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死亡

清朗的早晨,阳光穿过零星几片薄云。韦震照例在花园内的佛阁中打坐修行。一身素白的衣衫在金色的阳光下格外耀眼。早课过后,照旧坐在木棉花下的藤椅上翻看着大叠报纸。怀念起蝶影陪在身边的那些时光,不由闭起那双细长的眼睛,将心酸的热泪挡在眼眶之内。

“主人,您的早点送来了。”阿虎在身后恭敬的禀告到。

“那家店里的东西还不错,一起吃一点吧。现在这儿就我们几个人了,不必在意那么多规矩。”韦震缓缓起身向餐厅走去。出事之后,他一心要带着蝶影离开,因而辞退了园内所有的佣人。

“一起吃吧?”停在餐厅门外,他再次邀请着两位夜叉。

“不,主人。还是您自己吃吧,我们就在门外,有事就叫我们。”阿虎恭敬的合十双手站在门旁,看着韦震欣然走进餐厅,将门关闭……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门外的两位夜叉被爆炸的强烈冲击波阵翻在地,大块的碎石纷纷飞溅而起,砸在身上。情急之下,两夜叉故不得身上多处受伤淌着血,慌忙起身向化为火海的房内张望。

火舌喷灼,烟雾升腾。“主人!”阿虎声嘶力竭的朝房内大喊着,飞身向火海里冲。不料被阿泰从身后死死抱住,暴吼到:“虎,不要冲动。虎!”

“主人怎么样了!”阿豹一路大喊着,从院子里飞奔而来。看见扭打在一起的阿虎和阿泰,忽然傻傻的立在那里。

“放开我,让我进去找主人!”阿虎始终挣扎咆哮着。

“虎,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不要这样冲动啊!”阿泰将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只有你急着为主人尽忠吗?梵天没了,夜叉还有什么意义。可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还要处理很多事情,还要找到凶手替主人报仇!”

“是的,不错。我们还要替主人报仇!”听了阿泰的话,阿虎终于抹了把眼泪,松弛了紧绷的身体,停止挣扎,“现在怎么办?快说!”

“难道还要报警吗?”阿豹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面对黑帮仇杀,警方基本上不愿插手,察不出什么线索。

“见鬼!我们是什么人,要去找警察?”阿泰愤愤的咒骂到。

“找不动尊,立即打电话!”阿虎颤抖着拨通季文辉的号码。只有这个人他信的过。

“什么,梵天出事了?炸弹……早餐……守住现场,我马上过去。”季文辉来不急穿外套,一路小跑上了车,直奔韦家的大宅。

火势渐渐小了一些,阿虎等人正奋力端着灭火器将肆虐的火焰熄灭。餐厅的半面墙被炸了个大窟窿,房间里一片乌黑,依旧滚烫的灰烬里零星散落着一些仿佛是人类的躯体碎片。

“怎么样了?”季文辉慌乱的冲进房门,看见阿虎等三位夜叉含着泪蹲在地上,仔细收集着那些烧焦的尸骨。韦震他……

季文辉蹲下身来,忽然发现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烧的焦黑的珠子,其中的一些甚至因灼热的高温而迸裂。他伸手一一将其拾起擦了擦,的确是韦震从未离手的东西。手指烫出了血泡,泪水使眼前的镜片模糊了起来。或许出来混,都难免一个这样的结局。身在高处时,为众人捧起,虎落平阳时,被仇家所杀。

“韦震,他?”曾墨接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韦家大宅。望着那些零碎的尸骨一时失语,干张嘴讲不出话来。

“阿震啊!”黎伯的哭喊声,继曾墨到达之后传入房内。身后跟着潜龙的几个龙王,那其中也包括得叉迦龙王韦容生。

始终不敢相信,他父亲真的死了,只剩眼前这些片片焦黑的尸骨。接过季文辉手中那些残破的念珠,情绪骤然失控。“父亲!”望着盛在一块白布上的那些凌乱的尸骨大喊一声,扑上去号啕大哭。

花容出现时更是哭的天旋地转。她边哭边骂:“你个死鬼,就这么扔下我一个人走了!你个天杀的,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死鬼啊!”

“大家都界哀顺变吧,震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去惊扰他的亡魂了。”季文挥摘下眼镜,仔细的擦去上面的泪水,抽噎着低声劝解到。

“是啊,大家不要只顾哀伤,还是讨论一下如何处理后事吧。”黎伯在不远处用肥厚的手背擦着零星几滴眼泪,“震虽不是社团的人,却与社团的兄弟们有着割不断的交情,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谁说韦震不是社团的人。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要脱离我们。”康竞生的大嗓门在门外适时响了起来,“是不是有人急着坐那个位置,才对他下了毒手!”

“竞生,要说急着上位的人不过两个。除了文辉就是容生。你觉得会是谁呢?难道容生会下手杀害自己的父亲吗?”黎伯准确的抓住个话把,含沙射影。

“这!”康竞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给不动尊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抱歉的看了看对方。

“黎伯的意思是说,事情是我不动尊做的了?”季文辉早料到这老家伙会有这一手,趁早顺坡下驴:“我季文辉与韦震的交情谁人不知,你以为我会为龙头之位而下此毒手?实话告诉你,韦震这一去,那个位置我已经没兴趣了!我季文辉为告慰韦震的在天之灵,在此发誓:定会全力辅佐容生登上大位。黎伯,信不信由你,我们走着瞧!”

身边一脸伤感的曾墨对季文辉投来赞许的目光,这才是他不动尊季文辉应有的肚量。“不动尊,也算我军荼利一个!”

“还有我们。容生,你放心。”其他几位明王也在门外跟着附和。

可恶!这些明王居然因为韦震的死又抱成了一团。他费了半天劲,才造成一山二虎的局面。没等他这个猎人出场,戏就唱完了?那不动尊就那么怕背黑锅,急着洗清自己吗?居然自动退出。这下可好,两只猛虎不但没发生争斗,居然还成了一窝。黎伯在心里恨的咬牙切齿,韦震啊,韦震,连死了都要跟他做对吗?

“将尸体早些入殓,给相关的人发帖子。出了头期再火化吧。”季文辉的话音刚落,大家不由痛心的看了看那块白布上散碎成几大块和一些小块的尸骨,等火化后还能剩下多少呢?

回到家中,黎伯的气始终窝在心口上。下一步他该怎么办?看着那个不服管教的韦容生登上大位吗?绝对不可能;来换去都是他韦家的人,那折腾了半天还有什么意义。不动尊为了洗清自己,已经宣布退出争位,只要他韦容生丢了争位的资格和众多的拥护者,这龙头之位大概也就非他老头子莫数了。

正是康竞生那句话:谁是忙着上位的人,谁就有杀死韦震的动机。别看他韦容生是韦震的儿子,自古为了权利和金钱弑杀生父的儿子还不是大有人在?不如趁这次事情没察清之前,将这盆黑水泼出去。最多就是那小子上次杀父不成,害怕暴露,又生杀念。

不对,怎么是也许呢?事情会不会真是那小子为了逃避韦震的责罚而做的呢?仔细想来他的嫌疑反而是最大的。后生可畏,到底是心狠手辣啊!

父亲已经走了,那件事永远也不必担心他会知道了。此时,要不要把姐姐放出来呢?可他要怎么面对她呢?韦容生有些犯难,将身体靠在韦氏宽大的座椅上,俯看脚下细如蛛网的公路。

那群明王会诚心助他一个小辈的龙王上位,打死他都不信!不会有什么阴谋吗?今天那降三世明王的话分明象是几个明王串通好了针对他的。“谁急着上位,谁就有杀人动机。”那不动尊一个退出了事。他韦容生不就是唯一想做龙头的人吗?难道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被明王知道了些什么?阿政到底下手吗?该消失的人消失了吗?

不论父亲生前做的是否荒唐,他一直宠爱姐姐到是真的。临终前最牵挂的也一定是姐姐失踪后的安危。他的亡灵或许盼着姐姐能送他最后一程。或许,是该把姐姐放出去的时候了……

找到赵政,把心里勾勒出的办法详细叙述了一遍。但愿那小子会替他将事情办好的。

牢狱里的日子暗无天日,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天。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门外,蝶影安静的趴在简陋的床铺上装睡。

“梵天已经不在了。留这个女人在这里已经没任何意义。”只听一个男子随意说了一句。

“明王让我们把她弄到船上,送到外面卖个人贩子,免得浪费了那张漂亮脸蛋。”另一个男子在一旁吊儿郎当的嬉笑道。

门打开后,两名男子粗声大气的嚷嚷到:“喂,醒醒,这就带你出去了。”

她被蒙上双眼,由两个男子架着上了一辆车。一片黑暗,不知前途是何方。他们刚刚说“梵天已经不在了”那是什么意思?父亲离开曼谷了吗?要不然就是,他可能出事了。蝶影的心跳得已经不太正常,神情惶惶忽忽。她关在牢里的这些日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请你们告诉我,梵天他到底怎么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语调在不断打哆嗦。

“闭嘴,问那么多干嘛!”其中一个男子厉声呵斥到。

车子在码头上停了下来,被蒙着的眼睛终于又见到了光明。她记得那个眉心有颗黑痣的男子,那天就是他妄图杀害他的父亲,她脑海中再次闪现出那辆烈火熊熊的雪芙兰还有那个遥控“雷速登”。

“眉心痣”与船头上的男人轻松攀谈着。她猜测,他们大概是在谈论她的身价吧。绝不能落在他们的手上!趁着身边男子点烟的空,蝶影忽然朝大海奋力狂奔。听到身后传来喊叫与追逐的脚步声,随将心一横,双眼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上面的人没有执着的追来。不会是以为她跳到海里就会被轻易淹死吧?顾不了那么多了,好歹她暂时躲过一劫。虚弱的爬上岸边,全身湿漉漉的。坐在海风中终于有时间想想一整天发生的诸多事情。

会是不动尊吗?还是其他的某个明王?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得尽快想办法回去,看看曼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梵天不在了。”这句话如一根锋利的尖刀,不断在蝶影的心中搅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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