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曼陀罗(一)

曼陀罗:花朵清丽,枝叶妖饶,有剧毒。生长在沙漠中被诅咒的花朵,又称情花。

没有一个找到它的人能安然离开。

陈旧的风扇呼呼地转着,听不到风,只听得到令人烦躁不安的声响。风框已是锈迹斑斑,只是风叶被罗筱曼擦拭得透着亮光。她舍不得丢弃,它已经陪伴了自己十年,记忆中那是外婆看到热得全身长满痱子的她,用卖了一个月的小菜攒的零钱给她买的一个小风扇。外婆是她十七年记忆里唯一的美好。

小心翼翼地将床底的木盒拿出来,那里面是自己这几年来打暑假工和临时工偷偷攒下的钱,加上外婆临终前偷偷交给她的存折,算一算就差一百块就够大学第一年费用了。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她时刻都想逃离的家,她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却只能压抑在心里一个人知道。

静静的将录取通知书藏在身后,罗筱曼抱着一丝期待战战兢兢地走到她父亲身边。

“爸,我考上大学了”。

罗国杰不冷不热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报纸,“考上了有个什么用,我可没有多余的闲钱让你去读大学”。

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旁边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便见她在罗国杰耳根前耳语了一番。

那女人是罗国杰除了罗筱曼母亲以外娶的第二个女人,叫梁凤美。每天除了打扮得像个风骚的妖精去打麻将,或是只要看到男人稍微看她一眼就会自以为是的以为是对方看上了她,于是便想方设法故意投怀送抱勾引对方一番,最大的爱好就是指使罗筱曼做这做那,还时不时总找借口辱骂她一番。

因为她恨罗筱曼,恨她几年前害她流掉了她跟罗国杰的孩子,并从此再也怀不上。她骂她是个祸害,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要来拖累她。

罗筱曼还清晰地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傍晚,她放学回来做好饭,罗国杰让她去叫已怀了两个月身孕却还终日无所事事地奋战在麻坛的梁凤美回来吃饭,不料梁凤美正因为输了钱,心情不好没处发泄,抓着罗筱曼大骂不该来叫她吃饭,却不料气急攻心流了产,后来医院检查出是因为孕妇生活无节制,经常熬夜且怀孕后还有频繁性生活,才会导致流产。可梁凤美依然横了心地认为是罗筱曼害她流了产,害她没了孝,所以她发誓也不会让罗筱曼好过。

所以每当听到梁凤美辱骂她的时候,罗筱曼都只是默默地不出声,当是一只疯狗在咆哮,用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在咆哮,她在心里鄙视她。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家的,离开了就不用再受这些欺负了。

罗国杰的话让罗筱曼听了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耳光,本不该对这个家还抱有幻想,她却还是白痴了一回。

“我看这大学你就别上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别人家的。你也十七八岁了,还不如早点嫁人。你美姨给你找了个对象,就是街道上那家开麻将馆的姓李的老板。他家里有钱,人也还本分,相信你嫁过去也不愁吃穿了”。

正欲转身心灰意冷地走开,却听得罗国杰这么一番冷冷的话,顿时罗筱曼感觉心里犯起一阵恶心,那个男人都快到了可以当她爹的年纪了。因为秃顶,所以干脆剔了个光头,大家都叫他李光头,三十几岁还是光棍一条。

头脑里还清晰地记得一幕:梁凤美坐着打麻将,他坐在旁边看,还不时用那双肮脏的手在梁凤美丰满的臀部上游来游去,梁凤美却并不以为意,反而很享受般。临走时还故意用她胸前那两块快挤暴的胸脯在他身上蹭了一把,还风骚地说了声“死鬼”。

在看到罗筱曼后,梁凤美只恨了她一眼,那个李光头倒是流了满嘴口水。因为罗筱曼也到了花一样的年纪,本就生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加上正是青春期的孩子,生理发育特征明显。

想到这些,罗筱曼只觉得胃里翻腾着难受得很,颤抖着身体不敢相信地看着罗国杰,自已的父亲竟然要将她嫁给这样一个人,那跟贩卖人口有什么区别。她本以为罗国杰只是恨她一出生就害死自己的母亲,却没想恨到这种地步,可以完全无视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

梁凤美在一旁得意地笑,一脸幸灾乐祸,奸计得逞的模样。

刚还觉得躁热的天气,现在却让罗筱曼全身如冰一样寒冷。

罗筱曼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绝望地走回房间。躲在墙角,抱着外婆留下的唯一一张黑白照。泪终于无声地落下,嘴里喃喃地说着。

“外婆,如果我没有害死妈妈,妈妈现在是不是会很爱我。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为什么别人从小就有妈妈疼爸爸爱,有妈妈梳小辫,有爸爸扛在肩膀上看好高好高的楼,而我什么也没有,唯一只有忍受这些屈辱的份,是不是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坏事,上帝才会惩罚我。外婆,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您能带我去看看妈妈。那么我就可以远离他们了,该有多好”。

泪肆意地爬了满脸,直到眼睛肿胀得无法看清外婆慈祥的笑,罗筱曼便也累得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梦见了一个温柔的满脸带着微笑的女人,听到了她唱好听的童谣,她在梦里学着唤“妈妈,妈妈。。。”,可是她越唤,那个身影却渐渐地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那好听的童谣也渐渐地越来越听不清,她着急地想抓住却感觉全身无法动弹,双手像被人控制了一般抬不起来。

“妈妈不要走。。。妈妈”,罗筱曼激动地从梦中哭着醒来,却感觉竟有双手在她胸部上摸索着,身上像被一个重物压着让她动弹不得。

罗筱曼方才惊醒过来,现在已经不是梦,她想要大声吼,却被一只满是烟味的手封住了嘴巴,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单薄的T恤已被撕烂,她只感觉一只恶心的手在她胸口来回蹂躏着,让她觉得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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