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闻言,裴信向后退了两步,长揖一礼。

“先生高才,请受晚生一拜,此番若是没有先生妙手施针。此时陛下已是药石枉然了。”

听了这话,方才还满眼侥幸的沈御医,脸色一变。他也正是方才提议要寻裴公子的那位。

那白御医见裴信这般恭敬,也忙回礼,只称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裴信又为陛下仔细检查了一番,与白御医一同商讨药方。

待写好了方子,交给下边的人去准备,他才来到一直昏迷不醒的三殿下面前。

只看了几眼,便面露难色:“这……”

“你们裴家不是号称活死人肉白骨么?”沈御医一看到裴信的脸色,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裴信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沈大人,在下无一官半职,在这宫中却深得陛下信任。您在陛下有需而你有无能为力之时,寻求在下的帮助,本是无可厚非。但医者父母心,三殿下如今这情况,您也是医者难道还不明白么?说什么活死人肉白骨,若真有这样的本事,我们裴家此时又怎会人丁凋零至此。”

站在一旁的白御医也点着头道:“正是如此,方才老臣也为三殿下检查过了,只怕是后半生都无法站起来了。”

“啊……这……”

“这可如何是好呀。”

大殿内一时间皆是忧愁不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腿一废,便是与这帝位无缘了。

从古至今,从没有一位帝王是坐着轮椅的。

原本以为这五殿下倒了,三殿下便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如今看来……

不少人将目光慢慢的放在一直静默不言的穆司辰身上,裴信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只是冲着白御医点了点头,便吩咐人准备担架,将陛下送回寝宫。

此时的皇上虽然动不得,说不得。但他心中却是明白的紧,他此番一离开,那个他一直忌惮的人,恐怕就再无压制了。

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口中也只能发出呜咽声。在众人的目光下,看着陛下躺在担架上拼命的眨着眼睛,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只以为是陛下不舒服了。

“你们可要小心一下,莫要伤到陛下。”

一代君王,如此狼狈的退场,也是让众人唏嘘不已。

穆司辰淡然的起身,对身后的众臣温声道:“想必各位大人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一下吧。”

几名老臣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陛下病重,朝堂上不可一日无主,五殿下谋逆,三殿下如今……哎,这……”

“唯有二殿下可担此重任。”

“是呀是呀。”

穆司辰一听忙道:“不可,父皇什么都没有说,我怎可越俎代庖。”

“这……”

众臣一听,也是犯愁了。

陛下有裴家人的调理,说不准就好了,他们也是明白陛下对这位主的厌恶。若到时再惹得陛下不愿……

一时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穆司辰身后的江辰希痞痞的道:“若非几日前二殿下告知有人将要谋逆,我还没办法提前做好准备呢。”

“哦?竟是这样?”

众人惊疑。

穆司辰淡淡一笑,叹息道:“我也只是收到这样一封密信,是谁,如何传的都不知。只因觉得此事兹事体大,不敢擅断,又考虑到江家人世代忠良勇猛,这才将此事告知江公子。”

“竟是如此……”

“这么说,二殿下救驾有功。”

“是呢,是呢”

“如此说来,此番监国,二殿下当之无愧。”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派了极为老臣来到陛下寝殿问询此事。

此时,裴信正在为陛下施针。

看到有人进来,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手下的针微微的偏了一寸。

“陛下,臣等此番来打扰您的静养正是为了朝堂之上何人监国。”

那位大臣将方才殿内的一切,丝毫不落的说完,才说明来意。

“您若是同意,便眨眨眼,若是不同意便不眨眼,可好。”

皇帝原本心中正急着呢,一见人来心下一安。便想着,朕无论如何都不眨眼,决不能让老二监国,否则他定要查当年之事的。

但他无论如何努力的睁着眼,都控制不住眼皮的颤抖。

于是皇帝不情不愿的眨着眼睛,那几位大臣也是一喜。

原本都以为陛下这么多年压制着二殿下,是对二殿下极为不满意,这番看了恐怕并非如此。

陛下这是要栽培二殿下,才会如此呀。

极为老臣激动的跪安后,躺在床上的皇帝整个人却非常不好。

怎么会……如此……

几位老臣有感于陛下的慈父心肠,皆感动的热泪盈眶,欣喜的无以复加。

因为知道陛下的身体需要静养,也不敢过多的打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自然赶紧退下。

待众人退下后,殿内仅留下裴信和皇帝。裴信笑着凑近皇帝,温声道:“陛下,草民为您施针了……”

躺在床上,一直呆愣着的陛下听到他的声音,木然的转过头。

裴信笑的温柔,让他觉得森然可怕,他不由的惊恐的瞪圆了双眼。

大殿内的烛火噼啪的炸出一个火花,新燃上的熏香徐徐袅袅。

这一切都这样的熟悉,此时却让他,惊惧不已。

紧闭三日的宫门终于打开了,各府派在宫门外等待的仆人一看到自家主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但也有无论如何都看不到自家主子出来的,那些准备回去的大臣,看了看那些永远等不得人的马车,都不由得叹息。

这几日宫内发发生这样大的事,又接连两三日担惊受怕的,大家都疲惫不已。

短暂的给与了同情后,便匆匆的坐上自家马车回府了。

顾天郢回到府中之时,就看到所有人都在门外等着他。

尤其是一直没有得到他重视的小女儿,那张明艳的俏脸,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再想想当时赐婚之时他的不看好,不由的叹息一声。

“珍儿,过来,扶为父回去。”

“是。”

珍珍倒是纳闷的很,今日怎么就独独看她顺眼了么?

还不待她胡思乱想,顾天郢就淡淡的问道:“珍儿,二殿下你可见过?”

珍珍心里暗笑,但眉眼间却不敢泄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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