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美食风味
小镇繁街十里，故而方圆虽小，街市倒颇为热闹繁华。
两人牵着马一面观赏，一面说笑，倒也畅快。拐弯处，忽然被一男一女莫名撞上，害得两人险些跌了个跟头。
阳子兰立时大怒，冲那二人吼道：“走路没长眼睛呀！撞死我了，真是岂有此理！”
那对男女被她一吼，吓得脸色煞白，忙是躬身连连道歉。好在惊虹在一旁说好话，事情才渐渐化小直至化了。
别过此他人之后，又行了一阵，惊虹见欧阳子兰还在生气，便冲她笑道：“怎么，还在气恼呢？其实吧，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可能转弯时大家都没太注意，你就大度点宽容他们的过失吧！”
“你是说我小肚鸡肠？”欧阳子兰怒气更甚。
“哎呦，我哪里有这意思。”惊虹心里暗惊，这小姐心眼儿转得忒快了。“这种小事呢你就别放在心上了。看，那边有家客栈，咱们过去吃点东西再走如何？”惊虹想着法儿地逗她开，也免得自己成了出气筒，到时候再拿别人出气。
欧阳子兰没什么异议，她也有点小饿了，只好随着惊虹一同去了那家客栈。
小儿见有客到，忙不迭地迎将出来，谄笑着问道：“二位客官是要打尖儿呀还是住店？”
“额，我二人赶巧路过此地，大暑天的，进来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惊虹将马匹交给他后，自顾上楼去了。
那小儿的手脚倒勤快利索，惊虹与欧阳子兰方始坐下，他便就躬在了左右，背书般地说道：“小店的菜食虽比不得皇宫御膳，却也相差无几，素为本镇一绝，南来北往的客官在我们这儿吃过之后呢都是赞口不绝呀。像十味脯腊，都有线肉条子、皂角铤子、云梦豝儿、虾腊、肉腊、奶房、旋鲊、金山咸豉、酒醋肉、肉瓜齑。我朝开胃十五盏得其十：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羊舌签、萌芽肚胘，肫掌签、鹌子羹，肚胘脍、鸳鸯炸肚，沙鱼脍、炒沙鱼衬汤，鳝鱼炒鲎、鹅肫掌汤齑，鲜虾蹄子脍、南炒鳝，五珍脍、螃蟹清羹，虾橙脍、虾鱼汤齑，蛤蜊生、血粉羹。这时节“乐仙干果子叉袋儿”有荔枝、龙眼、香莲、榛子、莲子、林檎旋。此外还有，滴粥、脆香烧饼、食十味、大碗百味羹、糕儿盘劝、簇五十馒头、血羹、烧羊头双下、肚羹、羊舌托胎羹、双下火膀子、三脆羹、铺羊粉饭、大簇饤、鲊糕鹌子等等。只要客官想得到的，本店几乎应有尽有，却不知二位都想吃些什么呢？”
“我的个乖乖！”惊虹啧啧称奇，如此小镇竟有这样菜式齐全的酒店，殊为不易呀！这么多的菜名儿听得人头都大了，好在他自小吃惯了山珍海味，虽然有很多记不住名儿，但好歹也能对付着说出几个，便道：“天儿蛮热的，那就先来三碗雪蛤莲子羹润喉，一盘荔枝加一碟酸梅，好解解渴，菜的话要云梦豝儿、鲜虾蹄子脍、鸳鸯炸肚、渫蟹、两熟紫苏鱼、东坡肉，外加一碟火腿，酱呢多放点醋在里面。嗯，差不多就这些吧，再多就吃不完了。”
果然是有钱的主。“好嘞，您二位等着！”小儿吆喝了一声欢天喜地地去了。
“不是吧，听他说了一堆我的头本就已经够晕了，你却还来折腾我。”欧阳子兰平时虽也馋嘴，但是吃的多是自家襄阳附近的东西，像今天这般倒是头一遭，心想算是开眼了。同时，又不禁羡慕起惊虹的家世来，也只有独孤山庄的人才可能过得像皇帝老子一般，吃遍天下美味。只是，这也只能闷在心里自我幻想感慨一番了。
“嗨，有什么，这也是在外面，我只好将就着请你随便吃点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去我独孤山庄的话，你就可以尝到从未听过更未见过的世间美味，包你吃得乐而忘返，连家都不想归了。”刚好上了一盘鲜红的荔枝，惊虹摘了一颗剥去外壳，晶莹剔透，色泽亮丽，塞进嘴里轻轻一咬，肉汁鲜美，甜而不腻，算是中上品。“还挺新鲜的，你也尝尝吧！”惊虹抛了一颗给她。
“嗯，我们那儿一般只能吃得上龙眼，荔枝到襄阳多半会烂掉的，没想到能在这里吃到味道鲜美的荔枝，真好！”吃了一颗，欧阳子兰争不过自己的嘴，只好继续往嘴里塞。
“说得可怜兮兮的，好像从来没有吃过一样。算啦，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些吧。我呢，就先喝点雪蛤羹，也不知做得怎么样，”惊虹拿着勺子小品了一口，“还行，虽然火候跟材料配比有些欠妥。”
欧阳子兰瞧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丑样，暗骂不已。心想出门在外哪儿那么多要求，这世间还有多少人终日连一口粥都喝不上，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间之不平等，其甚何以至此？
惊虹苦笑，这点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世间的事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只好叹道：“盛唐时期大诗人李白曾说，‘人生得意须径，莫使金樽空对月’，还说，‘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我虽不像他那般爱饮酒赋诗，也没有他那般忧愁，但是钱财乃身外之物，人生匆匆数十载，岂可怠慢了自己？自当将撒钱财，遍游天下，一饱口福眼福，更要纵歌谈笑，把剑飞舞，败绝四方之好手，一应我求败之大名！”
“喂喂，还没喝酒呢你就大话连篇的，还败绝天下好手，你以为你是达摩老祖或是黄裳呀！等等，‘一应我求败之大名’，你原叫独孤求败？”如此大言不惭之人，欧阳子兰自是要大为数落一番。
“没错，我叫独孤求败，表字惊虹。‘求败’二字乃是我祖父临终时所赐，但因太过嚣张霸道，故而出生之日爹爹给我以‘惊虹’为表字，权作平日称谓，久而久之，我几乎就是独孤惊虹，打尖都忘了独孤求败了。但是，我曾立志要不负祖父之期，走遍江湖，打败天下间的武学高手！”可是，惊虹知道，长路漫漫，江湖之险恶，并非他一人一剑可以轻易做得到的。
原来如此，世人之志果然难以揣度，欧阳子兰只好感慨：“君之志向远高于鸿鹄，我不好多说什么，唯有祝愿而已！”开玩笑，打败天下间的武林高手，谈何容易。
望着桌上那一碗没动的雪蛤莲子羹，欧阳子兰禁不住问道：“怎么有三碗，这碗你不喝么？”
惊虹摇了摇头，合目说道：“这碗是给林姐的，她以前爱喝，总是跟我争，说什么吃了润肺养阴、平肝养胃、抗衰驻颜，好像再多也吃不腻一样的。其实，那时她才不过十三四岁，哪里就用得着养颜，再说庄里什么没有，雪蛤只是极寻常的的补品。后来我六师兄回北方探亲，我便托他带回来了几只活雪蛤，谁知递给她看了之后，害得她一宿没睡着觉，直在我房中闹腾，硬说那不是雪蛤而是蛤蟆，当真叫人哭笑不得。”一时回忆起往事来，不觉好笑。只是，如今这碗雪蛤摆在这里，她却再也喝不到了。
额……没想到一碗雪蛤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在里边。听他说起与殷林小时候的事，欧阳子兰登时来了兴致。可是虽听得有趣，但也不禁有些嫉妒起殷林来，她恼，为什么自己就偏偏没有这么多有意思的过往呢？
“哟，两位客官久等了。云梦豝儿、鲜虾蹄子脍、鸳鸯炸肚上来喽，美味渫蟹、两熟紫苏鱼也已下锅，东坡肉呢还欠些火候。二位先吃着，好菜一会儿就上了啊！”吆喝着来，眨眼间又吆喝着去了，看来这店的生意还挺红火的。
好在惊虹要的是雅间，故而没人来打搅。瞅了一下桌上的菜，两人即开始品食起来。自别殷林以后，惊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开胃了，或许是因为欧阳子兰的缘故，让他的心宽适舒坦了许多。
吃着各式佳肴，品尝龙井香茗，与欧阳子兰谈笑言欢，当真是喜不自胜。惊虹，几乎都快忘却了内心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