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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突然

棱角分明的美钻被镶嵌成各式璀璨的珠宝,雍容华贵,一瞥惊艳。女人没有不爱珠宝的,因为女人都爱美。

“女人本性都爱慕虚荣的。”官子阳常常说。

而这个男人,作为女人之美的操纵者,拥有最独到的眼光和最睿利的手笔。

“难得来一趟,送你一件小玩意儿吧。”官子阳稍微忖度,挑了一对翡翠坠子给南胭。南胭笑着婉拒:“我用不上这些。”

官子阳也不强求,修长的手指拖着坠子放回列盒中,说道:“你不要也行,我就等你明年生日,再把这些被你拒绝过的玩意儿一股脑全送去给你。”

南胭笑了:“亏你想得出来这法子!”无意瞥见一只精致的钻戒,一如既往地摆在单独的一个陈列盒里,射灯的光线照上去,钻戒的光芒七色闪烁,堪比世上最美的珍宝。

南胭试探着问:“那钻戒还在呢?”

官子阳却瞬间黯然:“天涯海角,我始终没有找回她。”

南胭觉得过意不去,这么一句话就让他伤神起来,于是故作欢快:“哟,当年你追沈小茶的时候,那一股傻头傻脑的勇气哪儿去了?”

官子阳立刻笑起来:“是啊,当年我还是个大学生,假期里去超市兼职收银员,小茶就穿着学校校服,一头笔直的长发,那么温婉动人,我一见就已钟情。还好啊,她付款的时候是刷的卡,要签名,我才知道了她叫沈小茶,不然我铁定就这么错过她,更别说后来去追她了。”

南胭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当年的官子阳真是有股傻气,要追女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追,还是南胭帮着他出谋划策。每次南胭出一个主意,容绍就在旁边笑她,“原来你吃这一套。”

往日时光再美好,也都已成记忆,如今的官子阳,孤单地守着一枚钻戒,天涯海角,却再也找不回沈小茶,而如今的她,也早和容绍分道扬镳,背对而驰,渐行渐远。

南胭终于鼓起勇气斩断过去:“有没有时间喝杯咖啡?”

官子阳和从前一样,仍是喝的拿铁,而南胭已经不再喜欢卡布奇诺,改点了一杯蓝山。

南胭说:“我想请你帮我转告容绍,以后别再来找我,也不要送东西来,我已经和他没有半点瓜葛,希望他能早日明白。”

官子阳似乎有些惊讶:“我以为这次他回来了,你们肯定能和好,所以才没问过你就告诉他你的住址。”

南胭说:“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我当是老朋友重逢,可他一再纠缠,已经令我反感了。”

官子阳问:“你们真的没可能了?”

南胭肯定地说:“绝没可能,就算我可以不介意他抛弃过我,也不可能了。”她的身与心都已经给了端峥阳。

官子阳说:“你放心,我会帮你转告他的。”他点了一支烟,缓缓抽着,“我所知年少的爱情,都破灭干净了。”就像是气泡,虽然美丽,但是脆弱。

许久,官子阳掐掉了烟,对南胭说:“可就算如此,我还是会守着那枚钻戒,一直到她回来,哪怕她再也不回来。”

南胭心里难过。不是年少的爱情经不起考验,只是因为年少,我们都付出过太多,最后终于难以承受。纯真的爱情太珍贵,需要勇气,需要坦诚,需要纯洁,需要信任,不是因为年少所以爱情才真,而是因为年少正好拥有勇气、坦诚、纯洁、信任。

官子阳开车送南胭回公司,一路上没有再说过话。在他心里,沈小茶就是他全部的爱情,哪怕他要枯等到地老天荒,哪怕他终究会无功而返,他仍然不悔不弃不离。沈小茶就是他内心深处的宝藏,一天挖掘一点,一天回味一点,就足够他此生回味无穷了。也许时间越久些,连他自己也会混淆了,到底多年坚守的是沈小茶,还是他心中最珍贵的爱情?

有的时光就像是酒,时间越久,越会在心底发酵得醇香。

一下车却看见那部熟悉的宾利,是端峥阳。

南胭瞬间就僵硬得迈不开步子。

自从她离开了山中别墅,就再没见过他,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虽然修边幅,但是眼底多了一分苍凉,那么深刻,那么铭心刻骨,挥之不去,不可遮掩。

她的心动容。

可他却比她想象中振作得多,并没有再提起他们之间,并没有再追问南胭,他只是来说了些话,语气有一种刻意的疏离,就像跟同事讨论事宜。

他说:“开除你是杜笙搞的鬼,那天在餐厅,她看见了你,正好出去又碰见刘万泰,刘万泰漏了风,她才会耍手段来对付你。”

南胭轻声应道:“嗯,那,我复职就是你做的事了?”

端峥阳噎住,似乎没有想到她一开口说的是这个。他点头:“我只是不想你受这么多苦。”她不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睑,半响之后,他才说:“对不起。”

她不敢动,只怕自己稍微动弹,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好站在那里,努力把背脊挺得笔直,生怕他看出丁点的端倪,生怕再出言挽留她,她知道,只要他再多挽留一句,她就会心软跟他在一起。

所幸瑾秀正好回公司,看见她和端峥阳站在一起,自从知道了他们的事,瑾秀就对端峥阳这人一肚子的火,只是没地方发泄,这一碰到,立马逮着机会,几个箭步就走到南胭身边。

“哎呀南胭,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啊?老板找你有事呢。”南胭回过了神,疑惑地看着瑾秀,瑾秀故作意外地说:“哟,这不是端总吗?来我们公司有何贵干呢?如果是找南胭,对不起,她不想见你了,如果找我们老板,就请你快点去吧,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南胭面前,省得南胭不清静!”

端峥阳却没有发火,或许他觉得,被她的朋友骂两句,心里也会好受些,毕竟她一直不喊苦不抱怨,也不要求什么,更别说骂他了。

瑾秀见状,一个颈儿地撮南胭:“快走啊,老板找你呢,我们老板在楼上,不是端总。”

南胭恍然点头,由着瑾秀拉着上了楼。直到坐在椅子里面,南胭才倏的反应过来,问瑾秀:“老板找我什么事?”

瑾秀很大力地敲她:“说你傻还真傻,老板没找你!”

南胭随口“哦”了一声,脑子却没反应过来,木楞了良久,才醒觉自己应该工作。瑾秀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替她心酸。

端峥阳开着车,心情很烦躁。再见到她,她对他已经变得那么冷漠。他把油门踩到底,一路又都是绿灯,车身飞快地穿过这城市的各条街道,身边的人和物都在急速倒退,他只觉得这样的极速可以让他暂时的放纵。

他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会所。慕容英堂远远就看见了他:“端子!”

端峥阳刚走过去,慕容英堂就打趣他:“哟!谁吃了豹子胆,惹了咱们端总啊,这脸臭得跟鞋底似的?”一边说,一边搭着端峥阳的肩往会所里走。

因为是会员制,又是处在偏郊的山中,四周除了他们,并没有什么人。嫋嫋秋风,吹得门前的槐树抖下不少槐花,一路走去,竟然恍惚有种踏花而行的诗意,然而秋风一直拂着端峥阳的脸,蕴着隐隐槐花香,让他想起婉约女子吐气如兰。

端峥阳仍是那副冷酷嘴脸,不理他。

一旁的云奇骁扯起狭长的眼角,笑说:“他呀,女人呗。”

端峥阳似乎略皱了皱眉,唇角仍是上扬着:“什么女人啊,我是被老头给教训了。”

慕容英堂好奇地挑眉,问他:“你又犯啥事儿啦?”

端峥阳漫不经心:“能有别的事儿?不就是逼着我讨媳妇儿。”

“杜家那女儿?”

端峥阳拿了一支烟含着,随意地点头,倒似不太在意。

云奇骁笑得更得意了:“还说不是女人,你娶回来不就得了!”

端峥阳恍惚了半瞬,他想起了南胭。

虚南北这时正走过来,敲听见了这句话,于是说道:“端子那媳妇儿家里好像出了点事。”

端峥阳不由问了句:“杜家怎么了?”

云奇骁没个正经地说:“还嚷嚷不肯娶她呢,这会儿怎么又关心起杜家来了?”

慕容英堂说:“这可不能断论,说不定杜家这事就是端子给搞出来的,他还就铁了心地不讨那媳妇儿。”

端峥阳抬了下眼,埋下头时点了支烟:“我可没那闲功夫。”

慕容英堂已经把着他走进会所:“得了得了,咱们先玩去,不说这些。”

端峥阳和慕容英堂走在前面,云奇骁和虚南北稍微落后。云奇骁“嘿”地笑了一声,对着虚南北说:“今儿可有好玩头儿,慕容带了一妞来,房间也订好了。”

虚南北微微一笑:“慕容又赌这法子了?这么说来,待会儿还千万手下留情不得?”

云奇骁说:“不但不留情,还得拼点命,那妞我见了,真真的好!”

两人说说笑笑,随后就走进了会所。

大堂接待远远就看见端峥阳和慕容英堂,笑吟吟地直迎着他们,嘴里巴结道:“可有段时间没见着几位啦!听闻慕容少爷最近那是一派风生水起呀!”略转了身,又对端峥阳说,“还没来得及恭喜端总,杜家夫人前两天来了,提到端总和杜小姐婚期在即,端总,恭喜,恭喜!”

端峥阳本就心里烦闷,这么被他一提,顿时就没好气,鼻子里“哼”了一声,掉了头自顾往里面走。慕容英堂也不见怪,拍了拍那人的肩,快走几步跟了上去,笑嘻嘻地又和端峥阳说着话。

四人凑足了角儿,一进包厢就打起了麻将,包厢里开着暖黄色的吊灯,灿然的光线从水晶灯精致的雕镂中倾泄而出,一进包厢,只觉得璨然夺目。慕容英堂手气正旺,一上来就连续赢了好几把,端峥阳他们都输了些钱,云奇骁输得最惨,不过他倒好似浑不关心,输出去的钱,就当流出去的水。端峥阳就有点借此消愁的意思,虽说输了不少,但反而觉得痛快。

单调的手机铃声一直吵嚷,四人却都不理会,充耳不闻,顾着打牌。送茶进来的服务生见怪不怪,也不提醒他们,换了茶就直接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帮他们带上了门。那手机一直响一直响,最后也不知是第几遍打进来了,云奇骁终于不耐烦了,焦躁着低吼:“谁这么不识趣,打他妈这么久!”

端峥阳趁着摸牌瞟了眼桌上的手机,手里的动作微滞片刻,还是拿起来接了:“什么事?”

另一端,芷香的声音异常的喑哑,断断续续,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南胭出车祸了。”

短短一句话,端峥阳却迟迟反应不过来,又问:“你再说一遍?”

芷香好像哭了,一向镇定的她,此刻却哭得那样凄痛:“医生还在做手术,端总,你快过来吧。”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回答她,芷香以为信号不好,问道,“喂?端总?”

片刻沉默后,端峥阳声音低沉:“你们在哪间医院?我马上过来。”

“附一院。”

慕容英堂本来想催他挂电话,话还没说出口,端峥阳已经站起来,拔脚就往外走。

慕容英堂怔了一瞬,高声问:“端子你干嘛?”

端峥阳头也没回:“你们玩吧,我有急事先走。”

三个人的牌局只好中断,只是这些个公子哥聚在一起,向来都嬉皮笑脸吊儿郎当惯了,从没见过端峥阳这样慌忙的神情,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黄昏时候,街道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夜幕一点点黑沉,朝着这蜉蝣般卑微的人群直压下来,压抑得就要喘不过气来,道旁的路灯却在一瞬间统统点亮,紧密的空气里如同渗进潺潺溪流,冰凉清爽,一口梗咽的呼吸终于舒畅。

已是入了秋,行道树的叶子纷纷扬扬,铺得地面上如同一席绵长无边的毯子,看上去是如此柔软,可是不经意的一脚踩上去,脚下却有清脆的声音,是干枯的树叶断裂的声响,不禁令人些许意外。临街的店面纷纷亮起招牌,只是片刻,侵染着夜色的这城市,就被这灯红酒绿闹腾起来,黑夜不孤单,黑夜如荧光。

车辆太拥挤,前行得非常缓慢,几近于步步向前挪动着。端峥阳看着挡风玻璃前面,那黑压压的一片车顶,心里好像空空的,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到。

他从会所出来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几乎在想,如果她死了,他是不是从此绝望。可是当他坐在车中,身陷这城市拥挤不堪的交通,他却不再恐惧,他就像是垂危的病人,明知道已经活不长,明知道死神已在身边,心里反而空明,又或者,他只是自欺欺人,在内心深处,他觉得只要还没亲眼看到那一幕,只要他还没有真正确定,这一切都可以不是真实的。他就像是胆怯的孩子,畏惧向前踏出任何一步,哪怕是再小的一步,也是在向着真相靠近。他没勇气知道。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像此刻一般懦弱。从小到大,他所接受的教育都是精明、强大、无畏,小时候怕痛,可是生了病就得打针,他被母亲带到医院,当他清晰地感受皮肉绽开的刺痛,当那冰冷的药液注射进他的体内,年幼的他,是那么的怕痛,可是他没有哭,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是家里的男孩子,终究要长大,成为家里的男子汉,一个男子汉,是有泪不轻弹的。

可是他今天却掉泪了。

连他自己都毫无察觉。只是那么滚烫的泪水滴在手背上,就像是最滚烫的烙铁烙在了心上,那么残忍,那么疼痛。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会怕痛,他害怕失去她,如果她真的不在他身边了,他会如何的痛苦呢?他不敢想,他恐惧那种痛。以前他笑南胭,因为她是最怕痛的,可是,如果她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也像他笑她一样,反过来笑他?

他倒宁愿她笑他。

总比现在强。

再不愿意面对,也必须面对。这一刻,他不管怎么逃,也终究逃不掉。

当他看见躺在ICU的南胭。

当他看见昔日明媚动人的那一张脸上,只剩下令人生寒的苍白。

当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这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管他跟她说什么话,她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她甚至吝啬给他一个最轻浅的笑容,或者一句最简单的问候,那么狠心,任由他的心像刀剜般的疼。

那些他曾拥有的美好,如今却像风中残败的落叶,摇摇欲坠,遥遥不可及。

芷香已经不再哭泣,她的泪就像是流尽了,而这一生所有的伤心,都像在这短短一刻里,全部用尽了。

芷香就像一个断线的傀儡,木然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易以一说尽了话,可是她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他又算是什么呢?

没有了她,芷香就如一个傀儡,而他呢?

没有了她,他大概就从此没有了心,他的一整颗心,早就完完全全都交给了她,如果她死了,她也会带着那颗心一起,长埋于地下吧?

芷香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就像从遥远的天际飘荡而至:“医生说,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她自己。”芷香使劲吸了一口气,好像刚才短短一句话,就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易以一急忙扶住她,芷香稍顺了顺气,勉力在克制自己的颤抖,半响,她接着说,“如果她能醒,就算是捡回一条命,如果醒不了,那……可能,活不过几日了。”

她说完,终于再一次恸哭,易以一把她按在自己的肩窝里,任由她的泪水肆意地湿了他的衣襟。

端峥阳靠着墙站着,额头上有几缕凌乱的碎发,他的眼深深掩在发梢的影子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唇线紧抿着,下颚的弧线越发显得紧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负全责的。”

这句话就像是静夜惊雷,所有人,包括端峥阳,都不由得看向说话的人。

芷香也暂时擦了泪,一眼望去,见是一个青年男子。他站在阴影里面,正一步步向他们这里走来。直到他走近了,芷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一双晶莹的眼眸,在灯光下,就像是透着亮,恍惚间竟似有清澈的山涧流水淌润着。鼻梁高挺,像是险峻的山峰,芷香不由得想起一个词来,渊停岳峙。精致的瓜子脸,气质英朗,俊气十足,只一眼就让人觉得目眩神迷。偏偏生得一双薄唇,眼神里透露着跋扈不羁,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只是不知这样俊俏的脸庞,惹过多少红粉艳蕊香泪垂垂。

这样帅气的一个年轻男子,就只这么随意一站,都像杂志的封面画报。

只见他满带歉意,许诺着:“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负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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