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善良如何让我心忍
“清儿,你说朕的两个儿子里,谁最适合担当大统?”玄宇轩忽然问道,杜清清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早就料定他会问这个问题,她只是淡淡微笑,“皇上问错人了,清儿就是一个小丫头,再说了女子不能妄评朝政。”
玄宇轩苍白的脸扯了扯,笑了,“连太皇太后都表态了,皇后之人都已选定,难道你不清楚谁最适合当皇上?要不这玉镯你会带得稳当?万一朕定了个你并不心仪之人,你当如何?”
杜清清脸一红,自己那点小心思在皇上面前其实就是雕虫小技,也不扭捏,轻声答道:“清清认为威远王最合适,因为威远王心思细密,善用人才,和大臣之间的关系处得恰当,二皇子虽然武艺超群,可是,却缺乏为帝者的长远眼光和胸襟,为帝者,需胸怀大志,敏锐深沉。”
玄宇轩看着她微红的脸,心里了然,“清清,朕想和你娘相守完剩下的日子,我们俩都时日无多了,再浪费下去,一生的遗憾就再也无法弥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杜清清一怔,其实,这是最好的结果,而且,母亲隐忍了一生,也算有了结果,她激动地说,“皇上,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朕的真心话。所以,这后宫就要交给清儿了,清儿可愿意为了你娘有安稳的晚年而担起这个重任?”玄宇轩温和地笑着说,可杜清清听出了她的威胁,秀美挑起,望着看上去虚弱,目光炯炯逼人。
外面的更声敲过了6更,时间不能再等了,她目光一闪,坚定地点了点头,“皇上想如何做?”
“就像当初你弟弟那样做。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也不会让嫔妃们抱有怨恨或幻想。”他的话让杜清清大吃一惊,冲口而出,“假死?”
“对。”他在枕头下面取出一道圣旨,递给她,“这是朕的遗招,还有调动御林军的虎符,和玉玺。”杜清清接过这些沉甸甸的东西,不知该欣喜还是该伤感。
“皇上……”
“清儿,朕不想再等了,剩下的你去安排就可以了。”他再取出一封信,“这是一道密旨,如果你遇到危机时刻,可保你一条性命。”杜清清接过,他接着叮嘱,“现在不要打开,需要时才打开,知道吗?”
杜清清鼻子一酸,他想得太周到了,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清儿答应你,一定保大楚平安过度。”
玄宇轩看着她,放心地眯上眼睛,“朕累了,你去叫王德海进来,他会全力配合你的。”
杜清清抱着一堆东西,似乎抱着千斤重担,站了起来,缓缓向外走去,几次回头看着假寐在床上的玄宇轩。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玄家设计,让自己一步一步深陷,再也无法脱开皇权,无法脱离玄家的大网。
王德海不愧是宫中资格最老,也最精明的人,在天放亮时,朝阳宫已经沉浸在一片白色幔帐之中,早就预备下的灵柩已经抬进正殿,而玄宇轩早就化妆成内侍摸样,在贴身死士的护卫下,出了皇宫。
玄凌带着亲信侍卫把朝阳宫团团围住,黑风率领着骁骑队严守皇宫四个大门,严密注视着每个进出人。
杜清清自己换上孝服,淑妃为首的朝廷势力早就压制着丽妃的势力,他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措手不及。
杜清清在早朝时,在玄凌的护卫下,宣读了皇上遗诏,负责司礼的官员验证了皇上的笔迹,虎符、玉玺全都在杜清清的手中,就算有人疑惑,也难以提出任何异议,何况一半的人都是玄凌的人,自然,很快就压住丽妃父亲的一股势力。
丽妃父亲在上朝之前就接到一封信,要他顾念女儿和孙儿的性命,勿欲掀起风浪,他不清楚内幕究竟有多深,也不敢轻举妄动。
杜清清带着太皇太后的手谕,以安全为由,把年幼的公主和皇子请进了太皇太后宫中,由太皇太后亲自坐镇,严加看守,其实,针对的就是丽妃,她的儿子被隔离,自己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
短短的四个时辰,直至太阳升到头顶,整个皇宫已经沉浸在一片悲哀中,皇上忽然暴病,虽然疑虑重重,可是上至皇上亲娘太皇太后,下至皇上亲信王德海,都神色严肃,一切有条不逊地进行着,众人自然不敢多言。
朝阳宫正殿上,灵柩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嫔妃们都哭得死去活来,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每个人都没有准备,尤其是丽妃,她怎么样都吞不下这口气,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被隔离在朝堂上,自己无法见到。
她趴在地上,口中哀嚎着,眼睛悄然望向杜清清和淑妃,见她们俩面色沉静,并不像很悲伤的样子,何况,没有看到皇后回宫,她的目光再移至皇上的灵柩,猛然,难道是她们杀了皇上?
她忽然站了起来,拨开人群,向灵柩冲过去,杜清清和淑妃目光顿寒,两人同时站了起来,护在灵柩面前,淑妃厉声喝道,“大胆!你竟然敢冲撞皇上灵柩!”
丽妃不顾她们的阻拦,大声喊道,“皇上好好的,怎么就忽然驾崩了?难道是有人毒害了皇上不成?”
淑妃脸色一白,横扫跪在地上的嫔妃们,有些大胆的,尤其是哪个新宠也站了起来,向灵柩涌了上来,跟着哭闹起来。
杜清清勾唇冷笑,“怎么?丽妃那次自己下毒害五皇子嫁祸皇后娘娘,所以就认为皇上也会有人大胆陷害吗?”
丽妃一怔,惊恐地望着杜清清,她不知道杜清清现在忽然提那次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杜清清不容她喘息,上前一步,面对着她,目光步步紧逼,语气冰寒凌烈,“丽妃娘娘,皇上刚去,你就在此喧闹,如何对得起皇上,难道你打算打开皇上的灵柩给你验一验不成?”
那个新晋的华美人,已经冲到她们面前,哭喊着,“皇上不会就这样丢下我们的,皇上上周还宠幸我几次,身子强壮,怎么会忽然就没了?我不信!除非你敢打开灵柩给我看!”
丽妃看着她出头,要求打开灵柩,是杀头的罪名,丽妃当然懂,正好这个笨人自己冲了上来,就故意哭着说,“是啊,本宫倒没什么,反正有了皇儿,可华美人年轻美貌,深受皇宠,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杜清清半眯危险眼眸,忽然冲上前,一把楸转美人的衣领,啪啪,两巴掌,狠狠地煽在她面上,她吓得一愣,还没等回过神来,杜清清面孔逼近,离她仅算有些姿色的面容两寸距离,杜清清眼底浓浓的阴霾,发出骇人的目光。
“你给我听好了,这里由淑妃娘娘和本郡主把持大局,轮不到你这种没有子嗣的美人指手划脚J上尸骨未寒,你竟然敢再次大声喧哗!来人啊,把她押下去!”
侍卫闻声冲了上来,架起她就要拖出去,她索性撒泼起来,狂喊,“你算什么东西?我是大楚皇帝的嫔妃,你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
“那本王呢?”玄凌冷冽的声音如夏日雪霜般,让在场的人都浑身一抖,他一身孝服,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菱角分明的唇勾起玩味的笑意,“本王是先皇传位之人,先皇出殡后,就要即位为帝,不知道本王是否可以抓你呢?”
华美人一怔,看着他斜长的眼眸透出摄人的目光,恐慌的情绪抓住她,慌忙摇头,尖叫着,“王爷饶命,饶命啊!”
玄凌并不理会她的傲叫,提高声音说道,“先皇口谕,因甚爱众嫔妃,恐泉下寂寞,特命先皇最宠爱之新晋华美人及另外十位受过先帝宠幸尚无子嗣的嫔妃殉葬!明日出殡,不得有误。其余的全部遣送到皇家寺庙,落发为尼。”
他的话音刚落,华美人就晕倒在侍卫手里,跪着的符合条件的嫔妃们都吓得大哭大叫起来,跪着的人群间,几位胆小的已经晕厥倒地,引起一片混乱。
杜清清看着这个场景惨烈,被深深的触动了,这就是胜者为王的道理。
在大楚这种殉葬的陋习是她无法改变的,玄凌拿华美人开刀,自然是杀鸡给猴看。
她心里楸紧,在这古代,她面对过那么多磨难,甚至亲手杀过人,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让无罪的人活活殉葬这种残忍的事情。
但是,她不能救,也不可能救。
她看着威风凛凛的玄凌,他的愿望、他的梦想即将实现,他是为王胜者,可清清怎么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很快,玄凌指挥着侍卫,把被选去殉葬的嫔妃全都拖了下去,其余的也都被轰赶着离开了朝阳宫正殿,原先喧闹悲惨的状况忽然安静下来。
殿内另外剩下云妃和丽妃,丽妃浑身瑟瑟发抖,卷缩在角落,不敢再吭声,云妃神情淡漠,跪着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
玄凌走过去,低头看着丽妃,往日的趾高气昂全部消失,他勾唇淡笑,“丽妃娘娘,先皇最近最宠爱你了……”
丽妃浑身一颤,惊恐地瞪着大眼,吓得脸色铁青,“不要……求求威远王,饶了我一命吧,皇儿,对,我有皇儿,饶了我们母子吧,求求王爷……淑妃娘娘,求求您放过我吧……哦,郡主,郡主,您最善了,求您看在我和父亲救驾有功的份上,放了我们母子,好不好?求求您了……”丽妃像个疯子似的,在他们三个面前拼命的磕头,额头上都溢出鲜血。
这一幕让杜清清想起自己面临母亲被拉去殉葬时,求他们的情景,心里很不好受。
玄凌把清清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她苍白的脸色,难过的神色,让他心里一颤,怜惜之心油然而生,轻轻拥住她的肩膀,暖意传遍全身,她感激地抬头望着他。
玄凌厌恶地望了一眼趴在地上几乎披头散发的丽妃,冷声说道:“你是因为育有皇子,所以,原谅你刚才的莽撞,但是,活罪难逃,传太皇太后口谕,丽妃行为不端,不配为妃位,即日起,降为庶人,贬入冷宫,为保五皇子健康成长,从今往后,五皇子交由淑妃娘娘抚养。”
丽妃微顿,强忍着不敢再哭,猛然磕头,很快被太监拉了下去。
一场风波很快就平复了,玄凌拥着杜清清走出正厅,转向内殿,心痛地抚摸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轻声说,“清儿,我知道你心底善良,可是,那个女人父亲的势力在马家败落后,起得很快,加上她有皇子,如果留着,她就变成太妃。那样很危险,那个华美人就是一个样板,这样才能保证镇住其他后宫嫔妃。”
杜清清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让我想起当年我娘……”
玄凌见她眼圈红了,心底被牵动,打断她,深深叹了口气,一把拥住她的身子,“清儿,你如此善良,将来的后宫还要你替我打理着,让我如何忍心?”
杜清清嗅着他的气息,心里无法平复,当皇后吗?她真的不愿意,难道玄凌会为了她废掉三宫六院吗?不可能,但是,她要如何面对那么多自己男人的女人们?
这些小三、小四不但可以堂而皇之的和自己夺宠,自己还要步步惊心,保护着自己。
可是,母亲、玄宇轩、弟弟,他们的安危紧系在自己身上。
她忽然好想念现代,就算孤独,也可以自由快乐地活着,寻找一个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厮守一生,在这里,这成了奢望。
“不要想那么多,你会是我唯一爱的女人。”玄凌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语点破,更加紧拥越来越瘦的身子,怜惜地说,“看你,这段时间太累了,等我登基,稳定朝政,我就带你去父皇常去的避暑行宫,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恩。”杜清清深深吸了口气,点头应道,还能如何?只能面对了。
“对了,你能不能在登基之后给玄骅一块封地,可以偏远些,让他离开皇宫?”杜清清猛然想起对玄骅的承诺。
她感觉到玄凌的身子微僵,续而缓和,语气淡淡,“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然知道。”
玄凌似乎不是太喜欢自己说起玄骅,杜清清也就不再出声,毕竟这些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