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年华（四）
杜若其实也是高兴的，为他突如其来的喜悦以及成功。
裴泽尘眉飞色舞地说着，因为政治抱负的实现，而愈发地激起他的斗志来。
虞祥曾经说过，他的抱负远不仅于此。如今，他又迈出了飞跃性的一步，是不是就说明，他离统一全国不远了呢？
心中这样想着，不由得也现出了诸多的困惑。譬如宋培云，譬如远军。到那个时候，他们又该情何以堪？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多余。眼下，他是该为了这次实质性的成功而欣喜若狂了吧。而她，作为妻子，是该为他高兴的。
她看向拿在手中的电报，好似沉甸甸的，被她握在手中。而这，也是他如今成就的最好证明。无疑，他是比原先的裴大帅更加出色的领导者。有一天，他终会带领着济军攀上他想要的高峰。这不仅仅是一个希冀的。
屋中，那台灯的火光还在兀自地燃着。照着这个有些苍凉的房间，竟是生生地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暧昧色泽。有细小的风透过窗玻璃的罅隙窜进来，浮动着那垂挂着的枣红窗帘，倒是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涟漪。
她望着这样看似明媚的一切，眼中，突地就晕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带着淡淡芬芳的，爬上了她的眉梢眼角。冥冥中她该是笑着的，为了眼前这个男子而笑。他是那样值得旁人为他而感到骄傲的人！
裴泽尘站在杜若的身后，突地伸出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身。然后，他的头便埋在了她的颈窝中。
“杜若，如今我真的很幸福。”他近乎呢喃的话语，服帖在她的耳畔。而，他的手竟在此刻滑到了她的小腹上。慢慢摩挲。
“你猜这里面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他问她，是带了促狭口吻的。
杜若回过头去，看着他温婉的脸，笑了笑：“你希望是什么？”
裴泽尘轻笑了，然后在她的脸颊印上一个甜甜的吻，有些动情地说：“我希望是个女孩。像你一样的女孩。那样，两个人我便可以一起疼了！”他轻淡的话语，可是听在杜若的耳中，却是深深的幸福。
原来，幸福只是这样的简单。因了爱人不经意间甜蜜的话语，而心动而震撼。只是因为这样细小的事情，便可以让人在一瞬间抛却所有阴霾，只看到明媚到极限的阳光。
杜若伸出手去，附在他的手背上，然后紧了紧。
“可我希望是个男孩，像你一般的，坚韧刚强。更多的，以后等我们有了女儿，他还可以像你一样保护自己的妹妹！”她说着，嘴角漾着幸福的笑。
裴泽尘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反握住杜若的手，更紧地拥住了她。笑说道：“原来，你还想再与我生个女儿！”他戏谑的话语，可是听在杜若的耳中却让她一阵脸红心跳。
四周，尽是渐渐升腾的暧昧气息。漾在这个让人心生暖意的时刻，竟像是开出了醉人的花，势要将人融入这要疯癫的情愫中。
她的心中流过一丝清澈的暖意。像是带了绒毛的线，划过心间只是酥起一阵窸窣的痒。不觉得脸上一阵微微的燥热，忙垂下了头，用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裴泽尘看着杜若脸上腾起的红晕，只觉得一阵动人心魄的美好。然后便情不自禁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细细地吻了起来。
她只感到他湿热的气息吹拂在了自己的身上。是夹杂了靡靡的热度的，一点一点的，在她的肌肤与心上，都印上了璀璨的火。那是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火。带着让人迷醉与深陷的缱绻温情，就这样渐渐燃烧了，沸腾了。
“嗯……”她不自主地嘤咛了一声，侧过头避免与他更深地接触。可他却在这时吻上了她的唇，与她更深地唇齿纠缠。
他的气息就在她的鼻息间，渐次地流转。一瞬瞬，一点点，带着强势的掠夺与索求，就这样将自己的柔情与蜜意全部倾注于她的身上。
这是令人窒息与狂热的激情的。由他带着她在这样未知而迷惘的境地中尽次地奔走。一次次地，攀上那未知的高峰。她只感到全身的战栗，然后，裴泽尘便顺势将她打横抱到了墙角的软榻上。
“小东西……”是暧昧不明的话语。
他看着她，满眼尽是那徜徉着的动容。然后不由分说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却在这时叫了起来。
“泽尘，别，咱们的孩子！”她握住他正慢慢游移在自己身上的大手，眼中透出些惊恐。
他听到她这样的话语，不觉得怔在那里。但那急促的呼吸，却还是不留余地地吹拂在她的脸上。只是刺啦啦的疼。
“对不住……”他咬着牙说了句，然后从她身上起身。
杜若只是看到他眼中倏然划过的那抹黯然，虽是那样的短暂，可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泽尘……”她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有些心疼地唤出了一声。
裴泽尘只是立在那儿，好半晌才回过头去看她。
“我去洗把脸。”他说着笑了笑，可是却是仓皇地逃出了书房。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倏地划过一丝无力的怅然。
“你以为自己这样的身子可以承受多少？男人，他不会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而有所迁就。他如今想要的，你可以给吗？”水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她的耳畔，却像是魔音一般堵塞了所有的思想。
杜若站起身来，不觉得迈了步子到外间去。方走到盥洗室的门口，便听到水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尘哥，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你不必这样委屈了自己！”水仙妩媚的声音，夹杂着动人心弦的柔情，赤裸裸地漾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氛围中。
杜若的心中一惊，一种不安急速地掠过了头顶。然后不自主地，她竟是站在了那盥洗室的门口，再挪不开了步子。
里面，那哗哗的水声还在响着，像是倾盆而下的雨，带着决然的温度，就这样浇熄了一个人所有的痴妄。
她知道裴泽尘就在里面，那个方从他身旁离开的男人。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水仙竟会趁虚而入。她不该是这样的人的。曾经的她，矜持而美丽，有着不同常人的傲骨。可是如今，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而甘愿将自己低到这种黯淡的尘埃里。
爱情，真是一个让人甘愿沉沦的玩意儿。影子那儿，不动声色的，可是却让人心甘情愿的忘乎所以。甚至，在无尽的黑暗中，终是迷失了自己。
她的心中腾出一丝苦涩，然后再不听里面的动静，强遣自己回了卧房。黑暗中，她只觉得自己的爱情，在世间万物之中是无比的卑微而渺小，带着仓皇，就这样卑微到了极点。不住地，便是一阵伤感。
然后拉了被子蒙住头，再不愿去想什么多余的事情。
翌日。裴泽尘在大帅府中举办的晚会倒是如期的举行。
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一次家庭盛会。虽然名义上是“家庭”，可是实则，还是增加了诸多的政治意味的。
裴泽尘站在那木质的旋木梯上，端着红酒看着楼下正在舞池中跳舞的众人，唇角溢出一个柔和的笑。
舞池中，那男男女女正在相互搂抱地挑着西洋舞。这类文明的舞蹈，倒是好看。
女人们的裙摆像是绽开的一朵朵鲜花，是绽放到极致的美好。男人们个个西装笔挺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精神气十足。更有济军中的要员，带着家属女眷，来往于这府中的舞会，只是一派欢天喜地的欣欣向荣。
这次裴泽尘回来，倒是给他们增添了无数安慰。在如今，裴泽尘就是他们的希望。有了他，济军就不会倒。他们相信，裴泽尘定会引领着济军开辟出一片更好的天。而那天，终会因了裴泽尘的能力而愈加的开阔与嘹亮。
杜若坐在舞池四周的长条沙发上，看着这次济军内部的聚会，心中腾起一阵无来由的欣慰。身旁，水仙穿着鲜艳的旗袍坐在那儿，只是抿着高脚杯中的红酒，脸上透着未知的情愫。
今日，对于裴泽尘会邀着水仙参加这次的聚会，她的心中其实也是有底的。若是裴泽尘真的放不下这个女子，他自当会给她一个名分。而这次的聚会，便是一个让她正式亮相在公众面前的好机会。
眼前，裴泽尘还在旋梯上站着。俯瞰着众人的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四周，那光怪陆离的灯火只是随意地游走。红的，黄的，绿的。是璀璨的灯火的。周游在他的周围，将这一切，变得更加的生动与神秘起来。
正在这时，身旁的水仙却俯下了腰身，倒了一杯酒给杜若。
“宋杜若，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相处了。”她说着，然后微弯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