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轻生

韦容生驾驶着漆光闪亮的法拉力跑车沿着公路狂奔。父亲做出那样的决定用意何在?是有意在压制他的扩张,还是要给他立功服众的机会?深藏不露,简直让人难以琢磨。

把这样一个艰巨而危险的任务交给他,父亲就丝毫不担心他的安危吗?算了,紧张的时候更该保持着一份悠闲。母亲不是说今天要去看他姐姐吗?他不如也去凑凑热闹,顺便还能在她那里混顿饭吃。虽然自己还没有专属的女朋友,可好歹还有个漂亮的姐姐。呵呵。

“姐,姐?”韦容生大声呼唤,咚咚地敲着房门。怎么会没有人,难道是出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电梯。

坐回车上,闲来无事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你在哪儿啊?没去看姐姐吗?”

“我已经从你姐姐那里回来了,刚进家门。”花容难得接到儿子的电话,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来了姐姐这里,还以为能碰到您,没想到扑了个空,没人在家。”韦容生轻笑着,长叹一声。

韦震的白色雪芙兰缓缓停靠在容生的车子后面。韦容生随便说了声再见,挂掉电话,立即下了车,恭候在路边。

“容生,怎么没有上去?”父亲略显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您也白跑了,姐姐她不在家。”韦容生懒洋洋地靠在法拉力的车头上。

“是吗?下飞机时说好了在家里等我把在东京购买的东西送过来。按理她是不会出去的。”韦震低声的自说自话,随即吩咐阿虎拨通了电话:“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没有啊,一早回来,就再没出去过啊。”电话里传来阿豹的声音。

“你姐姐在家。一起上去吧。”韦震看了眼儿子,率先迈进了楼门。

“我敲过门,没人开啊。”韦容生紧随其后。

韦震的脚步短促的停了片刻,随即加大了步伐。但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蝶影,蝶影?开门啊。”韦震略显急噪的大声扣门。

“姐,开门!”韦容生也在一旁高喊着。可房内依旧没有动静。

父子两人相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大大向后撤了一步,给阿虎留出了一个空挡。阿虎二话没说,朝腰间一摸,抬手照准门锁连开两枪。率先顺着墙边谨慎的进入房内。

左右闪转,房间里空无一人,随即对着门外轻声道了声:“没人。”

韦震与容生前后进了房门,蝶影果然不在。环顾四周,忽然看见浴室的门有个狭窄的缝隙。韦震小心的接过阿虎手中的枪,使了个眼色,示意容生一并向后撤。

以枪口轻轻拨开浴室的门,“啊,蝶影!”他忽然惊恐的大喝一声,疾步冲了进去。韦容生顿感大事不妙,立即跟了进去……

父亲已将奄奄一息的姐姐从殷红的池水中用力抱起。她湿漉漉的发梢上滴着水,落在地板上点点滴滴都成了血迹。脸色苍白,全无一丝生气。韦容生急忙用力撕裂床单,包扎着姐姐两只皮开肉裂的手腕。鲜血依旧顺着纤细的指尖滴落下来,而伤口被水浸泡的向外翻涨起来,惨不忍睹!

真见鬼,这到底是谁干的!难道真的是自杀吗?可蝶影为什么要自杀?父子二人焦急的徘徊在急救室门外,万分痛心的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难道又因为母亲?怎么她刚走,姐姐就自杀了呢?韦容生愤懑的暗自猜测。

又是因为他吗?怎么一回到曼谷,他前脚一离开,她后脚就寻了短见呢?韦震心中的自责疯狂杀戮着他的理智。

“妈,你上午是不是又训斥姐姐了?”韦容生趁父亲不注意,偷偷躲进楼梯间里拨通电话,没好气的责问着母亲。

“怎么,你姐姐又跟你告状了?”花容还清楚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

“你到底跟我姐说了些什么?实在是太过分了!”韦容生忍不住厉声咆哮起来。母亲为什么就不能象对他一样对待姐姐呢?

猛一转身,忽然看到安全门内正在冷冷注视他的父亲。不好,想必父亲已经听到了自己与母亲的谈话。父亲若真的因此被激怒,夹在敌对的父母之间,他该怎么办?

没再多说,韦容生立即挂断了电话,尴尬的望着父亲,等待被问话。出乎意料的是,父亲什么都没有问,转身向急救室那边缓缓走了回去。

花容到底跟蝶影说了些什么?她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寻常的几句数落,这么些年来,蝶影早该当作家常便饭了,怎么会有怎么大的反应!

杜蓬的健硕身影从急救事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终于松了一口气:“震,目前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了。只是失血太多,需要调养。只是——”杜蓬忽然面露难色。谨慎的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韦容生,随即说到:“只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没危险就好,多谢你!”韦震用力握紧杜蓬的胖手,表达着深重的感激之情。

“父亲,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您先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别太担心。”韦容生再三劝解,终于将固执的韦震送出了医院大门。

她,居然没有死。蝶影无力的睁开模糊的眼睛,但很快又闭了起来。脑袋晕晕沉沉,迷迷糊糊睡了又醒。

“姐……”呼唤她的那个声音是韦容生,“都睡了两三天了,醒了就起来靠一会儿吧?”

“容生,谢谢你。”蝶影在弟弟的帮助下,吃力的将身体颤巍巍的撑了起来,靠在一半被支起的床上,“你一直在吗?累坏了吧。”

“只要你没事就好。”他轻松的坐在床边上,接着说:“姐,不是我说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这样折磨自己……又是因为母亲吗?”

“不,不是!”蝶影的神情刹时慌乱,生怕弟弟会向母亲问起这件事。

“没什么事情不如早点回父亲那里静养吧。反正,目前你也不想看见母亲。”韦容生随便闲聊着。

“不,我哪儿也不去,回我自己的住处就好了。”她一阵心疼,感到无法再去面对那个男人。也许,她真应该离开曼谷,“容生,我现在能出院吗?”

“那得问杜蓬。”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这就出院好了。”蝶影一心想在韦震到来之前,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不行吧,还没有问过父亲。”韦容生有些不解。姐姐好象是在有意躲着父亲?

“好了,容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蝶影固执的坚持要在此时离开,而他扭不过她。

回到凌乱不堪的住处,从窗口看着容生的跑车渐渐驶离。蝶影的心重重的摔碎在地板上。噩梦结束了,她必须马上离开。眼前依然感到眩晕,吃力的收拾起行囊,坐上一辆出租车,向远处驶去。

就在此时,韦震正无奈的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门外。

出院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呢?她不说,容生怎么也不说呢?

“震,蝶影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讲话的是站在他身后的杜蓬。

“我正要问你,你怎么能允许她出院呢?”韦震强压怒火,低沉地抱怨着。

“震,我想蝶影大概是不愿意面对你吧?”杜蓬的话语中显然暗藏玄机。

韦震扬起下巴,谨慎的望着杜蓬,这家伙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这么肯定,蝶影不希望见他?

“到我办公室来聊聊吧。”杜蓬转身离去,意思分明是说此处并非谈话的地方,家丑不可外扬。

“那天容生在一旁,有些话让我难以启齿。”杜蓬摸了摸鬓角金黄的头发,尴尬的说,“震,蝶影怀孕了!”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韦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震动了,一动不动的怔在那里。

与自己的女儿结合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怪物吗?他此生从没如此恐惧过,即使面对猛烈的枪林弹雨也从没有过,他握着念珠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要那么紧张,放松点。现在的年轻人犯这样的错误也属寻常。我想,你还是让她自己处理好了,事情过去了,她自然会回来的。”杜蓬不知其中隐情,不紧不慢的宽慰着韦震。

蝶影是因为那个孩子才寻死觅活吧?应该是吧,任何人面对这样可怕的事情都会茫然无措的。她现在究竟在哪里?他要见她。韦震内心的担忧徒然增加了几百倍。

落寞的告别了杜蓬。阿虎一上车便对韦震说:“阿豹刚打来电话说,小姐可能是要出走,拿着很多行李。”

韦震顿感心力焦悴,没等阿虎讲完,就抢着问到:“究竟是码头,还是机场?”

“都不是,小姐目前好象正要去往泰音剧场。”阿虎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看韦震。守护梵天这么多年,仿佛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真实的慌乱与烦躁。能使他如此狼狈的,可能也只有蝶影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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