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只可以让他碰吗

老僧微微颔首:“虽然已经是很久远的往事,老衲也不瞒各位,雷震东曾是我的师兄。三十年前他武功修为已经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界,但个性孤僻高傲,不免引起纷争,也是因为各种纷争恩怨,才使其妻受到暗算,中了西域奇毒,昏迷二十载。二十年中雷震东殚精竭虑寻找解毒良方,最终练成玄秘神功,并要耗尽自己毕生功力发功在中毒人身上,才能逼出奇毒。然而,其妻却没有等到这一天,撒手人寰。”

“他真是一个重情的人啊。”闵玥儿不由得感叹。

王丞相也焦急于肖然的伤情:“方丈,您与雷震东既是师兄弟,也没有办法找到他如今的下落吗?”

“老衲如果相知,此时此刻,定不会欺瞒各位。”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刹那破灭,闵玥儿心里明白了杨奕霄并不认为她去找火护法就是一个好办法,她何尝不知道呢。而然这么看来,却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办法了。

将他们送出大门,老僧合掌而拜:“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还有一句话,或许能稍适宽慰。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们苦寻不得之人,也许会有自行出现的那一天。”

“方丈,我不明白……”

杨奕霄却将闵玥儿打断,对他一拜:“多谢方丈,告辞。”

闵玥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方丈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到最后好像还有什么知道却没有说出来的话。而更让她不解的是,为什么杨奕霄却拦着她,不让她问呢。

“等等。”她唤住他,想要问清楚。

“怎么,还要我背你吗?”

“才不是!”她两三步追上他,下山要比上山省力许多,她可不想再陷入尴尬。

“那就快点吧,趁天黑我们就可以进城了。”

“进城?什么城?”

杨奕霄停下来,转身竟用手指敲敲她的脑壳:“大小姐,都要到家门口了,你还糊涂呢。”

“家门口?你是说,我们晚上就到京城啦!”

“不然呢?哎,真可以拐你去卖了。”

闵玥儿不服气地撇撇嘴,突然想起了肖然不是说过,龙华寺就在京城之外不远处吗,哎呀,刚刚竟然没想到。原来他们已经距京城近在咫尺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踏出过京城半步,当然不认识这些地方啦。”

“我看,你到京城里面,说不定也会迷路。”

“怎么可能啊!”自己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对了,刚刚叫住他,不是要问这个的。闵玥儿回过神:“杨奕霄,刚刚你不觉得方丈还有没说出的话吗?”

“对啊。”

“那你为什么不问清楚?也许是很重要的线索。”

“只要能告诉我们的,他一定都说了。肖然不是与他熟识吗,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倘若是他不能说、不愿说的,我们也不好强求。而且,他最后既然还说出那样让我们宽心的话,自然也有他的理由。”他转头看着她,笑了笑:“那么,我们就静待吧。”

静待……要待多久?十年来都没有踪迹的人,难道真的能自行现身吗?这种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略掉。所以,她仍然是不能放弃与火护法用密诏交换解药的办法的,起码,这个办法是可以预见的,而那个“静待”实在是个未知数啊。

下了山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小喜子看到他们,先拉过杨奕霄在一旁耳语了好一阵,才过来招呼闵玥儿上车。

闵玥儿的双腿已经僵硬地抬都抬不起了,瞧着他们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些生闷气。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连杨奕霄做出的事来,也常常出乎她的意料。每次总是一副闲散的模样,又似乎每件事都原本是有计划进行的。这让她越来越觉得他神秘起来。

“闵小姐,您上车吧,我们再行三两个时辰,就到启安城了。”

“哦。”她应着声,想要抬脚,双腿却像灌铅似的沉重。正咬牙努力着,却整个人腾空而起。闵玥儿惊慌地发现,竟是杨奕霄将她横抱起来,大跨一步,就钻入了马车内。然后,将她轻轻放在一侧,抬手关了车门。

“你……你怎么,也要坐马车吗?”

“就你知道累,难道我不累吗?坐车自然比骑马舒服。”说着,不顾她还瞪得大大的眼睛,他就向外面的小喜子吩咐:“走到前面把马匹安置了,然后赶马车进城便是。”

马车已经摇椅晃的行进起来,闵玥儿将身子向一边挪挪。这马车的空间并不宽绰,勉强容下两个人而已,这让她有些拘谨。以前只有肖然靠近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这般忐忑,为何此时对着他,也是如此不安呢?都怪他近来总是没由来的说些似有似无的奇怪的话,做些模棱两可莫名其妙的事情,让她糊里糊涂如坠云雾之中。

“很疼吗?”他突然的问话,惊醒了她没头脑的思绪,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揉着自己僵硬的小腿,那动作正落入他眼里。

“没……没有很疼。”

可是话音未落,他却已经伸出手握住她裙摆下的脚腕,轻轻一拉,拽到自己面前。

闵玥儿大惊,极力想要缩回来,他却握得紧紧。

“别乱动了,我又不是要欺负你。”说着,他的手掌就按上她的小腿,均匀的揉压起来。虽然隔着裤料,那轻柔的感觉却清晰极了。

“我,我自己可以,只是有一点僵而已。”

“像你那样是不行的,现在你是觉得只有点僵,如果不好好将筋骨揉开,晚上瘀肿起来你就别想走路了。”

闵玥儿不敢再动,总觉得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再要推脱,倒显得有些过敏。在他中了寒冰魄毒的时候,自己不是还帮他脱去上衣疗伤了吗?

他揉的很认真,也相当专注。闵玥儿当真感到那僵硬疼痛正在一点点疏散,渐渐放松的她,觉得很舒服。

杨奕霄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垂着眼眸,似是自言自语:“是觉得……只可以让他碰吗?”

“呃?”刚刚放松的心情,突然又提到了胸口,闵玥儿以为自己听岔了,没敢答话。

“即使会让你伤心,让你难过,你也看不到身边的其他人吗?”

“……”闵玥儿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敢大声呼吸了,他在说什么?谁让我伤心,让我难过?什么其他人?

看着她睁着水水的大眼,一片茫然地看着他,杨奕霄轻轻笑出了声,伸手握住她另一只脚腕,继续细心的揉着,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傻瓜。”

闵玥儿心头一颤,傻瓜?肖然就总是这么说她,说她是傻丫头。她不知道为什么杨奕霄也这么说,这个独特的称谓似乎包含着亲密的感情,所以,肖然这么唤她的时候,她心里总是甜甜的。这一句甜蜜的称呼,出自他的口,竟让她有些无措。似乎有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在身边悄悄发生着,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经不仅仅是一颗萌芽了。

马车继续轻轻椅着,那规律的节奏使人昏昏欲睡。经过那一程山路跋涉,耗费了太多力气,闵玥儿已经想不出什么结果,反而被那纷乱的思绪惹得头晕起来。杨奕霄双手的动作很轻柔,很舒适,很像肖然温暖的掌心……她的脚腕受伤时,肖然每天都为她推按……好温暖……

杨奕霄看着倚在一边已经阖上双眼的闵玥儿,唇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柔顺的发丝轻轻垂下,遮挡了半边粉扑扑的面颊。他放开她的小腿,为她扯好了裙角,看着她的额头很不舒服地碰撞着硬邦邦的车厢壁。终于还是伸出手臂,将她揽了过来。

闵玥儿朦朦胧胧地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温暖,像只娇弱的小鸟一般,自然而然地向那温暖紧紧偎去。杨奕霄向后靠了靠,让她安逸地躺在自己的怀里,他理了理她耳鬓的发丝,环臂将她抱好。

自己的话,换作谁都能听出端倪吧,可是偏偏她不懂。他清楚闵玥儿对肖然的情,所以没曾想要争夺什么。他喜欢她的笑,这一生他最美好的记忆,就是脑海深处她可爱的笑脸。可是百转千回,她的身边却有了一个他。曾经想要给她一辈子的欢笑,却似乎没有这个机会了……那么,只要她开心,只要她笑着,他就默默看着也好……

可是,他所看到的,却是她受到的伤害,是她经历的危险,是她饱尝的委屈,和悲痛欲绝的泪水。这让他如何忍心!

如果肖然只会让她不断的流泪,他绝不能够再默默的看下去,他不能因为一个错过,便错过一生。如果……肖然不会再醒……他更要留她在身边,让她重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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