透彻。”杜如晦正色道,“但我等还有一个疑惑,请殿下明示。请问殿下为何要将留守洛阳的兵权交给齐王?齐王与殿下素有心结,甚至曾买凶要置殿下于死地。今次殿下亲自在虎牢与夏军苦战,万一他在洛阳城外放松对王世充的围困,那殿下岂不是有腹背受敌之险?”

“让他留守洛阳,这其中的凶险,我当然知晓。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我若带他一同去虎牢攻打夏军,他若在阵前作乱或是临阵败退,我可真是束手无策了。”李世民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所以只能将他留下,至少你们可以在旁看着他。他毕竟是名义上的右元帅,若留他围攻洛阳却又不将兵权交给他,他一定会怀恨在心,恐怕还会在此作乱。若冒险将兵权交给他,他受宠若惊,或许反能老实地替我困住洛阳。胜向险中求,我愿意赌上一次。”

“秦王殿下心思缜密,是我等多虑了。”房玄龄叹了一口气。

李世民悠然说道:“既如此,你们便退下吧,我也该准备出发了。”

“是。”三人深施一礼后,便都退出帐去。

李世民手臂一伸,便将我搂进他的怀里:“无忌与如晦他们虽然也清楚我的脾性,但最懂我心的人,始终还是你。”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吧?”我平静地看着他。最懂你的心?有时我情愿不懂。

“嗯,是该出发了。你若决心要与我一起去虎牢,那就去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可冲到队伍的前头去。”李世民伏身吻了吻我的唇,见我毫无反应,便扬眉道,“怎么,打算用冷淡疏离来拉开与我的距离?”

“我与你的事,还是等这场仗打完了再说。”我依然声音冷淡,“殿下如此睿智,不可能不知道眼下最紧急的是什么。”

“哈哈。”李世民对我纵容地一笑,接着站立起身,双手一摊,带着一丝戏谑,“明,为我着装。”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为他穿上盔甲,带上头盔,系上披风。

李世民满意地一笑,轻抚了下我的脸颊。

走出中军帐,外面笳角鼙鼓已轰鸣奏响了。他们演奏的是《秦王破阵乐》,这是一支歌颂李世民功业的曲子。听着这样雄壮、催人奋进的乐曲,兵士们个个都精神抖擞,信心百倍。

李世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明,我凡是出征,无论多么疲惫、多么落魄,都要令部下演奏这首《秦王破阵乐》,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是为了壮大你的声势。这曲子每演奏一次,你秦王的勇猛威风便会深深地烙入将士的脑中一次。等战事结束,老兵解甲归田、新兵回家探亲时,他们便会将这支曲子带到天下每个角落。”我原本不想理睬他的,但看他那洞悉一切的表情便有些气恼,又压低声音道,“这一来,大唐秦王的名字便会远播天下,威震全国。人人都知道,这天下是你李世民打下的天下,大唐也是你一手开创的大唐,便会折服在你的威名之下。日后你若到了紧急关头,只需登高振臂一呼,立刻应者如云,从者无数,这是你用心良苦藏在民间的支持你的强大力量。”

“先前无忌、文静他们还为不停演奏这乐曲而与我有争论。”李世民锐利如鹰的蓝眸紧紧地盯着我,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以为世上无人会知晓我这个念头,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清楚!”

我肩一耸,眉一扬,偏头看着李世民。到了这个时候,我若还受他的威胁,那我就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接下去,你是不是又想说,帝王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排除异己、消灭眼中钉。所以,不要轻易去揣测帝王的心?”

“呵呵,明,你好似又恢复了从前的孩子气。”李世民先是呆怔了一下,而后学着我的样子,故作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但很快他便沉下脸,向着一旁的尉迟敬德问道,“玄甲兵都到齐了么?”

尉迟敬德立即答道:“回殿下,都已到齐。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出发了。”

剿灭刘武周后,为了东征洛阳,李世民亲自挑选了一批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的精锐骑兵,着玄衣玄甲,统一训练,所以便称为“玄甲兵”。他们直属李世民掌管,只听他一人指挥,并都誓死效命于他,是李世民克敌制胜的一支奇兵。

“很好。”李世民也不多话,敏捷地跃上马背。他一双剑眉微扬,轻轻一挥手,“出发!”说罢便拨转马头,率领着三千五百玄甲兵去抢占虎牢关了。

也就是说,李世民要用这三千五百人去挡住窦建德的十万大军!

我默默无语地跟在李世民后头,准备去见证这场也许是中国战争史上兵力最为悬殊的大决战。

经过一夜不知疲倦的狂奔,李世民的三千五百人终于抢在窦建德之前到达虎牢。将士们稍作休息,第二日便不断地向夏军挑衅,打算速战速决,好班师回洛阳攻城。可惜窦建德似乎已经看穿李世民的心思,竟坚守大营、拒不出战。李世民虽然心急如焚,但一时之间却也无应对良策。唐夏两军便这么僵持虚耗着,弹指间便晃过了月余。

这日李世民收到了潜伏在夏军中的探子送来的密函。信中说道,夏军的谋士凌敬向窦建德献计,让夏军避开与唐军正面作战,转而北渡黄河,向关中逼近,直取长安。

众人得知此信的内容,个个惊得手足俱软。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窦建德若真放弃洛阳而去攻打长安,便是使了一招“围魏救赵”之计。因为李唐倾全力围攻洛阳,所有的兵力几乎都在李世民手上,而长安兵力薄弱,恐怕不堪一击。真到那时,李世民就不得不退兵回去解长安之急,洛阳之围自然就解了。

李世民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坐在帅位上。我明白他的心情,因为他担心的不仅于此,唐军的将士多为关中人,一旦听说家乡遭袭,军心就会全数崩溃,到那时很可能会不战而自败。而李世民围困洛阳一年多,耗尽无数人力财力,若最终却无功而返,恐怕他会负辱终身!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缓缓站起来,啧啧摇头:“大伙此时如此担忧,无非是怕夏军会采用‘围魏救赵’之计来解洛阳的燃眉之急。但是,我斗胆请诸位再想想,窦建德起兵真的是为了救洛阳吗?倘若真是这样,为何他不直接去攻打长安?”

李世民怔了怔:“明,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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