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罪孽
生怕蝶影会因冰冷的河水而受凉生病,韦震一进门便叮嘱她立即换掉湿漉漉的衣服,而自己却一直心绪难平,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安排佣人去煮些姜糖水,一会儿又安排司机去将潮湿的汽车座套换掉。
蝶影一身凄凉,独自回房换好衣服。再次出现时,情绪似已平静了许多。看见父亲依旧穿着湿透的衣杉,轻声说到:“父亲,您也先上去换换衣服吧,免得着凉。”
“呵。我没事。”韦震向后拢了拢略显凌乱的头发,长出一口气,径自上了楼。
既然嫁不出去,她今后索性就再不提婚嫁之事,留在这里和父亲相依为命不是很好吗?何必自寻烦恼?蝶影抬眼望着窗外月光下暗淡的佛阁,沉思片刻,跟在父亲身后,缓缓迈上楼梯。
父亲的房门半掩着,房内透出柔和的灯光,蝶影本是路过,却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韦震此时正面对着房门,抬臂脱下还滴着水的湿衣杉,裸露出精壮健美的上半身。抬眼注意到蝶影停在门外的沉静身影,居然一时有点脸红。为了缓和空气中浮动的暧昧,率先打破沉默:“有事吗?有事进来说。”
“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很想找个人聊聊。”蝶影抬手将滑落在唇边的一缕湿发挂在耳后,轻轻推开门,进入了房间。
“随便坐,想聊什么?我陪你。”韦震扯开一脸甜腻的笑容,急忙转身去拿床边准备替换的衣服。当转回身时,却看见女儿一言未发,寥落的走出房门的背影。
她,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韦震不禁满心疑惑。
关于初夜的所有记忆,就只剩下月光下宽阔脊背上的刺青……不是梦吗?不,这太可怕了!天啊,居然是,不,不会的……她那时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蝶影面色苍白,意识一片混乱,将自己反锁在房内,彻底崩溃了……
韦震警觉的感到蝶影离去时的异样,立即前去呼唤她开门。她全身强烈的颤抖着,欲哭无泪,已说不出一句话……
“蝶影,马上开门!蝶影。”很担心女儿又想不开,韦震有点不耐烦,索性下楼去管家那里找钥匙。
房门被打开,蝶影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看来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她除了蜡白的脸色,一切如常。
“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难看?”他细长的双眼注视着她的憔悴,温柔问到,言语间尽是疼惜。
蝶影忽然大胆直面父亲的眼睛,回答到:“没什么,因为看到了您背上的刺青。”
“吓到你了?”韦震感到有点抱歉。她的话是别有所指,他却不知道。
“是,吓到了。我好象在某个夜晚梦到过,和那场梦里的一模一样。”蝶影隐晦的话语让韦震的脸上闪过瞬间的仓皇。
“可能,是巧合吧。”他慌乱的回答太牵强。,“蝶影,不要胡思乱想,你最近可能是太紧张了,该放松一下。爱情没了,还可以在找,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韦震好容易才自圆其说。
“我此生都不会再有爱情了。”巧合?是啊!比彗星撞地球还巧。几亿分之一,父女乱伦!
“别那么悲观,时机未到吧。”韦震坐在女儿身边,伸手握紧她光滑的肩头。
“呵。”她眼光穿过他,冷笑一声,“我已是满身罪恶,天地难容,怎能不悲观?”
“不要再去想林伯恩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以为能将她蒙在鼓里。
“关林伯恩什么事?我们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她再次逼视他的眼睛。她并非看来那般柔弱,她一贯的恭顺都缘自信赖,敬仰与尊重。而如今?
难道她知道了一切?恐惧如雷霆般在韦震的脑海中炸开。蝶影是在暗示他什么吗?他残破的尊严被她凄厉的眼神彻底撕碎在身后。
“父亲,我想休息了,请你出去!”她冷冷说到。
“也好。”韦震回避了她冰冷的目光,急于逃离眼前的噩梦。谢天谢地,她还足够明智,至少没有将那层摆样子的窗户纸彻底捅破。那样的结果将是不堪设想的。罪孽!
午夜十分,韦震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骤然醒来。不知蝶影此时怎么样了?遭受了如此严酷的打击,她不会再出什么事情吧?他或许该过去看看。
无眠,对镜自赏,她完美的身体上留着永不愈合的肮脏伤痕。她此时已是妖魔,人世间难寻容身之地。她还有一点点做人的尊严吗?那个夜晚,翻腾起她激荡情欲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乱伦的罪恶为她打上了难以洗刷的烙印,她的美丽已不在。
用尽全力,一拳向眼前的镜子砸去,镜中艳若桃李的身影刹那零落成无数的碎片,鲜红的血水顺着白皙的手背不停低落。而她却始终感觉不到疼痛,与内心的伤口相比,这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韦震眉头紧锁,在廊上焦虑的徘徊,突然听到房内玻璃碎裂的声音,立即冲进蝶影的房间内。
“蝶影,你这又是何必?”他心疼的握住她汩汩淌血的手,低沉的埋怨着。
她始终沉默,紧紧咬着唇,那上面几乎渗出了血痕……
“是我对不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求求你,孩子!”心中装满浓浓的罪恶感,也深知他造就的创伤不可弥补。
“出去,请你立即出去!”她竭尽全力的嘶喊。韦震还是初次见识到柔弱女儿不容拒绝的强硬。
“答应我,不要在折磨自己,我马上出去!”他一脸无措,始终与蝶影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出去,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不想!”她用力将他推出门外,立即关紧房门。她的路在哪里?不然死去,不然离开他的地方,她无法生存在父女乱伦的阴影之中,她不能!
而她又能去哪里?她哪有资格再去寻找林伯恩。一切都过去了。她明天要去个陌生的地方,苟延残喘的度过剩下的生命。曼谷,这是最后一夜。
一大早出了门,带着行囊进入机场,她始终茫然没有方向。想过去法国,去瑞士,可她怕自己适应不了那里的异国生活。她还是习惯生活在华人圈子里。偌大的中国就在不远的地方,不是潮州,还可以是广州,上海等等太多地方。只要离开“梵天”的控制范围就好。
韦震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蝶影独自背着行囊匆匆离开,她会去哪里?会去花容那里吗?很想阻止她离开,却始终欠缺勇气。
不久,他从阿豹的电话中得知蝶影看来大概是要赶往机场,便独自开着车急速向机场方向行驶着。她一个人离开是会遇到危险的,她恨他到这个地步吗?只要她肯饶恕,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偿还她。蝶影,不要走,再等一下,他马上就会赶到了……
对面路口突然窜出一两载着成箱水果的大型货车,或许是专着于想心事,注意到路况的时候已经来不急了。不停向左打方向,眼看着车子半侧面撞向那辆大卡车,瞬间失去了知觉……
蝶影买好机票,进入候机大厅不久,听到远处传来阿豹焦急的呼喊:“小姐,主人出了车祸,刚送去公立医院。不要走啊!”
她一时怔在原地,提包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激动的问:“豹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主人赶来这里追你的路上,驾车撞到了一辆卡车。刚接到阿虎的通知,他已经赶去了医院。我们也赶快去吧。据说伤的太重,去晚了或许就赶不上见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天,都怪她任性,都怪她:“豹哥,我们快点。”蝶影的泪夺眶而出。与阿豹一同迈步狂奔。
“怎么样,妈?”蝶影看见等在急救室门口的母亲和弟弟急切的问。
“啪”一个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面前的母亲勃然大怒:“都是因为你,你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要活了!”
“妈,好了。别怪姐姐了。她又不是故意的!”韦容生阻止母亲的过激行为,将其搀扶到一旁。毕竟在这里守侯的还有许多世叔世伯。
“是啊,阿嫂。算了。蝶影也不想出这样的事。”季文辉也劝解到。花容瞟了女儿一眼,将身体转向一边,她天生就是个不祥之物。
“病人失血过多。血库中的血浆储备不足。请问哪位是他的亲属?”急救室里出来的护士小姐焦急的问到。
“我是。”韦容生当人不让。韦震做父亲再差劲,也毕竟是他的父亲。
“跟我来。”护士小姐示意他跟自己去化验,采血。蝶影也紧随二人而来。
“至少还需要500CC血浆。你身体行吗?”护士小姐觉得抽血量过大,小心的询问。
“没问题,来吧。”韦容生卷起袖子将胳膊一伸。
“护士小姐,我是病人的女儿。抽我的血,行吗?”蝶影希望能替弟弟分担一些痛苦,更希望能做点什么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好的,进里面先去化验一下吧。”护士边说,边将针头扎进韦容生臂上的血管。蝶影进了房间,由另一位护士采血检验。
“病人跟您是什么关系?”不久,护士疑惑的问。
“他是我父亲。”蝶影如实回答。
“这?对不起,您不能给病人输血。化验结果不支持您跟病人之间有任何亲缘关系。不过,最终结论还是建议您做一次DNA检验。”检验员的话听的蝶影一头雾水。她与父亲怎么会忽然间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呢?
“请问您需要预约DNA检验吗?”检验员再次问到。
“好吧。”犹豫之后,蝶影讲话时战战兢兢,“可我希望检验结果绝对保密。”
“那是当然。”检验员扬起笑脸,蝶影的心情却愈加压抑,最近是怎么了?离谱的事一件接着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