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和尚的主人
林墨涵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封锁,司徒锦隆陷入昏迷的消息还可以瞒得了多久,她只知道多一点时间,就是一点时间,一旦让前方的士兵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的神已经被他人所陷害,那么用不了多久,军心便会崩溃,届时,司徒锦隆辛苦打下的江山便会迅速土崩瓦解。她必须在司徒锦隆苏醒之前,将他的心血保存完好,绝不容许有任何差池存在。
司徒锦隆的寝宫与若非兮的扶柳殿比邻而居,凭着宫里的种种异像,若非兮便已经用其敏锐的感觉察到一丝异样,然而她并没有揭破,在一番周折之后,她反找上了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在藏书阁内,身旁堆满了书籍,乱七八糟得摆放着。见若非兮找上来,他明显露出讶异之色,但很快便收敛起来。
是若非兮先开的口:“大师又自何处而来?”
大悲和尚双手合十,默诵佛号:“何去何从,唯有天知。”
若非兮冷笑一声道:“只怕大师心中已有答案,除却天知,定有他人。”
大悲和尚紧闭双目,平声应道:“何人?”
若非兮定定看着他的脸,缓缓吐出两个字:“慕容。”
“阿弥陀佛,非兮姑娘不可妄言。”
“大师已知非兮之意,如何又说非兮妄言,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此说来,大师半身已破了戒。”
“心若诚,是或不是又有何区别?”
“大师敢说自己的心未被世事所乱?”
“为世事所乱皆因心不正。”
“大师心若正又怎会置身于此?大师若是心正,又岂会两易其主,大师若是心正,就该匡扶天下社稷,而非做出天地难容之事。”若非兮紧紧盯着大悲和尚的反应,只等着他露出一丝破绽,那么她心里所猜测的东西,便可以肯定下来。
大悲和尚依旧双目紧闭,手上的佛珠却被他不断得转动,若非兮知道,自己猜对了。
当初一直到司徒锦隆的病是为大悲和尚所治疗的时候,若非兮就对这个和尚生出疑窦,虽然她只听过他五次。
第一次,慕容永寒将要说起自己过往的时候,他出现。
第二次,慕容永寒受困牢中,是他劫持慕容菲儿威胁慕容王放走慕容永寒。
第三次,是从慕容永寒口中得知,他带着黑玉梅花叛逃。
第四次,在天女宝藏入口处,是他带着司徒锦隆找过来。
第五次,从司徒锦隆口中获知,是他开出的药方子。
略略一看,这五次似乎没有多大的联系,不过是他易主的全过程,可是仔细查看便会发现,局势变成如今这样的情况,与他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若非兮缺一条线,将之好好得串联起来。直到方才,她吐出慕容二字之时,他脸上出现的异样,令若非兮登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贫僧是受佛主指点,为辅助贤王平定天下而来,若有违背常理之事,受的也是佛主的指引。”
对着大悲和尚冠冕堂皇的说辞,若非兮依旧面带冷笑:“大师是高僧,受了佛祖的点化,处事自然是滴水不漏,非兮如今做了一个小小的猜测,若有不对,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阿弥陀佛,非兮姑娘请说。”
若非兮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缓缓开始说出自己的猜测:“在幽罗大师您屡次提醒慕容永寒的失态,为的是让众人以为,他还是当年的那个他,之后您就在慕容永寒进贡给慕容王的香料上动手脚,使之陷入绝境,你原以为慕容王必定会以此要了慕容永寒的性命,却不料发现慕容王对自己的儿子心存着一丝恻隐之心,故此你就以慕容永寒的名义挟持慕容菲儿,为的就是令慕容王心里残存的眷恋消除得一干二净,之后如你所料他父子二人正式决裂,慕容永寒被迫离开幽罗。”
“非兮姑娘你说贫僧效命与幽罗,那贫僧又何必做出此等行为?”
若非兮笑了笑:“大师不必着急,非兮还未说完,你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得做这件事,就是知道慕容永寒早就对黑玉梅花掉包,他一旦离开宫中,黑玉梅花必定会跟着离开。当你跟着犹如丧家之犬的永寒王之后,想要获取宝物也便变得轻而易举,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慕容王御书房内那份香料里,你也必定是动了手脚。”
大悲和尚的双目依然紧闭,但是额头已经生出薄薄的汗珠子来。
若非兮继续道:“之后带着宝物,你名正言顺回到司徒王身边,并助他获得天女宝藏,在得到司徒锦隆的信任之后,你做了一件事,以治头痛之名,在方子里下了一种可以令人产生依赖性的草药,面上看去,虽然头痛病有所缓解,而实际上,是令他的病情更加严重。”
“司徒王的头痛病由来已久,如何贫僧不过是根据天女宝藏内的药书对他进行诊治罢了。”
“大师,您撇清的未免太快了些,我来之前也曾经去查过大王每日所用的药,那药渣子里有一味草药令非兮好奇不已,为此非兮曾经去问过太医,那味药,称为麒麟草。”
“麒麟草不过是普通的药材,有何不对?”
“普通草药,是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很不巧,非兮在天女宝藏内的制毒药书里曾经看过,这味药必须得用冷水浸泡,倘若和上其他的药物进行烧制,那么就会生出一种有毒物质,一日两日,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如果时日一久,便是剧毒。非兮发现,麒麟草的药量每日剧增,特别是近几日,几乎到了人体所不能承受的用量,大师,司徒王的药水一向由您亲手煎熬,向来没有假手与他人,您说,这个与您无关么?”
“天女宝藏内竟然还有制毒的书?”大悲和尚腾地睁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若非兮淡淡一笑,道:“是,不仅有,而且很多,大师您之所以没有找到那些药书,是因为早在进去之前,非兮已经同段景朔将这些害人的东西毁灭,大师您进入宝藏之后,必然有见到地上那些碎纸屑,那一片一片,都是炼毒圣物。”
若非兮自顾自得说着,并没有见到大悲和尚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
若非兮继续道:“原本,司徒王不会这么快昏迷,但是霞明关失守,迫使你提前出手,倘若非兮没有猜错,大师您现在并不是在找可以令司徒王痊愈的对策,而是在找天女宝藏内,那有关研毒的书籍,您泄露了司徒王昏迷的事情给朝中大臣,此刻是想要找到一剂药,令司徒王正式断气,如此,朝中大臣们必定会将以囚王杀主的罪名怪到林墨涵身上,这样一来,伏赢宫内必然会大乱,司徒王昏迷甚至死亡的消息也会传到前线,届时,伏赢国的士气必然会受到影响,而幽罗与圣定的盟军便可借此机会反扑。”
“就算非兮姑娘你猜的都对,那么贫僧为何一定要背叛伏赢国而转投幽罗?”
“非兮曾经也以为,你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可能是圣定过的细作,毕竟大师您将这两国搅得波澜丛生,受惠的只有上官轩辕罢了,但是后来,非兮便不这么想了。”
若非兮低头,自腰间亮出一块令牌,“非兮身上的这块金牌,是当年慕容王赠与非兮,这令牌上的虎形图腾是幽罗国的象征,不知大师身上的那一块,可是一模一样?”
听到若非兮如此犀利的试探,大悲和尚手上的念珠转得更快,手中的佛珠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因为主人用力的挤压而发出的抗议。大悲和尚依旧双目紧闭,面上依旧不露声色道:“贫僧曾经在幽罗国十多年,这块令牌,贫僧自然也有。”
“但是非兮猜,大师身上的那一块,背面的落款,应该是个淮字吧?”若非兮轻声说道:“非兮不才,倒是对大师所做的一切做出了一个猜测,倘若非兮说的不对,还请大师做出修正。”
若非兮轻轻巧巧得道出,却将大悲和尚的最后一股定力破坏,那念珠终于承受不住大悲和尚的转动,绳子断裂,珠子洒了满地,那声音清脆却不悦耳,反倒如不规则的心跳,昭示着他心内的魔鬼。
大悲和尚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却又听若非兮在耳畔道:“大师,看来佛主也不会宽恕你的所作所为。”
大悲和尚颓然坐在地上,长叹道:“非兮姑娘,贫僧可否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怀疑到贫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