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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一口气，叶小言清澈坦诚的瞳仁望向顾夫人的眼睛，她从顾夫人的眼睛里，看到开始涌出的雾水。

“小言，你答应萧吧。”

叶小言的身躯还是因为这句话，而不由得一愣。

“我知道这样硬生生要将你和泠分开，是多痛苦的一件事情。但是我也不能再看着萧他这样永远沉睡不醒。泠是我的孩子，萧也是我的孩子，我希望泠能够幸福，但是我更希望我的两个儿子都能够活着，陪着我，不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夫人脸上的悲伤表露无遗，深深扯痛着叶小言的内心。

而她的话，更是一字一句地像无数把刀子，锥刻着她本来就因为内疚自责而满目疮痍的内心。

“不管是为了泠，还是为了萧，我都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女孩子，我已经将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床上很可能再也不会醒来的母亲，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除了你能够救萧，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求你，看在你还叫我一声妈的份上，放弃泠，答应萧吧……”

放弃泠，答应萧。

这句话重重地敲着叶小言的心上，她的泪水也开始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顾夫人的疼痛，似乎从她握着自己的手，全部传递到她的心里。

“这件事情谁都没有错，是天错了，都是天错了啊……为什么要让我的两个儿子都遭受痛苦的折磨。求求你，答应我这个可怜的母亲吧，嗯？”

“妈，您别再说了……我答应您，我答应您……”

叶小言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她再没有办法不答应了，她听到一个母亲的声音，是那样疼痛万分，所以她做不到继续残忍，继续犹豫不决。

“你真的愿意救萧吗？”

“我愿意，我答应您。”

“谢谢你，小言，我真的不知道，除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我还能说什么……”

灯光遍布的房间，两个悲伤的紧紧拥抱的女人，无法抑制的泪水。

这并不是荒唐的一幕，而是走投无路的绝望和绝处逢生的感动。

许久，叶小言抬起满布泪痕的脸——

“妈，您不要告诉泠，我……自己跟他说，给我两天的时间好吗？”

“嗯。是我拆散了你们，如果有报应，就全部报应在我身上吧……”

她看到叶小言眼里分明的难过。

是她选择了以自己的自私，结束了他们的感情。

事实上，泠也是她疼爱的儿子，她怎么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痛苦。

所以她才会犹豫了那么久，才选择说出口，因为一切都已经让她看不到别的希望。

是她拆散了相爱的他们，如果这一切都有报应，那么请老天爷不要报应在泠的身上，他已经够可怜了。

就让她承受一切的惩罚吧。

目送着顾夫人颤抖的身躯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叶小言一个人待在这寂静的空间，空洞地坐着。

顾夫人不断回荡着话，还有她的那句“我答应您”，这一切让叶小言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涌上眼眶。

她答应了，不会再挣扎了。

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迫使她不得不最终迈出这一步。

内心像被吞噬一样的难过，难过的似乎眼泪凝结在眼眶中，却再不落下来。

挣扎了这么久，她终究还是必须离开他。

也许楚楚说得对，爱情并不是因为爱就可以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不爱才会分开。

这中间有太多的现实，太多的障碍，所以，纵使有再多的爱，再多的不情愿，他们还是被打败了。

这算不算常言所说的，有缘无分呢？

他们相爱，却注定不能相守。

甚至只能看着最心爱的人，出现在自己的哥哥身边，在自己最近却最不可能的位置上，这一切该有多么残忍。

然而一切都是无从选择的。

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六角星戒指。

说好再次戴上就不会再摘下的。

没想到，最终在两天后，她还是必须摘下这个戒指。

那套绣满小雏菊的爱意的婚纱，真的再也不可能穿在自己的身上了。

她成为他的新娘的梦想，也不可能再实现了。

痛，还是无可抑止地蔓延。

桌上还没来得及合上的相册，翻开的那一页，正是他们真心的笑容，映射着他们甜蜜的过去。

他们懵懂的相识，懵懂的牵手。

他们充满温馨的重逢。

他们不可控制的相恋，一切的感情就像洪水泄闸一样，由不得他们选择。

他们共同的家，共同的早餐，那是最温馨的日子。

他陪她一起经历的病痛折磨，他脸颊消瘦，因为她的失控而受伤，却依旧无怨无悔地照顾她，丝毫不放弃。

他背负着罪名离开她，唯独留下她被仇恨所蒙蔽的双眼。

当她知道真相时，为这个男人为她付出的一切，无可名状的心疼和感动。

当他们再次回到一起时，对彼此的加倍珍惜。

他们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却要在这最甜蜜的时刻，戛然而止。

这种痛，比这单独走过的三年来，还要痛上一百万倍。

不爱就不会痛，她宁愿是在最冷淡的时刻离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停止的痛苦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