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美打开苏忘川的办公室，侧着身子对曲凉做了个“你看吧，我没骗你”的表情，曲凉一眼望去，无奈又好笑的点了点头。这个男人还真的是一点情调也没有，办公室里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墙上别说画了，就连一两副常见的书法作品都没有。他们上次买的年画到底贴去哪里了？
小美笑着说：“你先坐一会儿吧，boss开会一向言简意赅火速搞定！”
曲凉点点头，“谢谢，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这个女孩不知道怎么应聘到这里的，这么沉闷的的地方配上她活泼的性格还真是怪异。曲凉把袋子放在桌上，便开始参观苏忘川的办公室，几乎和学校的那间办公室没什么两样。书架上满满都是专业书籍，英文的俄文的德文的看的她眼花缭乱。
过了一嗅儿，小美端了杯茶过来，曲凉正在看着墙上的奖状奖杯和锦旗发呆。
“我们boss很厉害吧！可惜就是太严肃了，那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样子不知碎了我们所里多少女同胞的芳心。据说boss有女朋友，可惜都没有人见过，不过我觉得她也挺可怜，整天对着一张扑克脸不知道笑不笑的出来。”
曲凉满脸黑线，要是她知道她口中说的那个可怜的女人就站在她身边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不过，苏忘川不苟言笑？没有啊，在她面前他倒是很爱笑，傻笑阴笑坏笑皮笑肉不笑似笑非笑可全都是他的专长！不过曲凉一直觉得，他对她笑得越开心就越没好事。
“你说boss平常怎么跟她女朋友相处呢？会逛街吗？回看电影吗？boss长得这么帅，女朋友肯定是大美女。”
看来大家都对她很好奇啊，曲凉无奈的笑。他当然会牵她逛街，也许叫散步更为恰当，以前在小镇，后来在大学后门的湖畔，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他牵着她，或者干脆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享受着静谧又浪漫的黄昏和夜色。
他也带她去看过电影，那是一部很久以前的日本影片，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合作的悲情故事《绝唱》，她记得自己在空荡的电影院里哭的泣不成声，他在一旁慌乱的给她擦眼泪。电影结束以后，苏忘川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着坚定的光芒，他一字一顿的许下诺言：我永远不会让你那样苦涩的等待。
可是变数这种东西，总是会让誓言变得苍白无力，就像是墙面一层层脱落后的斑驳，它也许曾经美丽过，可是最终没有赢过岁月。然后幸福和快乐，只能说曾经；然后牵手和爱着，只能是过去。
她从来没有怪过，只是回忆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天哪！我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八卦！曲小姐你坐啊。”小美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开了，留下曲凉一个人傻眼。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不太了解这个人，他想要什么想做些什么从来不让她担心。他在美国的情况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还有他到底有几份工作，这么忙是为了什么？她介意的是他累了倦了，都不记得到她身边放松一下。她叹了一口气，她只是想与他分担，她只是想做他的忘忧草。
曲凉坐到他的办公椅上，想象着他平时低头工作的样子，想象那修长的手指翻动着材料纸，他认真的时候最有魅力，总是让她看着看着就忘记呼吸。她拿起他的钢笔，这个人还写得一手好字。鬼使神差的她就在纸上写下那个人的名字：“忘川。”
忘川，忘川，在嘴里念着，都那样绵长悠远。他的父亲一定是个温柔又博学的人，只是离开的太早了。
她低头的时候，却忽然看见抽屉里的一样东西，那蓝色的封面让她心中一惊。她拉开半开的抽屉，颤抖着把它抽出来。她怎么会不认识附属医院的病历！可是让她更震惊的是上面写的名字：曲孝英。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为什么爸爸的病历会在苏忘川这里！她慌乱的翻开病历，“入院时病人已休克，皮肤苍白，冷汗，黏膜紫绀，脉搏细速，呼吸困难，血压下降，收缩压<10。6Kpa，初步诊断为心衰。”
她再看入院日期“2007年1月13日”，离现在已将近两个月！越往下看，她的心一点点的冷下去，最后看到住院记录，她猛地站了起来，他还活着！她呆愣的看着病房号，他还活着，还在医院里！
就在这时门开了，可是那人却没有走进来。小小的办公室一里一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全身颤抖眼里闪着泪光，一个僵立在门口却再不敢向前一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曲凉抬头，眼泪滴在他的桌子上，他想伸手去接，却被那责怪的眼神盯得心中冷成一片。
她真的在怪他，她当然会怪他。可是他依旧想解释，“曲凉……”
“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就连曲凉从他身边跑过，他都没有来得及抓住她。她知道他最害怕的，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却依然还是狠狠地在他心上打了一拳。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良久才注意到桌上的袋子，他缓步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打开。
眼泪模糊了眼睛，他脱力的坐在桌前，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背上，他却没感受到一丝暖意。这个冬天，真的很冷。
曲凉从咨询所里跑出来，直接打车去了附属医院，她在这里见习过，因此熟悉住院部的布局。乘电梯上了8楼，她在走廊里慢慢的走着。她曾经以为她恨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可是当知道他病重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这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她是怪他对妈妈的残忍，是恨他的不管不问，恨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可是一想到他也要死了，也要抛下自己去另一个世界，她就不能接受！
还有好多问题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和苏忘川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她？如果他的病真的很严重，那么她能够尽孝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少，难道要等到他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再来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