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7 出家
赫连成胸中怒气翻涌，往日所受的屈辱一一有脑海中闪过，朱颜掳了绾心，朱颜对她下药，朱颜污辱了她。。。。。甚至还生下他的孽种！
“来人，把她押到牢中看关！”他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冷冷地说。
“不要！”三个人一齐挡在了绿绮身前，
绾心紧紧地抱着绿绮，眼中闪动着泪光：“对不起，孩子，让你受了这么委屈，今天娘必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肤一发！”
绿绮微笑着哭了，看着与她纠缠不情的几人，已经置身事外，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考虑那么多了，反正活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和死没什么区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只要勇敢爱过，我不后悔！
赫连成又惊又怒，颤抖着指着绾心，一时间口不择言地道：“你，你，你负我伤我，污我门风，败我清誉，我为你百般掩饰，到头来你却为了这个孽种和我作对？好，好，好！绾心，算我赫连成看错了人，你若是今天必要护着她，那我们夫妻情分就到此为止！”
他这一番话字字如刀，割得绾心体无完肤，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舒傲和赫连以天震惊的表情，还有绿绮担忧的眼光她知道她没有幻听，一切都是真的！
这本就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所以任何人都不敢提及，她不是不愧疚，所以才不认绿绮，眼睁睁地看着受苦，所以才谦卑地对待赫连成，不会轻易让他生气，为的，只是要恕她无意中犯下的错！
可是，他今天居然当着子女们的面，将旧伤口血淋淋的揭开，让她以后还有何面目去做子女眼中的慈母，摄政王的王妃？
一瞬间，她也降得和绿绮一样的低微了，母女俩抱得更紧，互相安慰着。
舒傲腾地起身，愤然道：“母妃有何错，竟让父王说此狠话，难道就不怕伤了母妃的心吗？母妃对父王的心谁人不知，父王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赫连以天也恼道：“不错，喜欢绿绮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绿绮无关，更和母妃无关，父王你怎可如此迁怒于她们？”
赫连成暗悔自己失言，不由地心慌了起来，看着哭得凄然的绾心，更加愧疚：“绾心，我。。。。”
绾心抬头坚决地说：“只要你肯放过绮儿，我愿意要一封休书，自愿离开王府，不再当这个摄政王妃，还你一个清白的名誉！”
“父王，一切因果都是孩儿惹得祸，放过绮儿吧，我，我愿意不再纠缠于她。。。”舒傲忍着心如剜般的疼痛，痛苦地说。
赫连以天犹豫了一下，虽然不舍但也说道：“孩儿也愿意！”
绿绮含泪，看了看绾心：“娘，谢谢你！”
又转头留恋地看着舒傲：“傲哥哥，今生你我无缘，唯等来世，再继前缘！”
接着瞧了赫连以天一眼：“你我以前的种种恩怨今天便一笔勾销，从此后两不相欠，我不必这样为我费心，我受不起！”
最后这才抬头淡然地望着赫连成：“王爷，我区区一个小女子，不值你和王妃夫妻反目，更不值你大动肝火，要杀要刮，还要父子成仇，我愧不敢当！
绿绮不怕死，但绿绮要死有所值，种种因缘皆因我而起，绿绮本来就不应该降在这个人世间，既然如此，我便自行了断，还大家一干净，如此岂不更好？”
赫连成也被她这一番话震住了，其实他是妒火烧心，所以才决意除掉绿绮，但反观绾心和两个儿子的态度，大有和绿绮就与他反目的局势，他更不能对她怎么样了，如今绿绮竟主动要自杀，正命了她的心意，于是便沉默不语。
“绮儿，你若要死，娘就陪你一起死！”绾心夺过刀，含泪恨恨地望着赫连成：“反正和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在一起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娘，绮儿，不可以！”舒傲挡在两人中间，急得出了一头的汗，急忙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王：“父王，你倒是说句话呀，你难道忍心看着娘去死吗？”
赫连以天更是火爆，也抽出剑横在自己脖间：“娘，孩儿愿意代你去死！”
乱了，反了，一切都超出他的控制了！
赫连成急怒交加，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摇椅晃地倒下，捂着胸口：“你，你们。。。。”
绾心擦泪，想上去查看，终于硬生生的忍住：“你怎么了？”
赫连成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神色却极为疲惫，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以死相逼，莫不是要先逼死我？”
两个儿子垂下了头：“孩儿不敢！”
赫连成闭上眼，像是疲惫之极：“罢了，罢了，只要你二人不再与她纠缠不清，我便不再追究此事就是！”
他深深的叹息，原来他真的老了，儿子们已经长大了，开始不听他的话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齐声道：“多谢父王！”
绾心的心这才放了下去，身子一软，无力在坐在地上道：“这就好，这就好。。。。”
绿绮看着三人为自己如此付出，心中顿时感觉暧流无限，此时她才明了，原来有时候爱的含义很广，并非爱了就一定要得到，如果为得到这种违背伦理的爱，而伤害了更多的人，那么，她情愿不爱！
死，是不能够了，唯一的选择也许就是出家了！
她扶起绾心，然后跪在地上恭敬地跪了一个头：“娘，这是孩儿最后一次叫你娘，孩儿已经决定出家，从此青灯长伴，为娘祈福消灾！”
“绮儿。。。”
“绿绮。。。”
绿绮阻止两人说话：“我心意已定，谁也改变不了！”
也许这才是她应走的路吧，这样即可以保全所有人的性命，也可以在心里永远地记挂着她的傲哥哥！
绾心默默地流泪，扶起绿绮：“好孩子，娘对不起你。。。对不起。。。。”
“娘，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这样是自愿的！”绿绮替她擦泪，这才发现原来美丽不减的摄政王妃，眼角竟有了细细的皱纹，这才想起，她已经三十八岁了！
两人看也不看赫连成一眼，互相挽扶着，缓缓地向后院走去，哪里很偏僻，很安静，没有人声，唯在木鱼声声净人灵魂，过了今夜，明日她便要去清宁庵出家，逃离这红尘的事事非非！
落日下，那一丛荼蘼花已经由极盛转为凋落，打着卷儿黑了的花心一如她的心情一样灰败，开到荼蘼花事了，原来她的花期也如这荼蘼花一般竟然到了尽头！
夜很清静，母女俩第一次相拥而卧，绾心抚着她的发轻语道：“绮儿，你为何这般傻？”
绿绮将头倚在她的臂上，贪婪地享受着难得的温馨，闭上眼道：“绮儿不傻，当初娘有没有为一人这样爱过？”
绾心的眼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那时光，于是感叹道：“有的，但是不如你这般绝决！”
绿绮抬起头认真地问道：“莫非娘一点也不爱爹爹？”
朱颜？爱过吗？好像没有，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她叹息：“你的爹爹只是爱错了人，他人是极好的！”
两人有一瞬间的静默，绿绮静静地注视着她道：“我曾听到娘一生有过四个男人，娘你是如何走过来的？绮儿很好奇！”
绾心忽然间很想诉说，想诉说她这坎坷的一生，想告诉绿绮其实她受这些苦都不算苦，她娘亲比她受过更多的苦，甚至当过妓女，当过道姑，偷过情，害过人，被人害过，还当过俘虏。。。
“绮儿，你想听娘的一生吗？”绾心索性也坐了起来，暗夜里有静静的风吹，灯忽明忽暗地亮着。
绿绮瞪大眼睛：“自然想，绮儿很小就知道摄政王妃是一个奇女子，只是没料到竟是我的娘，快点说来听听！”
绾心的记忆飘回了少女时候，当时她并不叫绾心，而是红遍秦淮的名妓----柳丝丝！
因为貌美而被慕容君选中献给了太子，而太子为了皇位又将她送给了自己的父皇，自己成为权利争斗的棋子，心若死灰。
是慕容流岚让她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但没想到这个时候国破家亡，自己又过上了流离的生活……
等绾心讲完这传奇的一生，已经东方大白，金鸡啼鸣，绿绮听得出了神，需要怎样的耐心了坚决才能一步步走向那高高在上的后位呵！
她以为她是苦的，是凄的，不料娘的经历，娘受的苦远远比她多，只是娘的淡定和聪明让她处世不惊，才能保全自己，而不是如她这般冲动。
“娘，那你怎么和赫连成在一起了？”她好奇地问道。
绾心的脸在淡淡的微明中看不出是喜是悲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她道：“慕容云通敌造反，皇上又偏爱新宠，沉溺女色，这国是迟早要败的，不料这慕容云竟如斯狠毒，拿你哥哥的性命来要挟我投降。”
虽然知道舒傲最终无事，绿绮的心仍提了一下：“那娘就投降了？”
“没有！”轻轻的两个字却透着无比的坚决，绾心坚决的表情让绿绮联想到了她战场上的风姿，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亡国，这种大爱让一个女人做出来便更加了不起了，绿绮觉得自己和娘一比所受的这点感情上的苦根本微不足道！
“虽然没有降，但慕容云兵强马壮，最终破了城，傲儿便被慕容青岚抚养，而我则被赫连成掳了过来，就是有报仇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活下去的！
一直到傲儿三岁时，我们母子才得以相见！”绾心看着绿绮，抚着她软长的柔发：“孩子，其实你傲哥哥和你一样也是十分不幸的！”
所以我们的心才贴得那样近，绿绮默默地想着。
“你明白娘的意思吗？”绾心执了她的手问道。
绿绮点头，她何尝不懂娘的意思，她是想告诉自己，不管受多大的苦，都不要放弃对生活的渴望，要勇敢的活下去，而不是躲起来不面对世人。
“但是我心意已决，”绿绮含泪道：“实在是对红尘无可留恋，不嫁，让孙家颜面无光，嫁，我会窒息而死，娘就成全孩儿吧！”她承认她胆小，她懦弱，她不像娘一样勇敢聪明有手断，所以她放弃，她退去，去过一个人的生活！
绾心叹息，这孩子的性子真像朱颜，一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她试着做最后的劝说：“绮儿，你永远也无法预料下一秒谁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说不定你的有缘人就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出现，若你踏入空门，便不能回头了！”
绿绮摇头，娘不明白她的心意，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傲哥哥，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容纳别人的空间，此刻便是再有十个二十个比舒傲俊俏上百倍，有才到千倍的少年郎让她选取，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先舒傲，爱情这东西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爱了就是爱了，不需要什么理由，与家世样貌无关！
绾心这才明白事情真的无可挽回了，她瞧绿绮这么娇美的容颜，这么青亮的一把青丝，马上就要被缁衣所替带，然后削去青丝，与木鱼青灯为伴，让她如何忍得下心来！
“天亮了！”绿绮推开窗，第一缕朝阳射了进来，点亮了这个黑暗的房间，但点不亮她的内心！
“娘，入了空门之后，就要把红尘俗世全部忘记，孩儿以后便再也不能叫你娘了。。。。”
两人相拥，良久不舍得分开，绿绮擦泪将头上的钗环除去，一身素衣，缓缓地站起，已经决定要去出家！
她走的时候青衫淡淡，衣袂轻扬，眉心的一点红艳如春花，整个人恍若仙子，让人不敢正视，身后跟着与她纠缠不清的两个男子还有自己的娘亲，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不舍，尤其是赫连以天，若不是舒傲拉着他，恐怕早就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