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既血腥又刺激

这支马帮由二十几人组成,他们从西南边的绥阳州出发,途径摘星崖所在的宁乾州和东水州,最后才会到达目的地平溪州。

踏上路途,傅云楼又开启了闷葫芦模式,让傅潋潋十分无聊。而窗外随行的马帮汉子一个两个都十分豪爽不羁,她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与他们攀谈,便只坐在马车里竖着耳朵听。好在马帮的人走过天南海北,看过不同的风土人情,光是听着他们闲聊就觉得十分新鲜。

比如沙漠里的走商驯养了新的大蜥蜴坐骑,隔壁州有特别漂亮的仙女下凡治病救人什么的。

他们聊着聊着,中间突然插进了一个爽朗年轻人的声音:“二锅头,你知道我方才在镇子上打听到了什么?嗬,说出来吓死你们!”

“二锅头?怎么走商还带喝酒的……”傅潋潋还在犯嘀咕,就听得外面有个浑厚的中年人应道:“阿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像个娘们似的卖关子!”

四下便是一阵哄笑。

傅潋潋才反应过来,原来“二锅头”是对马帮二把手的称呼。

那个叫阿吉的青年人也不恼怒,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去茶楼里买下酒菜,正巧遇见一个从咱们反方向过来的行脚商。”

此时又有人打断他:“阿吉你小子,去买下酒菜也不告诉咱!晚上大伙儿都拿着酒壶吃他的去!”又是一片附和。

阿吉无奈道:“你们倒是听我说!”他挥起手里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鞭,拉回了马帮众人的注意力,“那行脚商说最近东水州一带可不太平,出了个爱剥人皮的妖怪!”

“乖乖,剥人皮?!”“死了多少人?”“查出是谁没有?”……

这事听起来既血腥又刺激,附近的汉子们瞬间七嘴八舌的追问,瞪大了一双双铜铃般的眼睛催着等着阿吉往下讲。

“稍安勿躁!”马帮二锅头出声,神色凝重的问道:“东水州可有仙人门派坐镇,他如何能猖狂?”如果妖物能在这么多仙人的眼皮子底下作祟,这事确实有点棘手。

叫阿吉的青年脸上也是一片紧张:“若是连东水州的仙人也被下手了呢?”

“什么!”汉子们一阵冷汗涔涔。

在他们凡人的概念里,仙人就是最大的保护伞,如果有什么事连仙人都无法解决,凡人的下场肯定是任人宰割。

“遇害的有东水州的凡人也有当地断情阁的仙师,据说下手悄无声息且极其残忍,剥去人皮以后就把尸体这么血呼啦的扔在大街上……而且,而且……”他咽了咽口水,“几个事发地点相距甚远,可能凶手还……不止一个。”

汉子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等着,我去禀报一下大锅头。”二锅头说着驱马跑向了队伍前方。

一炷香后,两位锅头同时找到了青年阿吉。

大锅头一把捏住阿吉的肩膀,刀削斧刻的面容严肃无比:“阿吉,此事当真?”

“那行脚商说到尸体模样的时候,握着茶杯的手都在不住发抖,我看不似作伪。”阿吉老实答道。

大锅头行走商路数十载,想的远比这些愣头小子要多。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队最末尾那辆马车,脸上挂满了忧虑。此番出行,东水州乃是必经之路,又与平溪州的商号有约在先,若是此时绕道,怕是要误了交货的时候,影响到马队的声誉。

马队的声誉又会直接关系到马帮的收入,所以他这次要是决策失误,那全队的弟兄包括他们的家人都得一起饿肚子。

“大哥,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咱们队里不是还有俩——”二锅头冲傅潋潋乘坐的那架马车使了使眼色。

大锅头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二弟,那东水州断情阁的仙人都没能抓住妖物,靠两位仙师……”他摇了摇头,“还是太过年轻了。”

说年轻都是委婉的,在他心里,这两个怎么看都是刚断奶的孝,能顶什么事?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遇到出来历练的修仙子弟有许多,折在这个岁数的也不算少。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学了几分本事就肆意妄为,结果被扮猪吃老虎的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何况他还收了人家师兄的银子,他宁愿这两位祖宗安稳的镇在马车里,也不希望她们到处乱跑。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那二位师兄怕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这支马队。

“大锅头,怎么说?”弟兄们纷纷凑了过来,低声询问。

大锅头毕竟老辣,他思忖一番便想出了最合适的方案。他这一队的弟兄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马帮之人死在商路上自会有兄弟替他们照顾妻小,自家弟兄情谊在这,不必多说。唯一棘手的就是这车上的两位。

他叫停了车头,对着最后那辆马车抱拳高声道:“两位小仙师,前方有些变故,还请下车一叙。”

傅潋潋的耳力自然不比常人,青年阿吉说的话她全部听得清清楚楚,因此大锅头此来找她所谓何事,她心中也大概有数。她撩起马车的前帘,回了一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大锅头有何事,我的同伴他不善言谈,与我讲就好了。”

马帮大锅头如此这般将东水州的事情讲了一番,还特地强调已经折进去了几位仙师,“事关马帮声誉,请小仙师原谅我等无法选择绕道。”

“启程也不过半日,我将银两原数奉还给小仙师,再派个弟兄护送二位回程,这样可好?”他看着傅潋潋稚气的眉眼,不禁想起了自己养在家乡的小女儿,她俩同样的年岁,在他看来让这种小娃娃出来闯荡实在是过于危险了。

傅潋潋回复他说:“请稍等一下,我与同伴商量一番。”说着就撩起帘子钻了进去。

她推了推闭目养神的傅云楼,轻声问道:“云楼,你听见了吗?前面好像有危险,咱们还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二人之中目前她算是个累赘,具体如何还得听主要战力来判断。

傅云楼睁开眼睛,似乎是面无表情,傅潋潋却从中看出了那么一丁点的鄙视。

他说:“你怕。”

这不知是疑问还是肯定的两个字像把刀子,扎进了傅潋潋心窝。

“我当然不怕!”她瞪着傅云楼。她可没忘记,傅云楼的最初使命就是要好好保护她。谁让丹青道过于特殊,她造诣虽高却不擅打架,而威力大的那些术法都要到心动期往上才能够学习。她现在刨去师父师兄给的保命道具,就只剩几招大师兄教她的花拳绣腿了,欺负欺负凡间的山贼海星,让她和修真界那些武修门派的弟子对上压根没法看。

老实说,她确实有点儿怕。

傅潋潋气鼓鼓的问他:“我担心的是,你能保护好我吗?”

“当然。”他说。

天青色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少年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有一种强大的自信。他回答的太过干脆,让傅潋潋接下来都话统统噎回了嗓子里。

傅·话题终结者·云楼继续闭上眼睛,白色的灵气溢满了马车狭小的空间,他竟然开始打坐入定了。

话说,原来人偶的身体也可以修炼的吗???傅潋潋带着满脑袋疑问重新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她也学着大锅头的样子抱拳行礼,充满歉意的答道:“抱歉,我们两个还是决定留下来。”让这些比她还要弱小的凡人独自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她也于心不忍。

“既然小仙师坚持,我们就继续上路吧。”大锅头暗暗叹了口气,又加上一句,“在下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遇到了危险的时候,请二位务必以保全自身为先!万不得已时不用顾及我们,自行离去就好。”

“这大锅头倒是个不错的人。”傅潋潋看着他魁梧的背影,心里给他打上了很高的评价。

前方虽然还潜伏着未知的危险,但这一路的青山绿水不可辜负。忽略掉马帮粮食里面硌牙的干肉和坐久了屁股疼的车厢,这趟旅途还是充满了诗意的。

傅潋潋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了自制的简易协板和便携水彩颜料——曾经得到过丹青子的极力好评。她对着小窗画了许多路上的风景,有偶然瞥见的花草树木,也有掩映在山涧的飞瀑流泉,哪怕是一只停在窗沿上的鸟雀,也能被傅潋潋手下的画笔瞬间捕捉到。

这得益于在闻心楼五年如一日的训练,比起大师兄那只能看见残影的棋子和龙卷风里飞舞的花瓣,这些物象在她眼里简直如同在超级慢倍速播放一般。

期间她还画了一些马队汉子们颇具异域风情的人像,不过这些人像大部分都被汉子们厚着脸皮索要走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到过自己的画像哩!小仙师她脾气和善人又好说话,没出几天就和他们熟络了。

当然,她也攒很多傅云楼的画像——偷偷画的就是了。

她怀疑傅云楼其实对画画很感兴趣,因为她平时作画的时候傅云楼总会一改常态,坐在她身边安静的看着。可当她递过画笔,问他要不要来试试的时候,他却又摇头。

真是个难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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