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疑问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碌碌的车轮声驶过繁华的市区，驶过幽静的小道，当再度停在永安侯府的门前时，苏清梦才如梦方醒。
陈公公扶着苏清梦下了马车，灯火辉煌的侯府门前，他含笑看着苏清梦，言道：“公主，老奴这便回去向陛下复命了。”
“恩。”苏清梦点了点头，依旧有些恍恍惚惚的样子。
陈公公望着她一笑，目光温和，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苏清梦望着那远去的马车背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转过身，正欲走进侯府时，却见秋染襟正站在那朱门之前，屋檐下微红的烛火，将他紫色的衣衫染作了紫红颜色，玉冠束着的墨发随着夜风微微飘拂，他眉眼含笑，似乎人间的烟火都倒映在了那双晶亮的眸子里。
苏清梦微一愣神，心里竟然忽的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来，在这个愁绪万千的日子里，这种温暖便像是春风一般，拂过心田，繁花灿烂。
他踱步，走下台阶，行至苏清梦的身前，抬手在她饱满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笑容温柔，言道：“回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清梦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无声的望着秋染襟，只有那晶莹的泪光衬着灯火闪烁。
“怎么了？”见苏清梦流泪，秋染襟的面上也是一惊，忙问道。
苏清梦仰首看着他，想要说话，却是如鲠在喉，不能言。
瞧见苏清梦这样表情，秋染襟的眸子也沉了下来，紧张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清梦点头，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同秋染襟说。
秋染襟沉默了片刻，拉过了苏清梦的手，说道：“先进去吧，回分绿轩，你再告诉我，可好？”
苏清梦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随着秋染襟走进了永安侯府。
夜是那样的沉，星空是那样的亮，分绿轩里灯火通明，暖玉正坐在芭蕉树下乘凉，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一摇一摇的。
见苏清梦和秋染襟回来，她便立刻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迎到了苏清梦的面前，笑吟吟的说道：“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说完，却不见苏清梦有任何反应，暖玉便是一愣，不由得看向了秋染襟。
秋染襟对暖玉微微摇了摇头，拉着苏清梦走进了屋子。
轩窗半开，屋外假山嶙峋，翠竹暗影，空气里有着浅浅若若的花香，随着夜风在室内飘荡。
苏清梦在那美人榻前坐下，秋染襟顺势坐在了她的身侧，温柔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苏清梦仰首看着他，唇际微动，沉默片刻，才道：“齐修，我想离开京城。”
闻言，秋染襟一愣，面上满是惊讶之色，问道：“为何？”
苏清梦抿唇，低垂着头，半晌不语。
今日的事情就仿佛是一场梦一样，当皇帝告诉她，她是他的亲生女儿时，她惊讶得久久不能言，她也一度怀疑是不是弄错了，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惊人的巧合？浑浑噩噩之中，说了什么，苏清梦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最后在皇帝要下诏让她进入皇籍之时，她阻止了下来，以三日为限，让自己考虑一下。
她知道，若这诏书一下，她便再不是苏清梦了，她已经没有了洛府，没有了洛星河，难道连着名字也要舍去了吗？
“齐修，如果我说我是陛下的女儿，你可是相信？”许久，她抬眼看着秋染襟，蹙眉问道。
秋染襟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仔细的端详着苏清梦，言道：“信。”
“为何？”苏清梦一愣，有些不解。
秋染襟勾唇一笑，说道：“我亦见过倾沉塔上的画。”
“你早就知道？！”苏清梦瞪大了双眼，惊讶非常。
秋染襟淡淡一笑，说道：“只是猜测而已。”
苏清梦霍的站起身来，面上满是愠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那日带我进宫，陛下看见我，也是你一手所促？！”
“是。”秋染襟垂眸，颔首。
苏清梦在那一刻只觉得心间满是冰凉，说不出的难受，望着秋染襟，半晌说不出来。
秋染襟叹了一后气，起身，面对着苏清梦，说道：“没有事先告知于你，是我欠考虑，可是清梦，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但是你应该告诉我。”苏清梦面色稍霁，“你一手促成这一切，可是我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清梦。”秋染襟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瞒着你，是我的不是，我同你道歉，可逆如今既然知道了你是陛下的女儿为何还要离开呢？”
苏清梦望着秋染襟，抿着唇，又回身在美人榻前坐下，说道：“我若留在京城，那便是答应了要回归皇籍，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是苏清梦了。”
秋染襟摇头一笑，说道：“你还是你，还是苏清梦。只要你自己知道就好。”
苏清梦仰首望着他，眼中忽然有了光亮。
秋染襟也回身坐下，望着她，目光如水，又道：“你若不想当这公主，便回了陛下便是，无须离开京城，我相信陛下也不会埋怨你。”
“当真？”苏清梦蹙眉问道。说实话，她着实不愿做这个公主，那戏里，书里，深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快乐的，终日郁郁寡欢，做了公主，便要背负太多沉重的责任。
“恩。当真。”秋染襟温柔的笑着，“可是清梦，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吗？”
秋染襟这么一问，苏清梦倒是愣住了，好奇自然是好奇的，这许多年，苏清梦甚至连母亲的名字也不知晓，就更别说当年的种种纠葛。
“我自然是想知道的。”苏清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切都是一个谜，为何母亲会独自生下我，为何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好多的事情，我都想弄个明白。”
“清梦，再去见一次陛下吧。你想要的答案，陛下都可以告诉你。”秋染襟温柔的笑着，望着她，轻声说道。
夜色凄迷，灯火摇曳，苏清梦抬眼看着他，温柔浅笑的样子是那样的温暖，她忽然就恍惚了起来。
也许，秋染襟说的对，自己的确应该再去见皇帝一面，至少要弄明白心里的那些疑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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