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始心忧
再次起程，没走多远，他们便和鞑靼王庭派来的一位路引和十来个侍卫接上了头。有了他们带路，草原应该不太难走。可是，小笠也更紧张了，她不再去烦赵国的侍卫。只是休息的时候，有事没事的拉着秦御使问：“公主过去鞑靼后要马上换上礼服吗？要举行什么样的典礼吗？她们要怎么做呢？”这些也是阿余担心的，和鞑靼人接上头以后，阿余才真正觉得自己是要嫁到这草原上来了。小笠仔细地问着，阿余就在一旁听。
秦御使身形消瘦，看上去有些显老，不仅眼角有深深的皱纹，就连脸上也已经有一些了。尽管如此，却反倒显出他一脸的正气来。也不知道他在朝中碍了谁的眼，竟会被派上这样的“好差事”，阿余想。
“公主、小笠姑娘不用担心，快到鞑靼王庭时公主把礼服换好就行，实在来不及，公主也不用担心。臣会先入王庭听召，然后我会把我王的赐亲文书给可汗宣读，一番动作下来，公主哪怕是到了再换礼服应该也来得及的。”他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到时会有人引公主进帐，带公主过礼的。”
“那这里距离鞑靼王庭还有多远呢？”小笠问。
“这臣就不知道了。”看小笠皱了皱眉，秦御使解释，“公主不要误会，因为鞑靼王庭并不像我赵国的王宫，草原上的人往往会根据水草的丰茂情况而变动居址，所以他们的王庭也是不固定的。也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他们的路引……”秦御使停了下来，神情有些默默，眼神里也有些愤愤然，“臣猜想也正因为如此，周将军才会中了他们的埋伏而全军覆没的吧。”
“秦御使是个忠臣！”阿余判断。
秦御使的眼睛亮了亮，“公主！”他看着阿余一脸的平静，看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公主并不像大家传说的那样，只是周贵妃的玩物。他向阿余行礼答道，“臣谢公主谬赞！”
“秦御使，鞑靼可汗心仪的当是我赵国的嘉南公主，如今换成了我……”阿余把声音拉得长长的“秦御使以前可曾碰到过这种情况？您觉得鞑靼可汗可能接受？”
“这……”秦御使没想到阿余会问这个问题。“其实臣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一直以来，大家都不知道赵国有公主您，”他略挑头，用眼角偷瞄着阿余一眼，看她并没有什么变化，接着解释“可是公主您是赵王的血脉无疑。可汗的求亲书上也并没有指明要娶的就一定是嘉南公主，所以公主您不用过分心忧。”
秦御使嘴里这样说，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神情却并不如他的语气那么肯定。阿余心里大致明白，这一关要过可能并不那么容易，她给自己打了打气，起身告辞道，“谢秦御使为我解惑！”。
小笠也高兴的跟了上来，“公主还担心可汗想要娶的是嘉南公主吗？”她看阿余并没有接她话，便接着道，“公主不用担心，秦御使都说了没事的。而且，公主这么好，可汗怎么会不喜欢呢？我要是可汗，一看到公主就会喜欢的！”
刚说完，前面走着的阿余就停了下来，小笠差点没有刹住脚，撞到她的身上。“小笠，我倒没发现，你也学会拍马屁了！你倒说说，本公主怎么好了？”阿余转过身来逗她，要是她也能像小笠这么脑子少转几个弯就好了。
小笠灿烂地一笑，一点也不犹豫“哪儿都好啊，性格好、容貌好，反正就是哪儿都好。”
阿余就“噗嗤”笑了起来。不仅她笑了起来，一旁的马后，有个侍卫也“噗嗤”笑出声来。
他不是赵国的侍卫！阿余马上判断，那他就是鞑靼人了。
“阁下笑什么？”阿余有些生气，她们说笑她们的，这位不认识的偷听便罢了，还笑话起来！
那人慢悠悠地转到了马前，毫不畏惧地打量着阿余。不是毫不畏惧，阿余觉得，他简直就是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们两人。虽然阿余本来就没有弯着身子，但她还是直了直腰。身高没有优势，阿余便静静地站着，任由他打量了一会儿。
“两位站到一起，要是不出声我都分不出你们哪位是公主。所以她说你性格好、容貌好，在下深表赞同，故而就笑了。”他把手里的草摇了两下，随意扔到了草地上。
阿余这会儿身上穿的和平时在王宫时穿的一样，周贵妃对她本就像对婢女一样。她平时在王宫时，也不见什么外人，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会子，这个护卫表面上似在夸她，其实是笑她和婢女一样。
阿余也把他打量了一遍，他虽说穿着像个侍卫，但他似乎和其他护卫比要精瘦一些。怎么说呢？阿余觉得他似乎和其他人不像一类人。而且他打量自己时那一脸的坦然，再加上那居高临下的眼神，阿余敢断定他不是侍卫。
小笠却被他的前半句话惹得眼泪就在眼框里转，“你……”她往前冲了一步，就要找这个大胆的奴才理论，却被阿余一把抓了回来。阿余练过剑，她却不愿意练，于是被阿余拉得死死的。
“阁下好眼力。”阿余并不打算和他多说，她拉着小笠便往自己的马车走。
“多谢公主夸奖！”那护卫还在后面打趣着，把“公主”二字咬得重重地。
阿余虽然她没有转过身去看，却也感觉那人说这话时，还在后面揖了一揖。小笠气得直跺脚。就这样被一个侍卫嘲笑了，小笠觉得公主也太和善了，怎么不好好和那人计较计较呢？阿余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她刚刚接触鞑靼人，不知道他们是否都像这人一样。但他刚刚说那样的话，说明他心里已经认定她是个假冒的公主了，只是他判断得也不全对，毕竟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婢女”。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这样回禀可汗呢？
阿余眉头紧了紧，在她身后，刚刚嘲笑过她的人，眉头也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