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欺君之罪
天子赐婚，所赐之人还是尊贵无双的一国长公主。按道理说，除了九皇叔北陵青这样的人物以外，应该不会有人拒绝。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这不，身为天垣四相之一的柴进也拒绝了这场赐婚。
萧绽颜作为长公主，地位尊贵，年轻貌美，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今年之内，她连续被两个人拒婚。如此之事，以萧绽颜的性子怎么可能忍耐？
虽说萧绽颜不喜欢柴进，对于萧鼎的赐婚，她也准备拒绝，但被柴进抢在先拒绝婚事，这听起来，就像是她被这个四相之一的柴进抛弃一般。
萧绽颜立刻走到柴进的前方，屈膝向萧鼎行了一礼，“父皇，儿臣……”她刚开口，萧鼎便挥了一下手，示意她闭嘴。萧绽颜自然不敢违背萧鼎的意思，只能极为不高兴的跺了一下脚，表示自己的不满。
萧鼎没有去管萧绽颜使小性子，他让柴进先起来，随后一直目光幽幽的打量着柴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爱卿，朕的颜儿虽说从小娇宠了一些，但女儿家，自然是要宠着的。”萧鼎盯着柴进苍白而又略显病态的脸容，“爱卿拒绝这门婚事，理由是什么？朕可不想听你说什么自己配不上颜儿，朕看上的人，难道还有差的吗？”萧鼎的脸上虽说神情平和，但一双微眯的眸子中，已然透露出丝丝的冷意。
“回皇上的话，臣今年已经三十有五，长公主却只有十七岁，正当韶华妙龄，说句放肆的话，寻常像臣这般年纪的人，大概都会有像长公主年岁大小的孩子，臣的年龄实在不适合长公主。”柴进极为恭敬的答道。
柴进这话倒也十分的有理，他看起来确实年纪不算太大，像是二十几岁的富家病弱俊公子。但实际上，他已经三十有五，在年龄上比长公主年长一倍还多一岁，两人要真是成了夫妻，这年龄之间的差距着实是有些大了。
“爱卿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萧鼎仿佛赞同般的点了一下头，“不过爱卿虽然与颜儿年龄相差有些大，但爱卿的人品性情，朕心中明白，若是颜儿真的嫁于爱卿，除了年龄的问题外，朕觉得都极好。朕相信爱卿，会好好对待朕的女儿。”
听闻这话，柴进身子一颤，秀美如女子般苍白的脸容上拂过一丝极为诡异的神情。他再次跪下，以额触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道：“皇上如此美意，臣本不该拒绝，臣有罪，臣该早些向皇上禀明，臣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臣不能娶公主，只能辜负皇上的好意与信任。”
“哦！有心上人啊！怪不得会拒绝朕的赐婚。”萧鼎的语调很平和，倒也看不出是在生气。“先起来，爱卿的脸色一直很差，老是跪着容易受到寒气。”
“臣遵命，多谢皇上关怀！”柴进先谢恩，后方才站了起来。
“既然爱卿有心上人，朕也不强人所难。”萧鼎笑了几声，转眸对刚刚提议此事的萧景疏道：“你这孩子，说话之前也不将事情了解清楚，柴爱卿已有心上人，你怎么能提议他与颜儿成婚？”
萧鼎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怪罪，只是很随意的在说话。萧景疏自然知道这点，只同样这般回萧鼎的话，“父皇，柴相的相府中一个侍妾都没有，儿臣也没有听说过柴相与哪个女子走得近？如此这般，儿臣怎能得知柴相已有心上人？”
他看了柴进一眼，目光深幽，“柴相是朝中重臣，又不近女色，性情也是极好。儿臣认为他不错，自然觉得妹妹若是能够嫁于柴相，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这话回的很好，萧鼎点了点头，又转过去视线，对柴进道：“既然说到了爱卿的心上人，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爱卿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了。爱卿你告诉朕是谁，朕今日给你们赐婚，你的心上人，朕可以格外恩赦，以二品郡主的仪制嫁于你为妻。”
如此的隆恩，着实是厚重，可见萧鼎对于柴进的重视。宴席中好些人都有些好奇柴进的心上人，等待着他开口。
而柴进，他稍稍愣了愣后，回答：“回皇上，臣的心上人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臣在其去世时曾发过誓，终身不会再寻其他人携手到老。”他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况且就算臣的心上人还活着，皇上也不能替臣赐婚，那人早已成亲了，夫妻二人恩爱异常，还有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儿，臣只不过是个局外之人，能看着便好了。”
事情竟是如此发展，着实让人始料未及，今日本是萧鼎的圣寿，大好的日子应该都是喜喜庆庆、高高兴兴，但谁知突然冒出来这样伤痛哀愁的情感之事，不免让人感觉到凄楚。
萧鼎自然也觉得可惜，他看着下方自己看中的大臣，想要出声宽慰两句，但却找不到什么好的言语，反而一时无言，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如此这般，倒使大明宫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父皇。”萧绽颜突然唤了萧鼎一声，这一声将很多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包括萧鼎自己。
“怎么了？颜儿。”萧鼎看着她问。
萧绽颜美丽的脸容上尽是不悦，她狠狠的瞪了柴进一眼，委屈的向萧鼎诉苦：“父皇，今日是您圣寿，儿臣也不想多事，只是儿臣委屈，儿臣也不喜欢柴相，不想嫁给他，但柴相先在儿臣前拒绝这门婚事，倒弄得像是儿臣被柴相嫌弃似的。”她的视线不觉落向大明宫中那一身玄衣的少年，“儿臣今年先是被九皇叔拒绝，如今又被柴相拒绝，虽说九皇叔与柴相都是因为有心上人而拒绝儿臣，可这事说来说去，最受委屈的是儿臣。”
这位天垣长公主一向仗着圣宠，嚣张跋扈，难得有这般服软委屈的时候。萧鼎一直最疼这个女儿，听她这样说，自然放柔了语气：“好好好，朕知道你委屈了，你想朕如何补偿你？”
萧绽颜这才稍稍舒展了眉眼，“父皇要是想补偿儿臣，那就不要给儿臣赐婚了，让儿臣自己选择夫婿。”说着，她看了提议此事的萧景疏一眼，“五皇兄也真是的，非要提起这事，害的人家如今这般。”
萧景疏赶忙站起来向她赔礼道歉，萧绽颜自然不会真的生他的气，只怨了他两句便停了。
“好，父皇知道了，都由着你。”萧鼎看着萧绽颜，又看了看还未回到位置的柴进，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都回去坐吧！”
“是，皇上。”柴进躬身行礼道。
“是，父皇。”萧绽颜屈膝行礼回答。
接下来，两人转身走向各自的座位，刚走两步，萧绽颜右腿突然一麻，身子顿然失去平衡向一侧摔去，而她摔倒的地方，刚好朝向柴进。
如斯场景，来得太为突然，柴进也没有预料到。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接住了萧绽颜，但因为萧绽颜整个身子倾倒，加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柴进接住萧绽颜之后竟然右腿也是一麻，两人直直摔倒了地上。
“快，来人，将长公主和柴爱卿扶起来。”萧鼎忙吩咐大明宫伺候的宫人。
宫人们得了皇命，立刻到萧绽颜和柴进旁边搀扶起他们。萧绽颜倒还好，直接摔在了柴进身上，因为有了个垫底的，倒也没有哪里摔痛了。
而柴进自己摔倒在地，再加上萧绽颜压在他身上，有些地方倒真是摔疼了。不仅如此，他束发的玉冠因为刚才的动作变得松散，而站起时被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玉冠直接掉了下来，碎裂成了几片。
同一时刻，柴进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发披散下来，犹如绸缎一般泛着柔软润泽的光芒。长发垂落腰际，两鬓亦是有零碎的发丝落下，原本柴进的容颜就有些像女子，如今这般散发，倒真真像是一个女子站在众人面前。
“原先只觉得柴相俊秀，如今看着倒像是一个女子。”萧景疏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
柴进平稳不动的笑着，“秦王殿下说笑了，臣的容貌是父母给的，会像女子也不是臣能轻易左右的。”他没有去整理自己的长发，就这般光明正大散着长发。但如果此时，他急着整理自己的发，倒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好了，爱卿去偏殿整理一下。”萧鼎虽然惊讶柴进散发后极像女子的模样，但也没有多想，只让他退下。
“是，臣先告退。”柴进躬身一礼，转身向大明宫外走去。
他刚走两步，萧绽颜突然开口阻止他，“柴相且慢。”柴进立刻止步，回头看萧绽颜。而萧绽颜没有看他，只是突然朝萧鼎跪了下来，“儿臣有事禀告。”
“颜儿，有事禀告也无需行这么大的礼。”萧鼎笑看着她，“还有，你有事禀告，也无需让柴爱卿在这儿听着，他如此仪容不整有失妥当。”
萧绽颜回头看了柴进一眼，美丽的容颜上突然掠过一丝极冷的笑容。她很快面向萧鼎，言语一字一字清晰而又漠然，“启禀父王，儿臣刚才摔倒在柴相身上时，无意之中发现柴相竟是女儿身，她身为女子却欺君罔上，参与仕途，实乃大逆不道，还请父王治柴进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