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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年华(二)

三天后的早晨。当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的时候,裴泽尘回来了。

杜若站在门外,看着黑亮的德国汽车开进大帅府。一颗心,早就由原本的平静变成了不安的海。

天空,只是一片澄净的瓦蓝。漾在这样清朗的秋季天光中,分明是透出了寂寥的成分。可是,在她的心中,那天却还是不可方物的东西的。这样的美丽与富饶,就仿若是嵌在首饰上晶亮的水晶,透出一片灿然的光华来。

她见着那乌亮的车门开出了一个缝隙,然后,裴泽尘便从车中出来了。

她站在那通往阁楼的楼梯上看他。远远的,他还是先前的模样。穿着齐整的戎装,一双皮质的筒靴齐齐地切到了膝盖。在阳光下,他肩上与领口的勋章,竟是闪耀出尖锐的锋芒。只是,他好像是瘦削了些。在不久之前那个受伤的时候,他该是吃了诸多的苦吧!

裴泽尘也看到了杜若。他转过脸来看她,一张脸渐渐地由原本的冷漠与疏离,变作了喜悦欢腾的模样。

阳光静静地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是晴朗与和谐的温度。毛茸茸的细小的光线,跳跃着,就挂在了他们彼此的身上与脸上。

空气中,是微凉而单薄的气息。夹杂着这个季节特有的疏落的味道,就散在那儿。带着悠扬的弧度,促成一首素雅歌曲的情调。

他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来。看着她,那笑容愈发地绽放成了花朵的模样。杜若的心中“砰砰”直跳,就像是头先见到爱人的感觉,只觉得那莫名美妙的情愫只在他们之间恣意游走。脸,不自主地又红了起来。

“杜若——”他隔着老远喊着她的名字。是兴奋而激动的。然后他飞快地向着她的方向跑过去,满心尽是欢喜。

四周,裴泽尘路过的地方,那些卫戍都是恭敬地行了军礼。而他,却像毫无察觉似的,只一溜烟的功夫,便近在了她的眼前。

“杜若,我回来了!”他说着,轻轻地执起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杜若看着眼前的男子,一颗心只是随了他温情的眸华,而翻波逐浪。

面前的男子,他高大而挺拔,站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座山一般,让人觉出了万分的安全。

他,终是回来了,完好的,站在她的面前,执着她的手对她说话。心中,是有万千激动的。原先,得知他要回来,自己是酝酿出一堆话要讲与他听的。而当他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心中有太多的激动与委屈,喜悦与悲伤在这一刻渐次地融汇与交融。然后,终是化成了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汩汩地流了出来。

裴泽尘见到面前本是好好的杜若,突然哭了出来。不觉也感到心中难受。

“怎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他微微地笑着,声音中却有些哽咽了。然后极自然地抬起手,为她拭去了泪水。

杜若抬眼看着他,他有些清瘦的容颜终是在她的眼前化成了温柔的色彩。不由得目光转到了他的眉骨,那受伤的地方。

眉梢处,新长出的皮肉因为缝针的缘故而纠结成一道清浅的褶痕。漾在那儿,像小小的鱼骨。她的心,不由得跳动了一下。就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他死里逃生的惊心动魄,是那般的心有余悸。

他,差点就因为这个伤疤而抛下她,自个儿一人去了那个遥远与神秘的地方,从此与她阴阳两隔。想到这儿,她的心就是一阵被撕扯的疼痛。深入骨髓的,牵动了身体中的每一根神经。

裴泽尘见她担忧的眼,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眉梢。心下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不由得说出些宽慰的话。

“这怕是要留疤了,还不晓得你会不会嫌弃。”他打趣道,然后猛地拉她入怀。瞬间,那软玉温香便跌在了他的怀中。他贪婪地趴在她的颈窝中深深地吸了一口。馥郁芬芳。

而杜若,却在这时奋力地挣扎了。

“小心孩子!”她说了句,然后用力挣开他的钳制。而他,却也在这时,清晰地顿了神色。

裴泽尘放开杜若,深深地看着她。那眼中徜徉着的柔情与蜜意,便在这一刻深深地化为了让人沦陷的泥潭。那样深情的注视。他只是望着他,然后猝不及防地吻了她似乎带着甜香的唇。

“我们有孩子了,杜若,我们有孩子了!”他有些兴奋地大叫,一双眼睛是盛满了甜蜜的模样。“真不敢相信,我裴泽尘也能做爸爸了!”他说着,然后弯腰打横将她抱起,一张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明媚的阳光就在他抱起她的瞬间,放射出美丽而丰饶的光。明晃晃的,耀在他们彼此的脸上,像是点点细碎的金子,放射出让人心满意足的光泽来。

杜若也是兴奋的。她被他抱着,他众目睽睽之下转着悠扬的圆圈。这个模样,就像是他们曾经跳过的那些文明舞。一圈,再接着一圈。而他现在,却是抱着她在跳的。

她不自主地红了脸颊。不由得求他放自己下来,一张脸只是火辣辣的烫,像是抹了最强劲的辣椒。呼呼的风声就在他们的周围转过。在他抱着她转圈的时候,那突起的微风却好似故意调皮似的,竟是将她的头发给吹得松散了。这让她更加的窘迫起来。

许是转累的缘故。裴泽尘将杜若放了下来。看着她,有些郑重地说到:“谢谢你,杜若。真的谢谢你。我要当爸爸了!”他说着,手不自主地抚上她的小腹。杜若的面颊更是火热了。

“泽尘,不要这样。人家会笑话的!”她说了一句。然后看了那正在站岗的一众卫戍。那些卫戍,皆是斜眼瞥着他们的方向,露出忍俊不禁的笑。

“让他们看去!”裴泽尘蛮横地说了句,然后也不顾杜若的意愿,竟是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杜若大惊,一张脸更是窘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正要推开他的时候,身旁,一个冷淡却是尖锐的声音,却蓦然响起了。

“尘哥!”水仙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站在他们的身旁,瞪着眼睛瞧着他们,一脸的委屈与愤怒。

杜若一惊。一抹怅然的感情突地就横生了出来,直直地,浇灭了他方点燃起的激情。

“你怎么过来了!”裴泽尘有些不满,放开了杜若,直起身子望着另一侧站着的水仙,眼中的阴婺一闪而过。“不是说让你先在车中等?”他说出这样一句,有些不满的。

“可是我等不到了!尘哥,你这是在折磨我!你方才分明说了要向这个女人脱出我们的事,可是你到现在,却只知道与她卿卿我我!”水仙有些生气,一张小脸凝成一个恼怒的模样。狠狠地瞪着杜若,眼中冒出无名的火。

裴泽尘蹙了眉头,眼中那抹阴婺,愈发地重了。

晚上的时候,裴泽尘唤了杜若下楼吃饭。杜若开了门,便看着面前的裴泽尘。脸上不经意掠过一丝尴尬的表情。

下午的时候,她本是在门口迎他回来,却不料被那突然出现的水仙给搅了心情。这真是不该的!原本,自己是想着要成全他们的不是吗?可是,当真实地见到水仙出现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的时候,她竟又是深深的嫉妒了。

“王妈做了你爱吃的,快下来吧。”裴泽尘说了句,然后去扯她的手。杜若没有躲,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方出得门,便发现门口的那两个卫戍不见了。杜若不明地望了裴泽尘一眼,却眼见得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小东西,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他说了句,然后紧了紧她的手。

楼下,王妈正在忙着布饭。身旁,水仙安静地坐着,时不时地往楼上瞧了。这时候裴泽尘正牵着杜若的手下来。杜若看见水仙,脸上划过一丝怅然。

正坐着的那儿的水仙,高高地扬着头,像是一只白天鹅般的,美丽而高贵。她就这样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往楼下走的二人,那样子,是带着一丝挑衅意味的不满。

方坐下来,裴泽尘便说道:“现在是我这次回家吃得第一顿晚饭,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他顿了顿,然后瞟了一眼饭桌那头的水仙,也没说什么。好像是有意,又像不是。

水仙蹙了眉头。一双好看的眉眼嗔瞪了,可是终究碍于裴泽尘的面子,没有说什么。

裴泽尘这次回来,杜若知道他也是理所应当带着水仙的。她在他受伤后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他,并且,她曾经还为他自杀过。按照裴泽尘的性格,他定是会记在心中。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想到裴泽尘下午方回来时,面对自己与水仙模棱两可的态度,杜若的心头掠过一丝伤感。

他说:“杜若,水仙有恩于我,你该知道。我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他只对她说出一句话,在他们的房间。可是这句话,却终像是一记重锤似的,陷在了她那柔软得再不过的心里。

裴泽尘见水仙没有说话,便拿起筷子吃饭。杜若低了头默默地扒着饭,一双眼只是盯着自己的饭碗,再不看其他地方。正吃着,身旁的裴泽尘却突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杜若碗中。

“吃些肉,瞧你都瘦了。”他说了句。

杜若蹙了眉头,看着眼前的肉,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食欲。

这些日子,她害喜的症状虽不似刚开始那般的严重,可是亦是吃不下太多的东西的。尤其是像红烧肉这样油腻的东西。

“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裴泽尘似乎看出了杜若的心思,温柔地说。身旁的水仙,却兀自地撇了嘴。

“尘哥,我也要!”她伸了碗过去,满眼尽是含情脉脉的神色。她看着他,又带着几分希冀与憧憬,只是盯着他的脸。

裴泽尘怔了怔,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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