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两人象一对恋人似地在人流中徐徐穿行，东看西瞧的，倒还真是减少了许多郁闷。当他们走到一家大商场的门前，被里面的热闹景象所触动，就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舒蕾寸步不离，生怕把飞哥给弄丢了。他们在里面转了一个多小时才从里面出来。外面当头的阳光已高高顶起，热浪也随之扑面而来，跟商场里面的凉爽冷气成了极度的反差。

忽然临飞脑海里总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左右着他的思维，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他似乎觉得当初在里斯本机场口的那种有被监视的感觉又重新浮上了他的心头。他暗自判断这不祥的预感到底是属于哪一类，是被人监视的那一种？还是象当年他在纽约读书时突遭巴雄暗算的那一种？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就灵光一闪，接着就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暗叫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他毫无来由地象疯子般猛推了毫无准备的舒蕾一把，舒蕾就象是一片在风雨飘摇中的树叶，立时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而他自己也与此同时急忙猫腰，也就是刚身形动了一下，身子还没有弯下来那一瞬间，临飞明显觉着有东西擦着头皮就过去了，他都能感受到它的滚烫！一颗子弹碰到离临飞不远的大理石板上，石板的一角立即就出现一个小圆眼，接着石板就四分五裂地开出好大一条缝隙。

“好险！”临飞不敢多想，急抓住这一时机从怀里掏出手枪，然后瞄都没瞄抬手就冲子弹射过来的方向反手射去，轻烟飘荡处，只见一枝狙击步枪从天而降！“叭嗒”一声掉在地上断成几节，一杆名枪成了一堆散碎零件。

路上的行人在惊叫声中抱头鼠窜。临飞闪身躲在了商场大门口一根立柱后，偷眼望去，刚露一小脸，挨着头边上的柱面就立即石屑纷飞，柱子的震动都让临飞不敢太靠近它。临飞在心里瞅准了那个角度，便看也不看就伸手出去连连射击，“当当当”三枪过后，临飞跟出来再次探眼望去，只见在屋顶的那名杀手已开始往楼后跑去。周围的人们早惊慌失措地四散狂奔。临飞急忙持枪往对面这幢大楼一个小巷中奔了进去，他想在楼后劫住这名杀手。可是当他转到楼底下往上一看，只见杀手已在屋顶上跃到另一幢楼顶上去了。临飞看准方位后，急忙攀上旁边一幢楼房的窗子，拿出徒手攀爬高楼的技能，三纵四窜地很快便也出现在了楼顶上，两人各在一幢楼上平行着进行追逐，互相进行射击，最后杀手发现他没路可跑了，下面是十字交叉的街口。

临飞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停住脚步，稳稳地立在那双手紧紧地握住枪把瞄向杀手，用英语高喊：“没路可走了，投降吧！”

杀手此时真得有点象是站在人生的十字交叉口上了，何去何从也该有个了断，他慢慢转过身子直面朝着临飞。这时临飞才看清楚杀手长得是什么样子。那是一个美国人，狭长的脸上浓眉大胡，眼睛漆黑眼窝深陷，突出的大鼻子直而坚挺，只是现在正流着血，嘴唇完全被一圈已染了血色的大胡子给掩盖了。他身材颀长宽阔，一看就是个长年锻练身体特棒的家伙，一身特种部队的士兵们才常穿的那种黑色作战服。虽然他站在那气喘吁吁，但却显得颇为冷静，他两眼冷冷地注视着临飞，良久才开口道：“你能不能扯下那该死的面具，让我看个明白！”说完，他的手有点轻微地抖动。这一点让临飞看在眼里，一时不知为什么他会这样？

这个杀手刚才趴在屋顶狙击临飞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个戴着假面具的中国人反应是如些地迅捷，不仅躲过了自己致命地一击，还能在同一时刻朝自己实施反击，虽然这一枪没有打中自己，却也让他在瞬间失去了主动。因为临飞这一枪正好打在了他的枪管上，子弹的威力让枪瞬即反弹恰巧碰到他的大鼻子，枪也因此掉到了街上。

临飞没有理会他，仍说：“别废话了，你输了，就投降吧！”

杀手不言语只是死盯着临飞，临飞立即意识到他可能还想负隅顽抗，心里也暗暗诫备着。果然，杀手瞬即抬枪！

临飞心里暗叹一声：那就对不起了！

枪口上的准星在杀手的眉眼处连续地跳动了两下，一缕轻烟从枪管里流泄出来。

杀手的头顶被掀起一层血雾，接着就从高楼处直往下坠去。在下面看的人早躲得很远，当看到黑衣人掉下来的瞬间，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很快人们发现再没有了动静，就又都折回来看已被着摔成肉饼的杀手，再没有谁去注意刚才在楼上开枪的临飞了。

临飞趁乱下得楼来找到仍站在商场门口焦急等着的舒蕾，拉着她闪身跑进另一条街道，很快便脱离了现场。

第二天的报纸上，临飞看见这样一条新闻：“恐怖杀手‘眼睛王蛇’遭无名枪手狙杀”，临飞看后不禁哑然失笑。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这说明“黑蛇”组织里到目前为止只剩一名杀手了。那他会不会也找上门呢？对于这一点，临飞再不敢多想，他认为这两次都是幸运的，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想想昨天的那一刹那，他不由得摸了摸被烧去一溜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生死之间真是难以预料。

他有点搞不明白，自己是化了装的，这“眼睛王蛇”为什么还能认出他来？其实这很简单，杀手们的手上都有一份临飞的身份资料，包括身高、年龄，连体重都测算的滴水不漏。“眼睛王蛇”霍尔森从资料中早就认识舒蕾，这样他就根据身高和体重很容易判定陪同在舒蕾身边的西国男子是化了装的中国特勤，是他要狙杀的头号目标。霍尔森心里如何不暗喜？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撞了大运！要知道他趴在这个位置已经一动不动地有3个小时了，如果今天在这个位置还是等不到猎物，他就只得在线长的安排下再换到另一个地点去伏击。这可是他霍尔森自入行以来，头一次为猎杀一个目标竟要换这么多的狙击点，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一个人的潜力竟然还有如此巨大，他为自己惊人的忍耐力而感到惊讶！他想，等这一次任务完成后，他完全有理由站起来高呼：我是这世上最棒的狙击手！

当然，这一次霍尔森在接受任务时，线长明确地告诉他，只要他把目标干掉了，他就可以拿到积蓄在组织里的所有酬金功成身退，而且这个机会线长还同时给了另一名杀手，就是有“响尾蛇”之称的阿尔金。只要谁先猎杀成功，就可以拿钱走人，而另一个就必须留下接着干。伏击了几天的“响尾蛇”，今天也换了地点，此时他正在M国使馆的周围埋伏着，就看今天的运气如何了。

“黑蛇”的线长这次也是输红了眼，竟然破天荒地为了一个目标把老本都派上去了。因为刺杀中国特勤，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为了什么买卖了。当初“腹蛇”为了完成任务与猎物同归于尽，虽然损失不小，但却给“黑蛇”组织带来了极好的声誉，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黑蛇”组织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噩运，派出去的“蝰蛇”如同扔到大海里的石子，从此失踪了。哈兹可是他打得最顺手的一张王牌！线长气急败坏，他知道“蝰蛇”已经失手死在外面。又过了12个小时，他连密特朗的电话也没有收到，不由得百思不得其解。

至此，线长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高手。本来他对接“生意”是有选择性的，太难做的不做，太简单的也不做。他原不想接暗杀中国特工的活，就是因为他觉得太简单，可找上门来的是老主顾密特朗，这他就不得不考虑了。密特朗可是个会摇钱的财神！他最近几年很多生意都是通过他的中介，这不仅在经济上得到很高的报酬，“声誉”上也是名扬四海，更何况凡是通过密特朗接下的生意可从来都没出过问题，他密特朗可不是普通商人！这次亲自找上门为的还是自己的事，并不是出于中介。于是考虑再三的线长这才接下了这票生意。原以为这只是一件极其小儿科事情，可结果大出他的想象！就好象当初接这单时，密特朗竟然头一次会为猎杀一名中国人而付了双倍的大价钱而让他感到惊讶和意外一样！现在线长有点明白这老鬼当时是什么心态了。可是这会儿他也是骑虎难下，考虑多日他才下决心继续完成猎杀任务。所以他才会认为这次已经不是为了钱，纯为保住声誉并为死去的哈兹而战！

在派“眼睛王蛇”和“响尾蛇”出动前，他一再告诫对手的可怕，千万不要轻敌。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名中国特工到底有多利害，只是能把腹蛇搞不见了的人，手段肯定不容忽视！并承诺只要成功后，让优胜者从此收山过高忱无忧的生活。当然，这时线长也已经有了新的计划，那留下来的一条“蛇”在这次任务结束后就一同退休为他当教官，因为他再次高价招收的四名新队员很快就要到位了，到那时他手里依然掌控着杀手界的王牌。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黑蛇”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第三天的报纸一出来，远在英国的“黑蛇”线长就知道了。他在痛定思痛之余急忙取消任务，给了阿尔金一笔钱让他去法兰克福度假，避过这阵风头再说。他觉得自己算是掉进了旋涡，再不抓把稻草那就是灭顶之灾了。他已经没有十足的信心来对付中国的特工，他记起中国民间有句谚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