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顾兆是告退,还没跨出门槛,就听后头陈大人哼的荒腔走板的‘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顾兆:……笑了下,出去了。

新来乍到,想干点什么,各方牵扯,总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可该做。

顾兆不想做糊涂官。

从陈府出来,福宝是困了,趴在阿爹肩头上睡,顾兆给接了过去,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周周的手。黎周周望着相公侧影,曾几何时还不足他身高的相公,现如今肩膀宽厚伟岸,能支撑起家了。

然后回到了府邸,洗漱过。

福宝如今是自己睡,就在正院子旁的偏房,黎夏夜里守夜睡外间守着的。黎周周哄完了福宝睡,回到了屋,就看床上本来伟岸的相公,这会只着一件亵衣,岔开了腿——

“老婆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上药,可疼啦!”顾兆在床上叫唤。

黎周周纳闷上什么药?快步过去,便看到相公双腿根那儿是一片的伤,“怎么伤的?”

“骑马磨的,这还好已经脱了一层皮了,你快帮我上药。”顾兆贴老婆黏糊,见周周真急了,忙说:“其实也不是很疼,我就是想你了。”可怜巴巴。

黎周周拿着药瓶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顺着,最后还是顺着相公了。

相公说得对,哥儿要是对男人同情心软那就没法子了。

可他甘愿。

顾兆亲了亲老婆,夜里也没胡闹,他好久没见周周了,想和周周说说话,说着说着便睡着了。黎周周睡在相公怀里,抬头看了眼睡熟的相公,轻声说:“我才不怕难呢,咱们一家人什么坎都会过去的。”

第二天顾兆是吃了早饭先去衙门,让农事官到办公室见他。

尽管把肥田法推行下去。至于石粉——大部分的百姓都买不起。新鲜事物没推行开来,这石粉还要钱,百姓心里肯定想是官商勾结巧立名目花冤枉钱的,觉得他这个新来的是个坏的。

“传我的话,先紧着播林府县来,石粉第一年免费,每户出两名成年男丁去山里掘石灰石磨粉,以工抵石粉钱。”

播林府县出石灰石就两座山,黏土到处都有。毕竟这播林、安南、容管三个府县是昭州最适宜耕种的府县,从财政账目和粮税收成来看,这三府县是昭州人口最多的府县了。

而播林、安南相邻,气候相似,地形也接近。顾兆觉得安南应该也有石灰石山,他已经派人过去,让安南县令注意一些,播林先搞上肥田,安南也紧跟其后。

路先修起来。

等下了命令,顾兆写了告书,盖了自己的章子,让层层下达。衙门里为他是从,很听他的命令——之前虽是这般,可不像今日这么畅通无阻,连个磕绊都没。

忙完了公事,回了府里还要处理帖子,来者不拒全都邀,就拟定在明日。府里的小厮不够用,连着镖师都出动送帖子去了。

“我刚听说了,陈大人闭府说要休养身体,一切事情都不管了。”黎周周说完,知道相公要问什么,又补充了句,“我早上派人送一些点心过去,昨日咱们是空手而去,不好意思嘛,黎春是提着点心去,空手回来,跟我回话的。”

“说要养身体,谢了咱家好意,便合了门。后头的一切不管事是我看出来的。”

顾兆给周周比大拇指,“我就说今早去衙门干事特别爽利。”陈大人这是昨个听他要见乡绅以后干个大的,先提前推了麻烦,不管不问,直接放权了。

好了,那陈大人作为他的顶头上司,肯定是第一把功劳的。

得罪了乡绅不好了,那都是他主意,他顶包,跟陈大人无关,毕竟陈大人在‘养身体’中,一切事情都是他下达的。

顾兆想想,笑了,说:“也挺好。”

黎府明日要办宴会。

陈、林、黄三家都收到了帖子,第一时间先是打探其他两家有没有收到,听到都收到了,神色莫辩,之后又听到其他小一些的商贾也收到了,更是拿不定主意。

明日赴宴肯定要赴,今天下午三家先聚了个头。

三家是陈家独大,平日里酸着挤兑着,可对上了官老爷的时候倒是如出一辙,就连黄家那身体不好的黄老板都亲自出来了。

“先说好了,顾大人若是挑拨离间了,谁要是低了头,那就是整个昭州商贾行当的孙子了。”陈家说。

林家撇嘴,心想你巴结好了陈大人,吃了一杯羹,到现在防着他们两家了。可虽是这么想,心里不爽,还是点头答应了。

外来的官想作何,他们商贾地位低,必须要拧成了一股绳,平日里不动他们三家,想做什么做什么,每年孝敬双手送上,给供着,体体面面当个顾老爷,若是要拿他们开刀,那就——

哼哼。

三家都不是好惹的。

三家是说得好,就如以前一般。可第二日赴宴去黎家,因为拿捏不住顾大人什么风向,看以前行事好像是个严肃的清的,便不敢拿太厚的礼,拿的是中规中矩的。

谁曾想,进了黎府就是第一道门,黎府下人接了礼,就在轿厅拆开了,一人敲了锣,管家似得人物高声喊:“陈家老爷,捐白银三百两,一对黄玉镯——”

等会——

捐?

前头是念礼的,陈家三百,黄家三百,李家四百——

顿时其他两家老爷笑呵呵看李家,说好了差不多的,李家笑呵呵的看回去,“多一百两,差不多差不多。”心里不由骂娘,还是第一次见,当官的收了礼,大张旗鼓大敲锣鼓站在大门口报数的!

顿时都不知道这是京里来的讲究规矩,还是不讲究了。

可他送了四百两还有一并的礼,顾大人家是记在册,还高声念了出去,前来赴宴的商贾同行是都听见了,这下一来,顾大人想当清的,收了礼可是抵赖不了了吧?

总比以前他是明明白白送了银子,当官的收下了混在一起做个糊涂的,全靠他们底下送钱的看当官的脸色行事、猜测。

现在好,他李家送的多,那自然是高另外两家半个头。

此时李家人心里骂完娘,想明白了,还挺高兴,乐呵呵拱手:“小意思小意思,走了走了咱们可不好让顾大人久等了。”嘴上是叫的亲亲热热的。

陈家黄家:……

总感觉这才迈了黎家门槛,风向就有些不对味了。

后头又是一阵锣声,高声念:“城南丝绸庄行王家,捐银六百两——”

前头三个大的,包括笑呵呵的李家,脸僵了一瞬,看来啊,这些底下的想出头露脸当第二个陈家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谢谢各位慈善家捐银,有没有人当修路冠名商的,再奖励一块优秀良心慈善商人牌牌~

以后这路就是陈家功德路,有意速速报名,过后没有!

第106章 建设昭州6

昭州城三大巨头陈林黄三家,今日赴同知顾大人的宴,送的礼都差不多齐平,而近几年挤进昭州的李家,其实与三家在昭州发展的年岁差不多,甚至更久一些。不过李家地方性很强,霸占着沿海的两个府县容管、吉汀,是真正的土地主。

四家说进府聊,可听到后头唱礼报数,顿时脚步移不开了。

李家四百两。

王家六百两。

分支一脉的黄家五百两。

同样姓陈,可不是一族的陈家四百两。

……

人人比前头的大族强。

有意思啊。来之前说好的陈林黄三家彼此看了眼,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双手抄着袖筒,呵呵、呵呵。

商人重利,昭州本来就穷,市场就这么大一块。三家占了,勉强挤进个李家,这么多年格局未变,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新官老爷,底下的都心思活泛,想冒出头了。

凭什么就四大家吃大头,他们占小头?不就是送钱巴结吗,他们也能成啊。

若是整个昭州商行固若金汤,团结一致,那就头疼了。不过这种可能极少,黎周周跟相公说:“姓氏都不同,买卖市场就这么大,你赚多了,别家就少赚了,总会有人心里不服气的。”

“还有别看都是一个姓,可支脉不同,黄家闹得最严重,分歧最多,如今东边的黄家看不上本家黄家,嫌黄家家主太过无能,原本明明是黄家略出一头,如今被陈、林两家压下去,窝窝囊囊的。”

“陈家则是如今的家主陈富太过霸道,对下面的支脉压得狠,矛头都藏在里头,敢怒不敢言。”

可如今顾兆这一招唱礼,明晃晃的把陈家两支给对立起来了。

就说陈富如今,顶着其他三家的看笑话目光,面上还是笑呵呵,只是看支脉陈家表弟时,略有几分咬牙切齿,“了不起了啊表弟。”

陈表弟是心里尴尬,哪里想过会被凑到台面上,这会打哈哈笑两声,不敢得最家主,甩锅给底下人,“不知道哪里做的,给添错了,我不知道。”这还算好的,起码面子给家主留了。

而黄家那一脉,则是明晃晃的端到台面上,虽是一个黄字,可成了两家。这才进第一道门,说好的团结,锣鼓一敲,四分五裂。

黎家府邸前头两个院子,正院子气派敞快很大,是男家主书房、会客用的,旁边侧着的二层小楼小院子,则是用来招待客人居住过夜,现如今六位镖师暂住在那里。

单说现在,各路商贾陆陆续续的迈过第二道门。院子也没什么景好瞧的,昭州城天高皇帝远,当地富商积累十几年的财富,衣食住行比当官的还讲究精致。

没什么好瞧的,那也要吹着客套两句。

“顾大人这府邸就是好,这叶子长得绿油油的。”

“人杰地灵,可不得沾着灵气。”

大家伙是各自聊着说着,踏过拱形小桥,到了正院子,那里已经布置好了,院子四周是放着长条桌,上头铺着桌布,有吃的酒水点心,中间敞快的空地一条条硬板凳拼着一排两排的。

众人:……

怔了怔,还、还挺新奇的?

“这是京里的讲究?”

“不知道啊。”林老板也懵,“没见过,真第一次见。”

以前参加陈大人府邸举办的宴席,那也是大圆桌,能与陈大人同桌的每年也不过几个,后头按着位置分,有的都快坐到正院门口了。

这就是吃宴席。

顾大人这块倒是稀奇,全都是长条板凳不说,桌子还离得那么远。

黎府的管家招呼各位老板不必客气,先用些酒水点心歇一歇。众人便围着那长条桌去赚看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都是昭州的水果,不过用小瓷碗装着,一些小盘子的点心、肉类。

旁边是有盘子有筷子。

酒水是小酒杯,没了自己添——这咋还要自己动手。可在顾大人地盘上,大家都第一次见这种宴席,一个个心里想这是京里的规矩吧,那肯定不能露怯,因此个个小心,同时拿眼睛瞅同行看别人咋吃。

大家伙吃吃喝喝约有两盏茶的功夫,别看这分量少,可花样多了,轮着吃一圈,在喝喝,还真略微有几分饱了。尤其是那肉类,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味道稀奇,刚吃第一口吃不惯,可越嚼越上瘾,不由多来了几块。

黎府下人收拾的勤快,空盘、用过的筷子都收拾走了,换上新的。

今天来黎府的商贾差不多有六十多人,要是摆桌子吃席面那得六七桌的准备,再者,今天不管是顾兆还是这些商贾,都不是真心来吃席的。

大家各有心思。

干脆自助餐和投标形式。简单快速些。

“顾大人顾夫人到——”

管家喊了声,众位商贾不管是吃的、坐的纷纷放了手里东西,整了整衣衫站起来,纷纷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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