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立誓（中）
阿璃沉默，对于天帝他心底原本是又怒又恨，但此时他突然觉得十分无力，换做是他处在天帝的位置上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卑鄙小人。”
直到身旁响起青凰清冽的嗓音，阿璃倏然回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水珑也有些惊讶：“倘若是你，又会如何？”
“不以未做定赏罚。”
这个问题早在后世的自己找来时青凰便自问过，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她才做出只是封印凌霄仙境而不是直接打落大天帝的决定。
如果这次能顺利阻止天帝贯通三界，那么天帝便会被积年累加的天劫摧毁，最多算是他自己渡劫未成。
阿璃不懂，浓眉皱得老高：“但若我们不去阻止他一定会酿成大祸，为何不干脆杀了他永绝后患？天帝虽然修为很高，但远不是黑帝的对手，就连赤帝也能将他打败。放他离去和纵虎归山又有什么分别？你……”
青凰的后世下界去往人间，人心繁复就连远在天涯的赤鱬一族也有所耳闻，阿璃险些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其实想问她是不是因为与后世神念相通而有了妇人之仁，可是最终顾及着昔日对她的情愫忍着没说。
青凰正色道：“天帝正是因为担心妖族不肯臣服才会执意摧毁它们遗落在人间界的后裔，你这般处置天帝与他有何分别？我辈修行难道就是为了弄权倾轧，排斥异己吗？”
阿璃还要再说，却接到水珑的神念：无需争辩，她一心向道如此自然是大道坦荡，但我族血债也非一朝一夕能够清算彻底，仍有不少需要她的地方。我知道你无意水箐，对我的话多少有些顾忌，但你也别忘了我们毕竟同为水族，不想让赤鱬成为第二个水麒麟，你我必须联手。你要尽快做决定，天帝不会给你返回族里商讨的时间。
阿璃：你待如何？
水珑：其实也不难，她既不肯铲除天帝，我们便做这个恶人，当面挑开让青帝不容于其他诸方帝君，只要三位帝君联手将青帝镇压，咱们便将天帝困入孽血阵，他服用了那么多的大妖命骨必定扛不住孽血阵的反噬，就让他尝尝仙灵魔息妖血三重灼烧，饶是修为通天又能熬几时？
一道锥心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仿佛深海最深的暗流每一道都带来凌迟般的剧痛。
阿璃在许多年前曾经听说过在虚空的另一座大陆上，一名天妖修仙历劫途中误将道侣斩落，为了救回道侣以身入魔，最后的下场便是被三种无法融合的强大力量撕裂，而他散落的炉鼎碎片则在此后十万年间搅得整个三界动荡不安。
这与他心中所想不同，摧毁天帝的手段有很多，他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水珑谆谆善诱：青帝见天帝保不住必定提出强行封印，唯有这样才能稳住人间界源源不断向他们提供愿力助他们修行，其他帝君只要不傻肯定会虚晃一枪让青帝一人完成。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阿璃也明白，青帝养伤期间就是妖族清算之时，你死我活谁也没有退路。
水珑：我知赤鱬一族极善于藏匿，但你别忘了你族背鳍乃解毒圣品，那些帝君总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倘若你在天界没有一星半点功绩，谁敢保证他们中不会再出现一个天帝生剥命骨？你不会直到现在还以为那些命骨全都被天帝一人服用了吧？
阿璃心头巨震，脑海中响起女声沙哑的最后一句话：除去白帝，哪个也不干净。
两人神情未改，殊不知原本私密的神念事实上一字不落地传入青凰耳畔。
心底暗叹当初阿璃将海潮镯不由分说塞进自己怀中时，一定没想到被寄予厚望应该用来一解相思之苦的法宝最后被用来窥探他的秘密。
青凰暗中施法隐去了手腕上的水色手镯，同时将一道神念传给齐珞珞。
神念交流其实极快，这边水珑一得到阿璃的承诺，便主动开口在青凰面前做戏：“仙君说得不错，你我虽为报仇而来但也不能因此去做小人行径，何况青鸾一族行事果决无人不知，今日只要仙君立誓我等妖族必定全力相助。”
中途一转又说到青凰身上，青凰了然看来引自己前来水珑是早有准备。
也不兜圈子，直白问到：“如何立誓？所立何誓？”
一大套说辞被堵回去，水珑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青凰会追问没完，压住喜色故作深沉，幻化出一道灰色人影朝远处的骨塔指去：“此地丧命的妖族都会将最后一滴血汇聚在骨塔下，它们灵智已开绝不会伤害愿意帮忙报仇的人，只是要承受灵识冲击，仙君若是成功通过考验，一来能拿到塔下的妖族至宝，二来也能得到不少妖族才有的能力。”
魔族依靠血脉，妖族则依靠灵识传承，青凰虽然早已化作人身但并未褪下青鸾命骨，因此也能感受妖族灵识，此地丧命的妖族几乎都是上古天妖，得到它们等同于继承了天妖的部分法力。
青凰直视水珑：“我接受考验，但我不会继承它们的灵识。”
说罢，脚下一点直奔骨塔而去，水珑甚至来不及告诉她骨塔下面的至宝是什么。
青凰移动极快在半空中拉出一道白影，不等白影扎入骨塔，感受到陌生气息到来的骨塔便掀起层层血浪，阴风怒号血污腥秽震得阿璃站立不稳。
他勉力抬起头，只觉得千斤重担泰山压顶全身骨骼嘎嘎作响，同样是修仙他不懂为何青凰丝毫没受影响，不多时便已轻盈落在骨塔最上面。
青凰立足的地方是一根极细的手骨，她刚才上来时发现其他骨骼虽然看上去粗壮但上面布满裂纹，只有这根光洁如玉没有一丝暗纹，其他地方都是寒气森森，只有它气息温和。
骨塔中空里面是一团翻滚的血污，乍一看像是一口大锅气味儿令人作呕。
“妖族的背叛者，你竟然敢来这里盗宝，受死吧！”
血污之下声音隆隆，不等青凰反应，她脚下突然绽放一抹刺眼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