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在病房的门前站着，伸出手来却迟迟不敢推开门。她离开家的时候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爸爸原谅她了吗？
听到脚步声临近，有人迟疑的叫她“小凉。”
她转身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三年不见，他怎么会苍老的这样厉害？她快步跑过去和护士一左一右扶住他，眼前又是一片水雾。他是对不起妈妈，可是他对自己从来都不会差。
曲凉把曲爸爸扶到病床上趟好，低头安静的坐在一边。护士出去以后，曲爸爸长舒一口气，“你还是来了，是小苏告诉你的？你不要怪他，是爸爸不让他告诉你的。”
曲凉绞着手指，指节处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里都没有人照顾你，如果我在的话……”
“小凉，你不要着急，听爸爸和你慢慢说。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张姨！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多喝了些酒，谁想当天半夜里就被送进了医院，高血压还有糖尿病，医生说我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长了，要是还想治就去大医院里试试，也许还有希望。”见曲凉紧张的咬着下唇，曲爸爸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那女人知道了以后，卷走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现金和贵重物品，甚至把你妈当年陪嫁的珍珠项链都拿走了！等我从医院回到家里，才知道这些年我错的多么离谱！除了我的保险柜她带不走，连我那套檀木的桌椅都不见了！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反正我的日子也不长了，就把房子卖了，到这里来找你。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想在死前再看你一眼我就满足了。”
“爸你说什么呢！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早就原谅你了，我答应过妈妈的。”曲凉扑在床边放声哭着，只要他还活着，她就还有机会，一切就还来得及。
曲爸爸抚着女儿的头，声音也有些哽咽，“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太激动了，竟然在去你们学校的路上犯了病，于是就被人送到这里来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坐着一个人，他说他是你的男朋友，还给我看了你们的照片，照片上的你好像才十五六岁。”
她那时候还没满十六岁呢。曲凉的脸骤然红了，他们一起照的照片屈指可数，这一张大概就是那张在大乌龟前面一起照的吧。那么小应该叫做早恋吧，爸爸竟然没有责怪她。那张照片他难道一直随身携带吗？
“你们竟然那么早就认识了，看起来很幸福啊！”曲爸爸说起苏忘川来竟然连口气都是极满意的，“小凉的眼光真不错！现在这样年轻有为的酗子不多了，听说还是你们学校的教授，你能嫁得好爸爸也能瞑目了！”
“爸爸！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好好，爸爸不说了。可你千万不要为爸爸的事跟小苏闹变扭，爸爸是想等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再让小苏告诉你，不然让你看见我病怏怏的样子，没法专心读书还要忙里忙外的照顾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爸爸，你不要骗我了，我是学医的，我看了你的病历，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动手术呢？虽然手术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不可以拖延，做了手术病情很快就会缓解的！”
曲爸爸摸着她的头，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我还没有看到你原谅我呢，怕进了手术室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会的，这里的医生是国内最顶尖的，你要有信心！而且我现在不就在你面前吗？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爸爸，你答应我吧？”
曲爸爸看着她恳求的眼神，“好，爸爸什么都听你的。”
她等到曲爸爸睡着了才小心的掩门出去，打车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女士。张女士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早就告诉他了，做坏事会有报应的！”
说完了却在厨房一边抹泪，一边给曲爸爸熬粥。两个人吃完饭后一起去医院，进了病房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给曲爸爸擦身。那女人看见她们大方的笑了笑说：“你们就是曲先生的家人吧，我是苏教授请来的护工。”
“阿姨，别站在这啊，进去吧。”浑厚的声音在曲凉的身后响起，张女士点了点头往里走，曲凉也想跟上去却被人抓住了手。
隔了这么远，张女士的哭声还是断断续续传了过来。曲凉站在窗边，寒风却把她的脸吹得粉扑扑的。苏忘川就靠在她背后的墙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早上她是太冲动了，可是她当时说的话却是认真的。曲爸爸若是死了，她都来不及见他一面的话，她真的会疯掉！现在她想起来就觉得后怕，若是有一天忽然接到爸爸的死亡通知单，她该怎么再一次面对失去亲人的痛楚！他应该理解的，应该明白的。却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闭口不提？要不是她今天发现了爸爸的病历，她还不知道要蹉跎多少时间。他们在一个城市啊，她在家里享乐，他却在医院里受着孤单和病魔的折磨！
良久，苏忘川却忽然往病房里走，一分钟后却又关门出来。曲凉还看着他的方向迷茫着，他却迅速上前抓住曲凉的手就往前走。虽然他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酷和暴戾的气息却十足把曲凉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也没真正对她生过气。
他的强硬与怒气让曲凉根本就不敢反抗，由着他拉自己走。车很快就停在了研究生宿舍的楼下，曲凉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就被苏忘川带进了他以前的宿舍，虽然生活用品依旧在原位，可是一眼看去就知道主人很久没回来住了。
他带她到这里做什么？大吵一架？确实在长辈面前吵架太丢脸了，不过也没必要来这么远吧。
她还在迷惑，却忽然发现苏忘川阴沉着脸，正一步步朝她靠近，她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可是这里这么小，很快她就退无可退。苏忘川的呼吸都已经喷到她脸上了！她努力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苏忘川双手撑在墙上，把她圈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中间。
“你居然这么不相信我！我对你那么好，我给你的真心，你把它们都放在哪里！”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含着眼泪，参杂着愤怒，紧逼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