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打不相识
我们二人相伴着重新回到了陵阳山,算起来,我还真是再没脸踏入陵阳山的宗祠,也是,我都没脸再见那些被我,被我父亲伤害过的族人。
墨羽和我讲明了在我离开后的前因后果,我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倒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也好,心中的罪孽感也就没重了,那些死于我屠刀之下的族人,他们也总算逃离了父亲下的禁锢的诅咒。
因为这个缘故,我也算是赎了罪。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被二爷留下来的贪生怕死之徒,他们死都没想到,自己最没勇气去做的事情,便是他们逃脱禁锢的密法。”
“老狐狸用死作为威胁禁锢人心,而我,要用生赢得人心……这,就是我小二爷!”
跟在墨羽后面,听着他和我讲述父亲当年的故事,他说了很多,很多我所不了解的徐檀,他说,当年徐檀是如何权衡六门,又是如何在徐门岌岌可危的时候凭他一人之力将大厦将倾的徐门拽到了六门之首的位置,如何布局,如何谋划,又是如何将所有人算计其中……
于外人而言,他是个老谋深算的阴险人物,可是对于徐门,对于我来说,他本来就是拯救徐门于水火的英雄啊!
说了这么多,我还恨他吗?恨,不单单是很,其中还夹杂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也就是从那一瞬间,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徐门最厉害的掌教,甚至……比我的父亲还厉害。
可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他徐二爷算计了所有人,唯独忘了卜算自己,我徐泰的出世,便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自打我从娘胎里出来的那一刻,就和六门,和三教图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也正是为了我一人,他愿意改变整个徐门的运势,大肆屠杀宗族之人,必然导致徐门人丁凋落,现在,除了这些个老弱病残,徐门再无可用可依靠之才。
徐檀这个老东西,押上了整个徐门的命运,就为了赌我这一世能否胜任掌教。
“既然他们自由了,是不是就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站于高山之巅,想象着陵阳山零星村落的凋零。
“他们还没走……”
“没走?”
“对,没走。”
听着墨羽的回答,我冷笑着,“也对,他们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呢?”
像这群被囚禁在深山老林二十余年的村名们,殊不知外面的房价都长得比它整座陵阳山都高了!
墨羽沉默着,也没有刻意迎合我的调侃。
不过,自从上次血刃陵阳岗的风波过后,这里的民风果然改进了不少。
旸子本来还在大老远的小溪边淘米,见远处小树林中隐约走出个子差不多高的二人,明白是护教司大人带着我回来了,乐得又是杀鸡又是宰猪。
“小二爷!”旸子三步两步像只灵敏的猴儿,窜过陡峭的捷径小路直达我的面前,“小二爷,您瘦了!”
“那可不,鬼门关溜一趟,换做是谁,不瘦成皮包骨都不敢回来呢!”
旸子边说边拉着我往村里边走,还说晚上要大摆几桌,补补我的身子,他满脸挂着的,满是一家子团聚的喜悦。
旸子从储藏室里拿出上等的好酒,置在小石桌上,不急不缓一杯接一杯倒满,又呼唤厨房里的人把菜端出来,招呼大家说:“大家有什么事好饭慢慢聊,酒席备足,今天好不容易相聚一次,我们来他个不醉不归怎么样!”
我也学乖了不少,一个人独自站在角落,等着众人入席。
此刻,在厅堂里慢慢吞吞也走出来一个人,他伸着懒腰,摆开通天大步子悠悠隐现在我的面前,呦呵,那姓程的小鬼居然没翘辫子,可喜可贺。
“呦!这不是小二爷吗?”
与他见面的那一刻,此情此景,我心中还是有些许的小尴尬,说实话,我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可我不喜欢凑合他人,也扯不下面子来向他低声下气地道歉,掩着晕红的面,降低了喉咙的声带:“你……没事了?”
“死不了!你刀儿爷是这么脆弱不堪的人吗?就算到了幽冥神尊那!他神尊都嫌我烦,不肯收我呢!”
“……”还真是挺闹腾的。
“嘿嘿。”他一来便是死死勾住我的脖子,满是奸诈眉目,“今天晚上你要是不陪我喝上两杯,说不定我还真死给你看!”
“喝什么两杯?可我不会喝酒!”听闻喝酒二字,我吓得连连摇头摆手。
“不会喝酒?唬谁呢!”归一朝着众人吹嘘道:“想当年,徐二爷可是整个六门吹瓶第一人!连雪域长大的墨大人都被他灌了个底朝天!怎么?连这点优良基因都没遗传到吗?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抬哄喧闹道:“对!”
“怎么样?小二,别不给你刀儿爷面子!”
我被归一死死按倒在椅子上,面对他的质问,连起身回避的机会都没了。
“我!”
“就十坛!怎样!我刀儿爷向来说一不二,没损你吧!”归一投予我邪魅一笑,又先后向迎面而来的墨羽微微点头问好:“尚卿大人!”
“墨羽!这小子坑死我了!”我向墨羽一个劲儿抱怨。
“墨大人!您来评评理!小二今天这酒,他若不喝,那可要您来替他受罚了啊!”
见到墨尚卿进来,程归一也不敢过多放肆,暗中松开了我,与我间歇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我还想着终于摆脱了这程嘴炮,本想站起来,可是被墨尚卿一手死死摁住,再次弹回了凳子上,迫于压力与无奈,我顺着墨羽的耳根轻声质问着:“墨尚卿,你干嘛!”
墨羽眼神冰凝,冷冷问道:“几坛?”
“十坛。”归一摆出两指头,笑侃。
“他不能喝酒,我来替他喝……”
“哈哈哈,墨大人果然豪气,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山村的淳朴,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了灯红酒绿,只有露天篝火,你我对坐,竹凳木桌各个逃不过被搬出来的命运,铺满了鸡鸭鱼肉,还有旸子家自酿的白酒。
漫天的歌舞,换做谁都会忘记一切不痛快。
唯独那墨羽,一人我饮酒醉的孤独,喝了再多,脸庞之上依旧没有一点晕红,反而还多出几丝苍白。
我暗中握着墨尚卿的手,替他着实担心:“墨羽……你伤还没好就喝了这么多酒……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回去吧……”
墨羽瞥眼看着我,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安宁:“伤都替你受过了,这酒,还喝不成了?”
再说归一这里,唯独他喝得尽兴,起身走向我。
“各位各位!大家安静!今天,我刀儿爷高兴!高兴什么呢?这一来……”还没说完,把我从小板凳上拉到正中篝火旁,让我站在正中央。
归一一身酒味,一手架在我肩上:“这一来,小二爷鬼门关走一趟不容易!嗬!你还别说,回来还变机灵了!”
说着打了一个饱嗝儿,我满脸嫌弃望着他,时而点头向大家投以歉意的目光,这归一自己不要面子,还拉着我一起出丑?
我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于是乎,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拉他回去!谁知他偏偏还死赖着不肯走了,带着满身臭气继续吹牛。
“这二来,我刀儿爷也陪着小二爷去了趟鬼门关,算得上是刀口上舔血,患难与共的兄弟!这不9一起回来了!哈哈哈哈,你们说,要不要庆祝?要不要高兴?”
四周鼓掌叫好,唯我觉得被一不要脸货色拉上了贼船,向墨尚卿求救吧,他墨尚卿还置之不理!
一群靠不住的东西,我只能靠我自己!试图挣脱归一的魔爪,这是我逃出生天的唯一方法!
“来来来,众人仰慕的小二爷。你跑什么呀!我刀儿爷这辈子认识你,值了!被你捅了那一刀,也捅清醒了!你若不嫌弃,以后你就是我程归一的兄弟,你是我二哥,墨大人!就……就……就是我大哥!”
说到墨大人,归一带着醉步来到墨羽面前,被石头绊着,一个不稳,直勾勾跪在墨羽面前,手里的碗却死死抓住,没有洒下半滴酒水。
“墨大人!自从见到你,我就知道我归一一生只有你配做我大哥!我归一不服天不服地,更不服命中注定,就只服你一个!大哥,谢谢你当时救小弟,谢谢你引血救我,小弟!永!生!难!忘!”
归一醉醺醺的样子,惹的墨羽也是渐渐收起严肃的面容,反正没有笑。
“归一!休得无礼!尚卿大人是你长辈,不是你大哥!”一个老者似笑非笑,严厉打断了归一的话。
墨羽挥了挥手,“没干系,吾也看好这小子,归一,我愿收下这位三弟!徐泰将至为老二,能否?小二爷。”墨羽些许也是醉了,脑子昏了头,竟然向我抛了个媚眼……
“大家尽兴,我和小二屋顶上数星星去……”归一又干上一碗,迈着醉步晃晃悠悠又拿出一坛老酒和两个空碗,喊上我,爬到了屋顶上去。
“你没有喝醉。”
“果然是留洋海外的文化人,这都看得出来。哎!对!你是不是过什么心……心?”归一支支吾吾着,也不知道到底想说些什么。
“心里学……哎呦喂……”对他,我真是嫌弃的不行。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喝酒,你不是可以喝酒的吗?”
果然,话题又扯回了我身上。
“你听说了吗?从前有个人,叫狂忧黍离,就是喝酒喝死的,才二十岁,英年早逝。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就那个离叔?”
“对。”
“就那个写《藏腾》的离叔?”
“对。”
“劲爆!拖更遭报应了吧!”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