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村中血腥味越来越重,那些呼喊声也越发嘈杂。
枯井下。
叶菓听完李锁复述了七年前的雨夜屠村之事,一时间,心里越发的不安。
原来那些歹人,已经有过屠村的先例。
村民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突然面对这些匪寇好似一盘散沙,宛如待宰的羔羊,在双方对上之际,只会拖梁禾的后腿。
就像昨日,屠维的武功不弱,又有一身蛮力,还有她时不时的补刀,直面时都受了重伤。
小舅舅人单力薄,再加上一堆村民拖后腿,这胜算就更小了……
“秀才娘子,你在嘛?”正在思索之际,一道女声从井口处遥遥地传来。
有些耳熟,却又不太熟。
一时间,叶菓也没辨认出来者何人。
敌我不明,她赶紧拉上李锁,退到井底的阴暗处。
外面有月光照明,相对井底是亮处,从亮处往晦暗的地方看,她们是不易被发现的。
趁乱潜回李家的许氏,被外面的战斗吓得花容失色,拎着仓促收拾好包裹,在后院里探头探脑。
她之前在后院的猪圈里埋了些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依着眼下情形,村子是绝对不能留了,那点私房钱就是她唯二不多的私产了。
她估计外面只有梁禾他们,而叶菓则被藏在李家,是以,她在挖出银子的同时,也想要了叶菓的命。
若不是因为叶菓毒辣,处处压制方乐彤,她也不会想着用叶菓去贿赂萧大总管,这群匪寇自己也不会再联系上。
他们因为地动滞留在梁家村,见了女子就糟蹋,宛如发情的禽兽,不仅没有放过风韵犹存的自己,就连她的女儿都不放过。
方乐彤生得那样美,生生地被糟蹋了……
这让她这个母亲,情何以堪?
她要杀了叶菓!
通通都是叶菓的错!
可她知道,梁禾将叶菓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每每遇见梁禾,他就如俯瞰蝼蚁般,俯瞰着她们,行事作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那种感觉让人生畏。
此刻,梁禾被那些歹徒拖住,正是叶菓落单的时机。
“秀才娘子,梁秀才受伤了,他让我请你过去!他流了好多的血,一直唤着的‘菓菓’呢!”
闻言,井底的李锁,低声在叶菓耳边,低声道“是我那继母,许氏!”
“来者不善,别出声……”叶菓秀眉微蹙,低声喃喃。
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另一头,村中。
刀疤手持长刀,朝地面啐了一口,道“以这些泥腿子为盾,撤退!”
村民哪里见过这些?
登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匪寇乘乱抓了那些村民,挡在身前,围成口字阵朝村口的方向退了出去。
随着有这些村民为人肉盾牌,场上的形势瞬间停滞。
屋脊之上,皂色袍裾在夜下的长风中,猎猎翻飞。
正在削箭的子鹿,眸底一缩。
这些人竟懂兵法?
绝非那种草莽,说不好还是军营里出来的……
梁禾垂下的大手握着弓箭,微微攥紧,发出轻微的咔咔之音。
漠然而立,静静地睨向下方。
村中统共就他和子鹿二人能对敌,手中的武器也粗糙,对方人多势众,还以村民为掩体,他就算是上场冲杀,定也会有无辜村民被误伤。
依着他前世的脾气说不定会直接屠了,更不会被掣肘,可今生他却犹豫了。
好不容易亲手从废墟中挖出来的人命,是那样的鲜活。
他真的要不顾一切射杀嘛?
就在梁禾停下射箭的那一刻,刀疤就知道自己的计策赢了,他乘胜追击,让那群匪寇们拖着百姓,往射箭的方向缓缓挪过去,呈现包围之势。
刀疤能做匪寇的头目,绝非饭桶,趁着空挡,就要翻盘!
梁禾薄唇轻启,嗓音凉薄,道“箭停下,你趁着他们尚未包围过来,绕到他们后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是!”子鹿停下手中削箭的动作,跃下屋脊,背影融在夜色之中。
主子初心未改,仍然事事以百姓为先。
无论今日结果如何……
此生,他侍奉为荣。
与此同时,虎头这个伤号也感觉外面的动静不对。
他在被遗忘的情况下,拿着叶菓落下的药粉,找上了正要偷袭匪寇后方的子鹿。
“你等等,这是嫂子的药粉,特别好的迷药,你站在上风口,一把撒过去,哗啦啦的能倒下一片呢!”
“不错,终于聪明了一把。”子鹿心中微喜,赞扬了这憨子一句。
虎头这是和叶菓学得损招,非但没觉得不光明磊落,反而心里感觉非常的沾沾自喜。
他觉得自己再同嫂子混些日子,就能来个军师做做了!
他腆着脸,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虎哥是谁,一会儿我给你补刀!”
“快别,你一身伤呢,赶紧藏好,别露头!”子鹿这是怕憨子给自己捣乱,反而成对匪寇的人质之一。
不过这会儿,虎头可没听子鹿的,他捡了一把大刀,誓要学着叶菓的威风,给他们补刀子。
时间紧迫,子鹿也不敢再耽搁,吹了几下口哨,用暗语和梁禾打好招呼。
梁禾心思一动,回了一声口哨。
他决定配合子鹿,吸引匪寇的注意力。
下面一个匪寇嘲笑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道“哈哈,缩头乌龟……啊!”
嘲笑的话音未落,就被突如其来的竹箭直插胸堂,脸上还来不及露出惶恐,就直直栽下,惊起丈高的尘土。
“朗朗乾坤之下,怎有如此腌臜,竟会欺杀无辜村民,无胆贼类,枉而为人!”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刀疤几人顺着声音瞧去,只见月色下,一位如松柏的书生,缓缓走近。
此人与寻常书生不同,腰板挺直,气宇轩昂,风姿绰约。
刀疤瞅着地上被穿透心脏的弟兄,眼神眸色一凝,恨恨道“杀人的书生,比咱们这些好汉杀气还重呢!”
梁禾望着那已变成人仰马翻的村落,冷冷一笑,道“无胆贼类,连个山名都不敢报上来,也敢自称好汉?”
刀疤倒是想报个山名的,但想起重金养着他们的主子,就收了那份心。
“将死之人,没资格知道爷们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