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表白
“太后，宴儒自幼体弱多病，据说东阳家的三小姐又极通医术，求太后做主，指给宴儒吧Ｊ兄不是有玥熙妹妹就够了么？何必让东阳家的姑娘去争宠！太后若是也不给宴儒做主，宴儒便去找皇兄，皇兄最疼宴儒，说不定以后我们紫微皇朝又多了个‘让妻’的佳话！”七王爷当真聪明绝顶，这席话一箭双雕，既为自己求婚找了缘由，又扯上了南荣玥熙争宠，一个“让”字还似乎扯上当年让皇位的故事。而这之前太后也许诺要给他指婚，这话说的似乎太过顺理成章了，竟容不得她做丝毫推辞，毕竟“让妻”与“让皇位”相比，实在不足挂齿。
我偷偷抬头看向南荣太后，只见她强装着温和的模样，眼神里又很是纠结，不禁在心底偷偷笑开了花，想必她来之前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定我们的罪，甚至可能指责贤德太后没能管好我们，顺便来个兴师问罪，可现在她只能在心里懊恼这个七王爷太狡猾吧！
“宴儒当真喜欢这位清影姑娘？可是东阳家也是我们紫微皇朝的大族，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宴儒可问过人家姑娘是否愿意？”她突然眼神凌厉的看向我，看来她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走的。
“影儿……”在我还没准备好说辞的时候，七王爷突然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扶着我站了起来，他满眼深情的看着我，使我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梦境一般，“我自幼就生有顽疾，或许不能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但是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定你是我想要守护的人。我知道，你们秀女进宫的最大目的就是能得到皇兄的宠幸，请原谅我用自私的爱葬送你梦想的做法。我不知道我可以给你多少年的幸福，但是我可以给你我以后生命里所有的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整个人就有些晕了，我不知道我此时是怎么想的，就是觉得脑子很乱，一幅幅画面一个个人影在我的脑海里穿梭，师傅俊逸的脸庞、白苹天真的笑靥、二姐紧闭的双眸、爹娘的泪水甚至还有柳穿鱼的笑声……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知道面前这个男子突然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扰乱了我坚定而又平静的心。我艰难地望向他的眸子，希望在那里找到一些答案，可是他温暖的眼神却使我更加混乱。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我说着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我能怎么办？他是王爷，代表的是皇家体面，我不敢断然拒绝，可是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又怎敢欣然接受？
“清影，你能宽恕我的自私么？”他见我表情复杂，突然拧了一下我的手腕，深情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这难道只是他的一个小小计谋？害我自作多情了半天？我越加不解的望着他，如果是计谋，取得太后的指婚，以后该如何收场呢？但是看他的样子，又似乎胸有成竹，不论如何，先保命要紧。
我故作害羞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你同意了？”他也欣喜的低下头，想寻找我的眼睛，继而他又很高兴的将我拥入怀中。我简直快要崩溃了，这里可是后宫，这里还有两宫太后和一屋子的奴才，我是秀女他是王爷，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亲密的动作，我紫微皇朝民风的确开放，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咳咳……”贤德太后终于看不下去了，“宴儒，你怎么可以这么放肆！清影是你皇兄的秀女，又是哀家钦点的才人！哪容得你这般胡闹！”
我突然觉得贤德太后也是极其厉害的角色，她的贤德一点不假，但是刚刚那句话却看似无意地指明了说我是她的人，不是谁能轻易说动就动的。
“姐姐，你不必责怪宴儒，我看这东阳家的姑娘的确长得不错，宴儒若是真心喜欢，我就去和皇儿说说，让他给宴儒指个婚便是了！他也老大不小了，难得突然愿意成婚，也了了你我长久以来的一桩心愿！”听到南荣太后来打圆场我很是惊异，看来尽管南荣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但在这个后宫之中，贤德太后的地位还是足以与她分庭抗礼的。
“谢太后成全！”宴儒连忙拉着我跪下谢恩，我木木的跟随他的安排。
我想南荣太后一定是黑着脸走出端佑殿的，她大清早的找了个没趣，想必还是会去皇上那里告状吧，可是我现在有贤德太后和七王爷撑腰，处境倒也不是特别危险。
“恭喜妹妹，贺喜妹妹！上天当真厚待妹妹，没想到闯个祸也能成就美好姻缘！”等南荣太后一走，含意便过来开我的玩笑。
这话突然敲醒了我，我看向一直微笑的七王爷，给他一个满是疑惑的眼神。
“我没想过要抢皇兄的女人！你不必担心！”他明白了我眼神里的意味深长，马上温柔的为我解答疑惑。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似乎刚刚的深情和拥抱有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对他虽然满是感激，竟也有一丝失落。他为什么肯这样帮我，之前我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喜欢我，可是刚刚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么？
“多谢七王爷相救！大恩不言谢，清影他日定当结草以还！”我很江湖的抛出一句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救你不是想听你说这个！”他莫名的流露出一些情绪，转瞬即逝了。我突然看不懂他的眼神。
“太后、王爷，请允许倾城给你们磕头！”倾城突然跪下重重的给七王爷和贤德太后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她仰起那张白璧无瑕的脸充满钦慕的看向七王爷，“王爷今天虽救得是清影的命，但这件事却是因倾城而起，倾城拖累了清影妹妹和含意姐姐不说，还劳烦了王爷和太后，倾城自知罪孽深重，只愿意留在端佑宫中为奴为仆，终身侍奉，以报今日大恩大德！”
我觉得倾城着实聪明，这报恩也许只是其一，抓住这两根救命稻草才是真的。不管怎么样，我总觉得倾城不如含意心地善良，即使她被欺负成这样我依然不能完全相信她，对她我总是喜欢多猜想一分。
“起来吧！”七王爷并没有直接答应倾城，我想他应该不会管这些事情，“听说皇兄召见过你？”
“嗯……”倾城站起来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想，那晚的召见应该是个噩梦，倾城是不想再次提起的。
七王爷并没有马上再深入的问下去，他只是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顾倾城，不是哀家不想帮你！只是皇上竟然召见一个素未谋面的秀女，任是谁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宫里盛传你妖艳媚主，也就顺理成章。你不要着急谢哀家！哀家能保住你今日之命，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久未开口的贤德太后一开口便说了一句让倾城绝望的话。
“太后！您有所不知，那日皇上召见倾城其实是认错了人！”含意突然跪下来给太后磕了个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倾城特别上心，或许善良的人都是如此吧，就像七王爷，他不也是不求回报的帮助我么？
“认错了人？”太后露出一脸讶色，只是我在她眼神却看到了其他的东西，只是我对她并不熟悉，猜不出她眼神里的意味。
“求太后救救倾城妹妹，她真的很无辜Ｊ上召见了她，却说她不是皇上要找的人！”含意抓住了救命稻草岂肯轻易放手。
“即使这样，哀家……”太后犹豫着，转而看向倾城，她细细打量了倾城一番，“你真想哀家救你，那么，你愿意放弃其他东西么？”
“倾城愿意！”倾城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
我突然觉得这根本像排好了的戏，怎么可能不问放弃什么就一口答应呢？难道这顾倾城根本就和含意一样，毫无心机？
“你不问是什么就愿意放弃？”太后和我存在了一样的疑惑。
“只要能保命，什么都能放弃啊！”含意立刻代倾城做出了回答。
“白白糟蹋了这副好皮囊！”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眼神里无奈和惋惜交织着，“你若真想活命，还是放弃秀女身份吧！哀家安排你到我宫里做些粗活！”
“谢太后成全！”倾城似乎并不在乎秀女的身份，立刻磕头谢恩。
“太后，您能不能安排倾城做些细活啊！倾城的女工特别好，卞绣绣的漂亮着呢！”含意还是不死心，即使做宫女，也要拣个不累人的活啊！
太后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默许了。能保住命，留在有人撑腰的端佑殿，对于大难不死的我们三个，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清影……”在我们谢恩退出端佑殿的时候，七王爷突然唤了我的名字。
“王爷有什么吩咐么？”我停下来，奇怪的望向他。
“清影，王爷是有心里话要和你说呢，我和倾城先回凝安楼了！”含意知趣的拉着倾城就走，倾城边跑边不时的回头看向我们。
等到她们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落英深处，七王爷才缓缓地走到我身边，我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心跳随着他临近的脚步渐渐加强，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感觉却又似曾相识。他和我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只是一时间沉默无语。半晌，我终于窘迫地抬起头，看向他的双眸，只一眼，便刻骨铭心。不是么？寻舟曾用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满载着怜惜和心疼，那时候我只希望他给我一个热烈的眼神，我不需要同情、支持、内疚、坚定，我只需要我心中的男子能把他的心告诉我，用爱情留住我，我心里苦笑，不是早断情了么？怎么还想这些劳什子，此时的寻舟早就做了新郎了吧！
“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我真的很好看么？”他突然打破了沉默，声音仍是很温柔，生怕吓到了周围飘零的黄叶。
我回过神，看着梧桐树下这个紫衣男子，他和寻舟，在我脑海里的形象开始交错，相同的脸庞相通的眉眼，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就是寻舟？我知道师父叫虚怀道人，只是他自己的封号，谷寻舟是他跟我说的名字，对于他的家族和背景我一无所知，他的解释更是很牵强，只说他是世外高人。
“寻舟……”我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尽管知道面前的人是寻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还是脱口而出。
“寻舟？”他看着我，淡淡的眼神，突然蔓延出淡淡的忧伤，“寻舟，是你喜欢的人么？”
尽管知道他不会应一声是，我还是心里空落落的。我低下头并不作答，只是仔细研究周围堆积的落叶。我原先以为自己是一只美丽的凤凰，而寻舟便是我可以栖息的梧桐树，如今才明白，我只不过是落叶中的一员，对于行迹不定的寻舟来说，我的存在就如这落叶一样，一落下便已经证明错过了最美好的季节。
“寻舟该是什么样的一个男子呢？”他看向我，眼神里还是一半温柔一般忧伤，“寻舟应该是个很幸运的男子吧！早早的遇到了你！”
“王爷与清影并不熟识，为什么就此认定是寻舟的幸运？”我没有否定寻舟就是我喜欢的人，在这偌大的后宫，能找一个人说出心底的秘密，其实是很幸运的。我如实回答的同时也是想做一番试探，他的眼神他的所作所为明明透露着他喜欢我，可是为什么他说他没必要抢皇兄的女人，难道他觉得有自信让我爱上他，他哪里知道我爱的人在一个满月的夜晚已经死在了我的心里。
“一个可以为了家族利益而放弃自己一辈子幸福的女子，不是很值得尊敬么？一个不惜牺牲自己为姐姐报仇的女子，不是有情有义么？”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紧紧的不容挣脱，“只是这样的女子也只有碧玉年华，她不想勾心斗角、不想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她不想诚惶诚恐的生活，她也会孤独，也会无助，还会害怕……”他继而心疼的看着我，“没了寻舟在你身边，我只是想代替一下他的位置！”
我被他一席话说的不知所措，他不是说他不会和皇上抢女人么，那他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我越加糊涂了，而且他早就知道了我们东阳家的事，连我进宫的初衷他也知道，是我掩饰的太差，还是我身边的人都太聪明了。
“我不会抢皇兄的女人！可你，本来就不属于他！”他似乎又看透了我的心思，“如果你这辈子都出不了宫，我一直会等着做宫里的寻舟……”他轻轻放开我的手，很亲密的捋了捋我额前的秀发，我羞得满脸通红，幸好之前那些宫女太监都知趣的退开了。
“以前寻舟这么对你的时候，你也会脸红么？”他发现了，淡然的笑道。
“我们不提寻舟，可以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张口闭口都是寻舟，可是他提一次寻舟我脑子里都会翻腾出柳穿鱼幸福的笑靥。
“嗯！”他点点头，一脸温柔，然后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寻舟会这么牵着你的手么……呃……对不起……”
我无奈的笑笑，轻轻挣开他的手，指向前方的菊园道，“我们去看看那边的菊花吧！”
他满脸笑意的看向我，点点头，再次牵起我的手向着菊园走去，我没有挣脱，就随他拉着吧，我想他也是个固执的人呢！
我其实不喜欢菊花的，总觉得那香气太过浓郁。这个园子我并没有来过，为了摆脱尴尬，我故作惊奇的四下打量着，突然看到一个精致的秋千架。我毫不犹豫的走过去，他便也跟了上来。
这还是很小时候的玩意儿，认识寻舟以后我就没再玩过了。开始跟着他学医学武，哪有时间再来理会这些小玩意，暗自想想，寻舟早已潜移默化的改变了我很多的习惯和爱好。
“你坐上去！我来给你摇！”七王爷似乎也来了兴致。
我冲他微微一笑，便做了上去！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坐本郡主的秋千！”远处传来了呵斥声，听声音有些野蛮也略有青涩，该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吧。
“七哥哥，你来醉花荫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啊！”声音的主人大步流星的走到我们面前，拽着七王爷的衣袖，满是撒娇的表情。
果然不出所料，一身**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的小姑娘，虽然还未长成行，也已经略有些婀娜身段了。七王爷被他拽着，一如既往温柔的微笑，并没有做声。
“你是谁！你给我下来！”小姑娘撒完娇才顾及到在一旁占着她秋千架的我。
我并不回答她，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我是秀女，大白天和一个王爷在菊园约会，传出去毕竟不好。是宫女就更不可能了，王爷怎么能跟宫女私会呢？想了想我决定选择沉默，我按照她的吩咐，起身走到七王爷身后，安静的低头站着。
“你坐了本郡主的秋千，以为躲到七哥哥身后就行了么？”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她五官长得还是很俊秀的，假以时日定是个美人胚子，何况又贵为郡主，我突然觉得这样的小姑娘很幸福，每天只是荡荡秋千念念书吧，多是自在悠闲啊！
“邈如……不得无礼！”明明是句很硬的话，从七王爷口中说出来之后竟然变得异常温柔，我不禁偷看了他两眼，越看越迷恋，如果说寻舟身上的气质可以说是仙风道骨，那么七王爷就是超凡脱俗，他的气质不需要很高的内在修为，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我哪有无礼！我刚刚在太后姨娘那里就听谢嬷嬷说了！七哥哥要成亲了，跟什么东阳家的女儿，难道就是她？”她说完非常厌恶的瞪着我，我不禁冒了冷汗，这传播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样下去，不到天黑，整个垣州城估计都要知道了。
七王爷和邈如一起看向我，他仍是不做声，眼里满含着笑意。我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七哥哥，你不能娶她！”邈如突然下了一道命令。
我很惊异的看向她，这个小姑娘难道喜欢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