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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绝谷诡异事

夏连春在恢复了知觉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连稍微动一下都难以做到,仿佛整个躯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仿佛是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幽冥世界。

他费劲地动了动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渐渐想起了飙车时冲出公路,骑着摩托在天空御风而行,而后又突然坠落,坠向黑沉沉的无边深渊,随着轰地一声巨响,他就失去了知觉。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这里已经是阴间了吗?他想先来一通嚎啕大哭,却发现没有挤出一滴眼泪,鬼或许不会流泪吧。想起传说中的阎罗王和狰狞凶恶的牛头马面,还有地狱里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锅等诸般酷刑,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恐惧让他暂时忘却了对人世间的留恋和失去生命和爱人的痛苦。

他动了动僵硬冰冷的身子,脑袋疼痛欲裂,晕腾腾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脑袋了,应该是摔成脑震荡了,这时他感觉到大半个身子似乎浸在水里而且听到了汩汩流淌的水声,他却感觉到像幽魂怨鬼在哭泣。

妈的,真够衰的,一定是过奈何桥时掉下来成了一个落水鬼,应该是一个倒霉鬼。

夏连春忽然想起了飙车时的一幕,好好地刹车怎么会失灵了?还有那那辆卡车,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停在那个转弯处,连车灯也不开,他越想越可疑,心中越震惊,再联想到陈朗宇明知自己是安大的车神,跟自己赛车必败,还要非选择赛车不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百分之百地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陈朗宇做了手脚,就是利用飙车除掉他这个情敌,自己顺利地得到校花罗晚晴。

想通了这一切,夏连春咬牙欲碎,如果陈朗宇此时在他眼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掐死他,即便他是省长的公子。再想起罗晚晴,他的心里刀绞似的疼痛,现在她和陈朗宇是不是正在风流快活呢?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陈朗宇陷害自己一事,但愿她不会为了嫁入豪门跟陈朗宇合谋。

四肢虽然疼痛僵硬,但是比起心中的痛楚似乎不值一提。

夏连春忽然之间泪流满面,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原来鬼一样可以流泪的。

“陈朗宇——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老子要到阎王爷面前告你,像你这样丧尽天良的人只该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让你重生成一个畜生,就做一个摇尾巴的的狗——母狗——淫贱的母狗!”他的声音也变了,柔和清脆,原来做了鬼声音也变得这么好听,比我生前粗声嘎气的大嗓门要好听多了。

夏连春用最下流的语言把陈朗宇的祖宗十八代的所有女性都问候了个遍,这才精疲力尽地又倒在草丛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牛头马面终于来了,这两个鬼卒果然鬼如其名,一个瘦瘦骨伶仃竹竿一样的身子上长着一颗大大的牛头,另一个同样瘦竹竿似的家伙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样子虽然可笑,不过二鬼神色不善,手里还哗哗啦啦提着铁链和枷锁。

夏连春一见不敢怠慢,急忙堆起满脸巴结的笑容道:“牛大哥,马大哥,你们好,我等你们好久了。”

牛头马面似乎很不高兴,呲牙裂嘴凶恶狰狞,只是把手中的铁链子抖得哗哗地响。

“牛大叔,马大叔,你们好,嘻嘻,久仰,久仰了——”

牛头马面仿佛没有看见夏连春谄媚的笑,冷哼了一声,一抖锁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夏连春一看对方并不买自己的账,马上又换了称呼:“牛大爷,马大爷,谁不知道您二老在这阴曹地府威名赫赫,正直无私,仁慈宽厚,富有爱心,请您二老多多关照。”态度谦恭之极,近乎肉麻兮兮,估计生前跟他老爸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牛头忽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凄厉瘆人,笑罢不客气地一拉链子厉声喝道:“拍马溜须的功夫不错,可惜好话不能当银子钱使,你这个穷鬼,油锅已经烧滚了,你自己快跳去吧。”

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开口巨大的油锅,滚滚沸腾的油里漂浮着残肢骷髅。

“啊——不要,二位爷爷,我死得冤啊,我要先去见阎罗王告状,报了冤仇之后任你们处置。”

牛头张着大嘴巴轻蔑地道;“哈哈,又是要越级上告啊,混蛋,你这样胡闹让判官老爷的脸面往哪儿搁?阎君乃幽冥至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这事别说是在阴曹地府,就是阳间也是不允许越级上访的。”

马脸则板着长脸斥责道:“少废话,做鬼的有哪一个不说自己冤的?被害死在风波亭的岳爷爷冤不冤?自古以来那些被抄家灭门的忠臣冤不冤?其实我看冤个屁,那是愚蠢,那些说自己冤死的其实大多都是自己蠢死的,你见了阎君也是这话。所以,你也甭动那心思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早想办法去托生。”

马脸冷着脸斥道:“在阳间被人摆了一道送了命,做了鬼还没有半点长进,真是愚不可及,早就跟你说阴间没有冤死的鬼,只有蠢死的鬼,哼哼,你不自己跳下去,好,我就好事做到底助你一臂之力。”他说着一把将夏连春推下了沸腾的油锅。

扑腾一声油花四溅,“啊——”在油锅里沉浮的夏连春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在滚油中化为青烟,也没有感觉到沸油的滚烫灼热,反而觉得浑身上下彻骨寒冷,他哆嗦着睁开了眼睛,眼前哪有什么牛头马面,哪有什么鬼卒,恍惚了一阵子才觉得身子还在冰冷的地上躺着,他这时才明白原来是南柯一梦。

周围不再是漆黑一团了,已经能看清了身边的一切景物,眼前数丈宽的一条河,河水在哗哗地流淌,他就躺在在河岸边的乱石上,身周荒草萋萋,身后不远是看不到顶的悬崖峭壁,河的对岸也是万仞绝壁,原来这是一处峡谷。

离他没有多远,还有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了,勉强可以辨认出来的具马的尸体,周围还散落着一些木板木条和已经千丝万缕的丝绢布,河边还有一个被水浸着一半的车轮子,据此可以让夏连春断定这是一辆马车的残骸。

忽然,他听到了啾啾的鸟叫声,寻声望去,悬崖上横空逸出的一株小树枝桠上栖着两只雀儿,叫了几声后,一只忽然振翅俯冲下来,落在了河边的石头上,低下头去喝水。

阴间怎么这个样子?还有鸟儿?和阳间没有什么两样呀。

夏连春稍微一动,受惊的鸟儿扑棱棱飞了起来,他的目光注视着两只鸟儿一前一后踅上了高空,一直消失不见了。他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仰着脖子定在了那里,头顶是一线高远的天空,还有几片云朵,没错,是天空,蓝盈盈的天空,像是蔚蓝大海的一角。

夏连春像是突然梦醒似的,难道我没死?阴间有没有鸟儿不知道,但是绝对没有蓝天和白云的,传说中的阴间是永远阴惨惨不见天日的黑暗所在,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幽冥地狱,这里是个峡谷。

哈哈,幽冥谷,是的,我飙车时掉进了摩云岭的幽冥谷,但是没有摔死,我还活着,夏连春兴奋地大叫起来。

还有什么能比死里逃生让人高兴呢?以为自己死了,却偏偏还好端端地活着,还能呼吸新鲜的空气,还能享受温煦的阳光,还有醇酒佳人,哦,我的晴儿,想起罗晚晴,他的心就热起来。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穿的那件名牌羽绒服了,而是一件湖蓝色的锦袍,就像戏台子上演员穿的那种古装,就连脚上的皮鞋也变成了一双靴子。

夏连春的笑声嘎然而止,他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突然跌跌撞撞跑到了河边,俯下身子,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面如冠玉,鼻似悬胆,很秀气的眉下目如朗星,这张脸绝对完美无瑕,甚至可以说俊美无比,比那些迷倒无数少女们的当红男星也不遑多让。

但是,就是这样一张脸却让夏连春恐惧,因为这一张漂亮的脸蛋不属于他,却偏偏长在了他的身上,世上有比这再恐怖荒唐的事情吗?自己的声音、容貌和衣服都变了。怪不得自己一直感觉身体僵硬,一举一动都不太灵活,还以为是刚刚做了鬼的缘故,这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又怎么能灵活呢?

在幽冥谷里发生的这一切太过诡异,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大大地震撼了夏连春,让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那颗不属于自己的脑袋本来就痛,现在感觉到快要爆炸似的,他拼命地叫起来,连嗓子也喊哑了但是一直没有人出现。

远处忽然传来了野兽的嚎叫声,夏连春吓了一跳,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大概是野兽闻到了马肉的味道。他顾不上再去想破脑袋弄明白自己遇到的怪异之事,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没有工夫再胡思乱想了,他急忙爬起来,拖着僵硬的躯体往野兽嚎叫的相反方向蹒跚而去,那是河的上游。

幽谷里十分荒凉,虽然没有高大的树木,却到处都有灌木,干枯的蒿草长到一人来深,根本没有路,脚下全是是荒草和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不时有鸟雀从灌木丛中扑棱棱飞出,除了鸟雀还有些小动物不时地出没,当然也有斑斓的小蛇从他脚下窜过,每一次夏连春就会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确切说他的一颗心根本就没有踏实过,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

惊吓的次数多了夏连春反而不那么害怕了,他反而觉得有这些小动物相伴很亲切,它们毕竟也是一些生命,他害怕这人迹罕至的荒凉,更害怕一个人在荒凉中踽踽独行的孤寂。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久,越往前走越荒凉,幽谷也越来越窄,路也越来难行,不过,两边的峭壁似乎也没有那么高了,因为一直往高处走,峡谷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了。

后来他就听到了一种声音,似乎是哗哗的水响,那声音远比身边的流水声音大。没走多远果然就看到了峭壁上垂下了一线亮白,那是一道瀑布。

走得越近,声响越大,眼前好大一道瀑布,数丈宽,从七八丈高的悬崖上一泻而下,冲出一个半亩大的水潭里,显得壮观无比,声势端的惊人,水花四溅,落在脸上如同下着蒙蒙细雨。

这道瀑布颇有些“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意,但是,夏连春却没有闲情逸致去品味,他本来就不喜欢这调调,何况是现在这等境况下。他略一打量,就发现这里似乎是幽谷的尽头了,而且没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迹象,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没有出路的绝谷。

两边的峭壁虽然不足十丈高了,但是对现在的夏连春来说仍然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打量了四周的地形之后他的心慢慢往下沉,一直沉到了冰冷的水潭里。

“哗”地一声,从水潭里跃出一个东西,又“啪”地一声落入水中,正在苦思冥想脱身之计的夏连春被吓了一跳,眼角的余光只来得及看到水花中的一抹银白,他的心又突突地跳起来,这又是什么怪物?

在这个幽冥谷里已经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再有任何怪异事物的出现都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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