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装
“哥哥，你算出什么了吗？”看着眼前下笔如飞的人，我好奇地问，“写什么？积压的公文么？”
“不是，”哥哥眼里似有几分厌烦，“在给宫里的女房和官员之女们回信。”他看着信筏积压的像小山一样高的桌子，满脸的无奈，“真是，有够烦人——”他忽然噤声了，我朝他手里的信筏看过去，那是很漂亮的唐纸，我看见落款人写的是‘徽子’。原来是昔日恋人啊，难怪会这么反常。他仔细看了信筏的内容，随即皱眉落笔。至于他写了什么，很可惜……我看不见。
“你慢慢写吧，”我叹了口气，“我去找若雪她们。”
他扔下笔，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用了，我们走吧。”
“走？”我皱眉，“要去哪里？你不是还没有写完么？”
“不写了，”他摊开手，一脸无奈，“这么点东西何必亲自动手呢。白桃，猫又，”他喊了声，两个个俊逸清秀的男子就出现在房里，一百一黑，让我想到了黑白无常……“你们反正也没事，喏，这些就模仿我的笔迹帮忙解决了。”
两个式神不吃惊但却无奈的盯着他，随即自觉认命的找位子坐下来抓起了毛笔，一人拿了厚厚的一叠，纷纷下笔如飞。我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幅奇怪的场景……哥哥，转性了？
“若雪，备车。”他麻利的吩咐，“十六夜，你也去换一身衣服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若雪美人就迎了上来，把我拖进了一间寝室里。几人七手八脚的帮我换上了青朽里衣薄苏芳外袭，又一人帮我理顺了一头长长的青丝，随即又把我拉了出去。
“这样就可以了。”哥哥点头，拉着我上了牛车。
“哎！”我瞪大眼睛，“要去哪里啦？”
“我已经算出来那些人今天会去的地方了。”他轻摇着桧扇，若雪在一旁微笑，俨然绝配登对，“现在去应该赶得上下一个地点。不过，我该怎么接近呢。”他叹了一口气。
“你？”我微微一笑，“以哥哥你的外貌，哪个女子会不动心啊？就算是妖精也都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了。”
“不行。”他摇头，“还不是很了解对方的身份目的，让你一个人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我可不想死在父亲大人手里。若是以本来面貌出现，就怕那些女人猜出我的身份，那就不好了。”
“人家女扮男装，那你就男扮女装呗。”我顺口说了一句，“肯定没人认得出了。毕竟没人会想到鼎鼎大名的保宪大人会男扮女装吧？”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随即阴险的盯着我，“如果你敢说出去的话呢，呵呵……”他朝我妩媚一笑，“那就要随时小心了哦，呵呵。”明明是威胁，却说的那么悠闲，我无语了。
“哦。”我瞪大眼睛，哇哦哦……男扮女装耶。可惜我现在手机或相机，不然就可以拍下来作纪念了啦……当然，这也会是一笔宏观的财富了啦，可惜呀可惜……我咬碎银牙，一脸哀怨的盯着眼前的人。
“够了啦……别看了。”他也许是被我看的心里发毛，“弄得好像我抛弃了你一样。”
“呵呵……”我嫣然一笑，“怎么会呢。抛弃我的人……我也会抛弃他。”我的语气格外认真。天地可鉴，我说的绝对是实话，不然就罚我被雷劈……只不过，想起曾经的过往，心还是很疼很疼。必须学着忘记，因为所谓的忘不了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你根本不想忘记……淡忘了才好，这样以后想起来就不会太痛苦，见面也是。
“算了吧，谁会抛弃你啊。”他不以为然，“真心爱着你的人不会轻易就放弃你们的过往。妹妹，不值得珍惜的人就忘记彻底，接着寻找属于你的爱人。”
“不一定吧。真爱哪有那么容易？因为美貌来找我的人更多才是。”我皱眉，“但以色示人者色衰即爱弛，谁美貌可以永垂不朽？我不会这么傻了……不想尝试第二次。”
“他对你未必不是真心，”哥哥若有所思地苦笑，“虽然身份上不是很匹配，但是他的确也是不错的良人了，就是他身边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一点。有时候人是会犯错的……”
“的确，太多了。”我皱眉，“犯错？犯错就要这么绝情伤我？明明说是会娶我的……可是那么关键的时候……他，他……”说着我忍不住抽泣起来，“就算是犯错，我贺茂十六夜也不会原谅他！”
“到现在有四五个吧。”他挑眉，见我微红的眼睛叹息，“那个安子心机极重，保不定是她搞的鬼。哦，对了，听说藤原大纳言也想将自己的女儿佑姬嫁给他呢。”
什么？藤原……佑姬？我忽然一个激灵，“佑姬？她的父亲是不是藤原元方？”佑姬？这女人不是村上天皇的老婆么？跟文车妃的事情很有名。难不成……他，他就是未来的村上天皇？！
见我突然间变了脸色，哥哥有些奇怪，“嗯……没错。你怎么了？”
我忽然笑了起来。我真是傻瓜，他不就是如今天皇的兄弟么？不过……如果那佑姬真的嫁给他，那么，这一切，就算不该结束也必须结束了。我可不想嫁给他以后整天跟那些女人争宠，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做不到看他娶回一个一个貌美的妻子，而不生气怨恨。
我低下头，“藤原……佑姬。藤原安子……呵呵……”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但既然事已至此又加上这档子事情，我不应该奢望什么了。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贤妻，看着爱人一个一个往回娶妻子无动于衷。所以，一定……要忘记。
许久没有出现的泪水再度涌出。真恨啊……这就是古代了么？让人找不到希望，完全禁锢女子行为思想的时代，罗列的不成文教条逼得我快要窒息。
“不过，我觉得哥哥比较适合十二单衣吧。”我用手支撑着下巴，“十二单衣怎么样？虽然繁复了一点，但是穿起来效果绝对不错。”而且说明了身份的高贵。
“……”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我，“绝对不要。”他坚定地开口，“你觉得什么身份比较好办事？”
“啊，也对。”京中贵族权臣家的女儿才有可能穿十二单，太引人注目了的确不好，“那哥哥你以后可不可以穿十二单衣给我看啊？”我双手合十眼带期盼的看着他。
“免谈。”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听哥哥口气，一定是没戏了。真是可惜啊……唉。没事，以后要找男人，一定要找个同意穿十二单衣给我看的男人。
“唔……”他合上扇子，“到了。”说着，牛车敲停下了。
我先下了车，随即他也下来了。
一袭不染尘埃的生绢单衣，绸缎般闪亮柔顺的长发垂在肩头，额前的一摞青丝随风摇摆，如玉般姣好的脸上带着优雅笑容……依稀给人高贵的感觉。虽然衣着简单，但是那举止文雅大方给人感觉简直就像是皇宫里的内亲王（即是公主）一样雍容优雅。
“哇！”我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不出话，“好美……”哥哥真适合做女人。
“多、谢、夸、奖。”他扯出四个字，笑容有些僵硬。
“大方得体！”我皱着眉头纠正他的举动，“对了，千万别忘了气度、涵养。别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等等，笑容别这么媚啦，到时那些狐狸精以为你是她们同类就不好了。”
哥哥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我，“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好了，走吧。就是那边的那个村子了。”他目光往前方不远山脚下的房舍看去，“就说我们是要去山中寺庙朝拜的香客吧。”
“香客也要有香客的样子吧。”我白了他一眼，“看我们两手空空而且又没有侍从跟随的样子，不把我们当成妖怪那就奇怪了。”
他闭上眼睛，嘴里喃喃的念了什么，他手上就出现了一个篮子。“拿好。”他挑眉看着我，眼里有着得意的色彩，随即从地上拾起两片落叶，念了个咒语，两个男仆就出现在了牛车旁边。
“阴阳术真是方便啊。”我瞪着眼睛，“诶，哥哥你教我好不好啊？”
“为什么不找父亲？”他随口问道，“不过你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给人感觉像是了无气息一样。”
“父亲大人不同意啦，在伊势的时候我懒。”我叹了口气，“不但如此，现在连那些祭司巫女也是这样，都不同意了。”对这点，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们都没有告诉我原因，似乎这是个秘密。
“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他低下了头，“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学了有什么好，整天随时随地都能看见相貌狰狞的妖魔鬼怪。”他用少有的优雅的步伐往前走去，“走吧，妹妹。还得上山一趟呢。”
他温言细语的请求那些面目和善的村民们同意把那辆牛车留在了山脚下，留下一个仆人看守，我们提着篮子带着另一个仆人往山上走去。那些村民也许都对神佛很是敬仰，听说我们是来朝拜的香客之后不加怀疑就答应了。当然，由于他出现是那些不论男女老少的村民看着他眼睛都发直了，因此我觉得他的‘绝世容貌’也是村民善待我们的一大原因。
“真要去那个寺庙吗？”我看着眼前崎岖的山路问道。
“去看看也好，”他微微一笑，“听说沿途的风景很漂亮哦。”
拗不过他，于是只好牺牲我的脚跟这身漂亮的衣服了。不过沿途的风景的确很美，一路上我们也遇见了不少的游客，不过一路上看着他的人更多一点，这让我很是妒忌。做男人美也就算了吧，如今做了‘女人’居然还是男女老少通吃，实在是……太过分了。
把篮子里的东西解决完以后，我们就下山了。
“这位姬君，”一个面带猥琐笑容的华服男人走了过来，拦住了我们，“啊，你们姊妹二人真如天仙般动人呢。对了，似乎有些眼熟啊，请问我们——”他用扇子挑起哥哥的下颚，故作温柔的开口。
“请您自重。”哥哥的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也黑了，“我想我们姊妹一定没有见过，还有啊，这句话我实在是听的太多了，最后就是在下并不想认识您，也没有兴趣。告辞。”他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在旁边暗自偷笑的我，“小夜，下山吧。”他拉着我，扬长而去。
我看了一眼天际。现在是太阳西沉的时候了，估计等下山之后应该天就完全黑了。
等下到山，看见我们疲惫不堪的村民们好心让我们留宿，我们借居在一位年约五旬姓小岛的老太太家里。她的儿子在平安京的贵族家里谋生，每隔几个月就会回来一次，她与年轻的儿媳妇美佳一起生活。
“两位姬君怎么会前来这偏远的寺庙呢？”她帮着儿媳一同准备晚饭，我自动请缨要帮忙，拗不过的她们只好同意了，“听说京中有很多名寺庙呀。”
“这个啊……因为我们的母亲病了，”我摆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听人说这里的寺很是灵验，于是我跟姐姐就来了。”
“两位姬君真是有心呢，”美佳微微一笑，“我们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还请包涵。”
“夫人不必如此，”我握住她的手，“已经很好了。农家风味也是很不错的呀，我们倒是担心打扰了。”
她们两人显然很高兴我不见外，准备好了饭食以后把能够拿出来招待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味道还可以吧？”美佳轻轻问我，“会不会太粗陋了？”她显然担心不合我的口味。
“味道很不错，”我看了一眼姿态优雅的某人，“姐姐，你说是吗？”因为担心泄露身份会引来麻烦，于是我们自称姓筱原，我是妹妹子夜；哥哥则是我的‘姐姐’莲子。
“啊嗯。”哥哥微笑着点头，“谢谢招待。”
“不必客气。”两人惊叹边他的美貌边回答，“不过筱原长姬君您们生的还真是花容玉貌啊……跟仙女似地。”哥哥但笑不语，双手紧紧握拳。
撤去残席，我们在一起聊天，哥哥则坐在窗边，似在沉思什么一般。
外面传来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惊动了我们，我看见哥哥微微侧脸，看着窗户阴险一笑。
“唔……”美佳站了起来，“外面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呢，我去瞧瞧。”她朝我们抱歉的笑了下，随后穿鞋出了门。很快她就回来了，“村里来了户贵族呢，她们也是请求借宿的。不过咱们没地方了，她们住到了旁边那个空着的房子里面了。全部都衣饰华丽，看起来定然不是普通人家呢。”
哥哥站起身来，“啊，我出去走一走吧。小夜，你自己当心。”他说完径自走了。
‘唔……看来是妖精来了呢。’我想着，忙问美佳，“请问，来了多少人啊？”
“六位，”她朝我微笑，“一位年纪很大的妇人，两位二十五六左右的贵妇以及她们年幼尚未婚嫁的女儿。那些年轻的小姐们都很是漂亮呢，一个个出落得明媚动人。”
“哦，”我微笑，“是吗……”
呼~终于，出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