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当年事
用过午膳，慧净师太便到静心堂念经礼佛去了。
苏清梦待秋染襟午睡离去之后，也跟着走到了静心堂。
站在静心堂的房门前，苏清梦踌躇不前，手抬起复又放下，犹豫不决。
正在苏清梦犹豫挣扎的时候，门忽然从屋内打开了。
“苏小姐，进来吧。”
慧净师太手把着门框，含笑说道。
苏清梦这才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感激一笑，便跟着慧净师太走进了静心堂。
在椅子前坐下，慧净师太沏了一杯茶递给苏清梦。
“谢谢。”苏清梦接过茶，赧然一笑。
慧净师太在苏清梦身边的椅子前坐了下来，慈眉善目，问道：“苏小姐想问我什么？”
这么一问，苏清梦也是一愣，一口茶未吞下，险些被呛到。
轻咳了两声，苏清梦这才抬眸问道：“师太怎么知道……我有话问师太？”
慧净师太淡淡一笑，平静说道：“午膳的时候你一直望着我，欲言又止。”
苏清梦此时便有些尴尬，红着脸，明白的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复又抬眸问道：“师太可认识我娘亲？”
慧净师太面上一愣，未几，又恢复了平静，神情淡然的点了点头，答道：“自然认识。”
苏清梦抿了抿唇，说道：“不瞒师太，清梦今年已有十九，可是对于我娘亲却是知之甚少。”
慧净师太闻言，叹了一口气，“他们疼爱你，自然不愿你知道。”
“清梦也明白。”苏清梦点了点头，“只是……我仍旧介怀父亲抛弃我和娘亲的事，仍旧不甘我娘亲那样孤独的死去。思来想去，若是师太知晓当年的旧事，定会尽数告知与我。”
慧净师太已不执着于生死，凡尘俗世已经看得通透，旁人所要顾及的，慧净师太都不必。
“当年的事，自然是当年人最清楚，贫尼所知道的实在不多。”慧净师太平静说道。
“师太将师太所知道的告知于清梦，清梦不胜感激！”苏清梦说着，站起身来，恭敬一礼。
慧净师太虚抚起她，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世间万法皆空，皆虚妄，罢了，我告诉你便是。”
苏清梦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来，点了点头，模样认真的听慧净师太说起了从前的事来。
原来苏清梦的娘亲乃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公主苏稚苓，而皇帝当时还只是定北王家的世子慕容重华，洛轻寒是震远将军独子，莫闻风原名应是慕容闻风，是定北王家的旁嗣，楚星流则是深受倚重的侯爷之子。
当年的皇后娘娘和慧净师太都是宰相孟起的女儿，慧净师太本名孟静澜，乃是孟宰相的长女，而皇后娘娘则是一母同胞的胞妹孟静婉。
几人相识于微，身份皆是显赫，又意气相投，便时常玩在一起，以兄妹相称。
慧净师太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知道定北王世子和公主好上的，只记得当年两人从小便是形影不离，感情甚笃。
元庆四年，前朝皇帝赐婚两人，不仅朝堂之上，民间也是津津乐道，期待两人共谱一段佳话。
然而成亲不到一月，定北王却忽然逼宫叛变，皇帝惨死宫中，而苏稚苓也在这场动乱中失踪，再无音讯，当时，右宰相孟起对新皇帮助甚大，便将孟起的二女儿孟静澜指给了还是太子身份的慕容重华为太子妃。
“我所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了。”慧净师太说完，看着满脸泪水的苏清梦，满眼的疼惜。
苏清梦一脸的震惊，内心忽然生出了怨恨之心来。
“孩子。”见苏清梦只是哭，许久不曾说话，慧净师太便又安慰说道，“这都是当年作古的旧事，你父母的爱恨，与你无关。”
“清梦明白。”苏清梦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只是……清梦实在心疼我娘亲。”
说着，一行泪便又落了下来。
被最爱的人背叛，从那样尊贵的身份到一无所有，甚至连死去都不能有姓名，该是何等的悲伤与哀痛？！
慧净师太叹了一口气，抬手抚摸着苏清梦的脸，柔声说道：“当年的事也不尽是陛下的错，时局使然，身不由己。”
“可是这样就可以放弃我娘亲吗？这样就可以让我娘亲独自生下我，撒手人寰？”苏清梦蹙眉，眼中的泪光点闪，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她不明白，那把龙椅的诱惑当真有那么大吗？大到可以放下一切？
“孩子，这只是贫尼知道的，当年的事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们知道，你若是求真相，便该去问问陛下，贫尼想，陛下定会知会于你。”慧净师太一脸的和善，当年与苏稚苓的关系虽算不上好，可她这般逝去，也确实令人唏嘘。
“清梦明白。”苏清梦点了点头，目光忽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即便疑惑，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当年的旧事，她总是怕，怕知道像今日这样残酷的答案，也怕陛下不与她说实话。
“孩子。”慧净师太站起了起来，抬手抚摸着苏清梦的头顶，声音温柔，说道：“人生一世，难得欢颜。听修儿说，你曾是个欢脱的女子，可你我见面两次，每每皆是愁容满面。执念太深，怨怼太多，活得便累。”
慧净师太语重心长的说着，眉眼之间满是慈和。
苏清梦仰首看着慧净师太，只觉得那双洞悉世事的清明之眼里似有着千言万语。
她心里不由得一时也感慨了起来，这短短的一年时间，自己真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欢颜笑语，似乎都一去不回，她想着，不禁又想起了暖玉来，心里忽然有些内疚，这个丫头跟着自己背井离乡，一心一意，毫无怨言，而自己却总是愁容相对，叹息声声。
“清梦懂了。”苏清梦闭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那沉重的情绪也似乎随之消散而去。
慧净师太见苏清梦睁开眼，唇边含笑，似有释怀之意，便也宽慰一笑，回身坐下。
“师太。”就在慧净师太坐下身来时，苏清梦忽然开口问道，“齐修的大拇指为何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