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尹王府里，溢满了低压的气场，人人沉默噤声，他们望着失神落魄的萧王爷抱着冰冷的萧王妃尸体，一步一步走进王府的大门，面如鬼魅，不容靠近，像要紧紧守着、握着自己的东西，谁若靠近一分，便会被他如兽般撕扯残杀。凡是他们路经之处，所有人都只能停住动作、目光呆愣的望着眼神的景象。

今晨，衣着美丽如仙，红衣如梅的萧王妃还是那样冷漠的神情和动人的身姿走出王府，只是一日时光不到，却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一向飘逸儒雅、难捉难懂的萧王爷，只是一日时光不到，就像丢失了魂魄，行尸走肉。

隐隐的，听到有人低低的泣声，尹慕萧转头望去，开口询问，“哭甚，你为何而哭？”

哭的人，正是今早为苏离掀帘传话的小侍卫，他用袖子抹着泪，跪倒在地，“萧王妃仙逝，奴才，奴才。。。。。。”

“逝？”他低低冷笑一声，垂首望向怀中的人儿，“离儿，不是在这么，本王的萧王妃，不是依然在这么，好端端的，啼哭什么！”

他的声音暗哑，不再理会他们，抱着苏离，谦园门前，站定，“本王知你不识路，二哥第一次将你召进园中，说，怕你迷了路，你记得么？”

萧园亭中，“去年的今日，同样是你的生辰，本王第一次在这奏琴予你听，只为得到你，让你恋上本王，心甘为本王做一切事，你记得么？”

院中空地中，“本王知道你在这儿挂了秋千，是你最喜欢的玩处，本王把树砍了，把秋千砸了，你记得么？”

水井旁，“你为了反抗本王，跳井轻生，威胁本王，你记得么？”

萧园门前，“在这里，本王侯了你几天几夜，为了让你相信本王，命雅玉卿编下谎言上演了苦肉计，骗你原谅本王，你记得么？”

厨房中，“在这屋里，本王第一次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那味道，本王永远记得，你一口一口喂本王认真的神情，真的很美。”

最后，回到房中，将她的躯体轻放到床上，为她整理额前的发，抚摸着她再无血色的脸颊，“本王为了报复你，毒哑了二哥，提前告知他真想，最后假言相劝你去探望相言原谅，让他死不安生，让你们兄妹相残。。。。。。记得么？”

“听了这些，还不反抗么？”他托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高枕上，望去，像是睡去了一样，“离儿，这不像你，睁开眼，别再睡了，本王的报复，还没完，你的反抗，是永远，是无尽，快点儿醒来，哪怕看本王时是痛恨，哪怕眼里永远没有本王，睁开眼，本王只要你睁开眼。。。。。。”

他晃动着她的身体，苏离的头颅毫无重心向下垂，死气沉沉，尹慕萧再也承受不了，紧抱住她的身子，眼里溢上一层薄雾，心中空荡的不知所措。

他紧紧的抱着，因为除了抱紧她，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停止心中周旋不止针扎的疼痛，在胸口中，一阵又一阵，痛到彷佛不能呼吸、不能言语、不知要做什么才能弥补这一切。

她的笑声，她无畏的眼神，她愤怒挣扎的言语，她的音容相貌，今后，再也无了。

消失了！

这几个字，彷佛一记大锤，又狠狠在他心头砸了一记，脸色瞢然变得苍白，松开了手，颓坐在床边，呆呆望着榻上的容颜，就连死，也带着坚决，带着恨。

她走时，目光潋滟，恍如仙子。

带着冷然的笑，嘴角的血迹嫣红，她对他说。

你，是个魔鬼！

再也抑制不住，心疼与辛酸袭上心头，鼻中酸的有些疼痛，仰起头，依然阻止不了，苍然的，淌下了两行泪水。

尹慕萧的一生，只留过一次泪水。

那便是，为了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