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论道阴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欧阳子兰惺忪着睡眼满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朝惊虹睡过的草堆望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人了，难道他已经走了？心一紧，欧阳子兰提起柳叶剑便奔了出来。
“喂，欧阳姑娘，不用这么着急赶路吧？”惊虹以为她急着走。
欧阳子兰见他还在院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窘道：“谁，谁走了，我不过是出来看看而已。”
“哦，”惊虹不明所以，“看什么，我烧好了热水，你来洗把脸吧。”
欧阳子兰点了点头，取出手绢，蜻蜓点水般的擦拭起来。
“唉，你说我该如何称呼你，总叫欧阳姑娘显得太生疏了吧？”
欧阳子兰回过头来，疑道：“我们两个很熟吗？”
“好歹是共过患难的！”惊虹涎着脸道。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欧阳子兰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刚擦完脸，就被惊虹叫了过去，等到走进了，才发现他正用石头砸着一个椭圆的泥球，却是被火烧过的，一时不解，便即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惊虹冲她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地砸着。
“砰”的一声脆响，泥球裂开了，欧阳子兰只觉肉香扑鼻，腹中登时空了，忙问道：“你烤的什么肉呀，好香呢！”
“这肉可有些来头，竹林的野鸡叫我逮住生火做了个叫花鸡。”说着将破碎的泥块小心剥开。
“叫花鸡？好难听的名字！该不会是叫花子吃的吧？”欧阳子兰一脸鄙夷。
惊虹也不着怒，道：“可惜呀，这么美味的肉你是没福气品尝了。”凑近使劲嗅了嗅，又是大赞了番。
欧阳子兰本已有些饿了，哪里还抵得住如此引诱，当即扑过去撕下一条鸡腿，慢条斯理地品赞起来。
“嘿，比老天爷还善变！”惊虹在心里暗叹。不多想，填饱肚子比较要紧。
“江湖传闻独孤山庄遍地是宝，武功秘籍堆积山高，是不是真的呀？”欧阳子兰边吃边问，一路走来总听人说独孤山庄多好多好，眼下山庄的少主就在这里，可不能白白错过了。
“哪里有这么夸张，江湖传闻嘛，多半是假的。不过，山庄的珍宝异石、刀剑功法也着实不少。”
“那也是。”欧阳子兰想了想，“独孤世前辈以魅影剑法闻名当世，你是他儿子，会不会这功夫呀，要不耍给我看看？”
“你觉得我爹的绝技是拿来在人前卖弄的？哼，别说我不会，就算我会，也不会这么做。”惊虹厌恶这种做法。
“哎呀，用得着这么激动吗？算了，不耍就不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她却不肯就此死心，又道：“我看你的功夫也不弱，教教我好不好？”
原来她的目的在此，惊虹不禁好笑，摇头说道：“不行，祖上有训，独孤家的功夫一般不得外传。”
欧阳子兰的笑容立时淡去，央求道：“不成得成为独孤山庄的弟子？”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尽然，我自创了些功夫，你若喜欢的话倒可以学学。”
“你自创的？”欧阳子兰将信将疑，心想以他这小小年纪能创出什么功夫来，多半是骗人的，也就没在意。
“你以为我在吹嘘胡侃？”惊虹本也没指望她会相信，只是被人小看心里终归有些不好受。
“呵呵，没有没有，你是独孤少爷，小女子怎么敢呢？”心想就算学不到功夫也不能把独孤家的人得罪了，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哼，不相信我。好好，我就叫你见识见识，没有见识的小丫头！”惊虹说完，随手一掌拍出，远处竹林立时簌簌作响，无风自摇。
“这是什么掌法？”惊虹问。
“武林诸般掌法之末流——穿云掌。”欧阳子兰甚觉不屑。
“没错，是穿云掌，只不过改了点运功诀要，你瞧——”惊虹刚一说完，百十来根翠竹纷纷“噼啪”爆响，霎时间化作齑粉，空出老大一块地。惊虹接着道：“穿云掌虽为末流武学，却也是最世间功法的巅峰，贵就贵在它的干脆利落，它的直截了当，最重要的就是它的简单。”
“什么意思？我只听说过越是厉害的武功就越复杂难练，可从未听人说越厉害就越简单。”欧阳子兰不敢赞同他的话，虽然很赞佩他的功夫。
惊虹摇了摇头，作恼叱道：“那是你见识短浅、孤陋寡闻！须知茫茫宇宙，天为阴，地为阳。自盘古舍身开天地以来，大观世间万物莫不如是，一如人世间有男女之别，鸟畜有公母之分。若简单来看，一切皆合于阴阳，合于二数。”
欧阳子兰听得一头雾水，茫然摇头应道：“不懂！若是这么简单的话，人又何必活得这么辛苦？武功又怎会演化成百十万千？”
惊虹差点气得吐血，深呼吸了下方道：“我是说简单来看，若作复杂的话，不过是人将之推演变化，使之更为丰采有趣，若是天地初开，你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欧阳子兰细想了下，觉得还勉强说得通，也就没再出言反驳。忽有所感，便即喜道：“那么武功若是归本来看的话，不就是你所说的合于阴阳、合于二吗？”
“正是如此！十三岁那年的一个雪天，我和林姐一块儿坐在亭中看雪，鹅毛飞雪，上自重天，下归凡尘，我忽有所感，领悟到了此番奥妙，回去后细加琢磨，自创了一套内功心法，我谓之——阴阳无极功。”当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惊虹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整整两天两夜，不眠不食，出来之时手里就攥着一本薄薄的撰籍，是为阴阳无极功。除了殷林，就连其父独孤世也不知情。自此以后，他与殷林二人勤练不疲，内功每日都有不小的精进。是以年及十六，便已足以与其父相抗衡。
“阴阳无极功？听名字倒是挺醒目的，你刚刚出掌时便是用的这门功夫？”
“是的，以之为辅，寻常武功能增强数倍不止！”
“哦！”欧阳子兰似有心得，即道：“伏羲的《易经》中有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即是太初、太一也。更有人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最初的也就是最后的——圆极。那么，若是去繁返始的话，岂不是合于一？”
这，惊虹万万想不到她一小丫头想得出这番大道理，不禁为之侧目、刮目相看。清了清嗓子，道：“原是如此。太极者，归一也；两仪者，常变是也；四象者，虚实并动静也，事物外显之兆也；八卦者，情宜耳。时势以顺逆、攻守以奇正，如此而已。若果能去掉外饰，返璞归真的话，当合于一数，就如回到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但若是如此的话，当初盘古何以要牺牲自我，化为天地？混沌不分，天地未开，何以有阴阳？又何以有这世间的美好？所以我之功法，介乎太极与两仪、一与二之间，当阴阳两劲融归一处，便成了太极，最初之态，以利于丹腹归一；而当两劲分开，即太极划分成两仪，化生天地，有了阴阳之别，呈现分明之态，以便于发功御敌。”
“额……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只是我还是不大明白，这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欧阳子兰的脑子近乎烂成了一锅粥。
“是呀，若如说的这般容易的话，那这江湖怕是那些天命术数之人的江湖了。只是，却也没有那么难。有的人想得出做不到，有的人想不出更做不到，但总有些人想出了也做到了！”惊虹满面自信，他的确做到了。
“你在说你自己？”欧阳子兰盯着他问道。
“或许还有别人吧，不过我没发现过。”
“你还真是不懂谦虚耶，也不怕闪了舌头！”
“我有什么好怕的，本就是如此，还说不得了？”
“你这个人……算了，懒得跟你说！”欧阳子兰别过头去，不再搭腔。
这样谈下去确实没什么意思，惊虹当即转换话题，说道：“好了，今早就到这儿吧，走吧！”说着向院外走去。
“喂，去哪儿呀？”欧阳子兰立时追了上去。
“当然是纵马去附近的镇子逛逛，既是江湖就得多走走看看嘛！”一大早起来就吃了大半只野鸡，午餐就更没有着落，这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
“等等，我也去！”欧阳子兰翻上马背，踢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