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光月影第3章
采沙船来到龙湾仅用两个小时完成了安装调试，然后正式进入作业。所谓的采沙船构造很简单，在两个可移动铁皮船体上架起传送设备，将挖出的沙石输送到上面层层过筛分类，同时注水，筛口分指不同方向，从最上面的石块、石子到沙子按需求一次分类，而且这样筛出的过水沙子比较干净，使用安全。如果淘金，就要过滤最后的泥土。俊杰把有经验的高鹏小队抽调过来，分成三个班次全天工作，筛出的石头和沙子用汽车分送到鱼塘、粉碎加工厂、建楼和垒河坝的工地上，既解决了用沙子问题，又增加了一部分石料。
采沙船作业头三天只淘了八十一克黄金，第四天一天淘二百四十八克，第五天一百六十三克。黄金的出现震动了双河乡，四面八方的人们扑向了清水河，但人工淘金不仅劳动强度大，清水河的表面河床含金量很少，人们淘不出多少黄金不说，却严重破坏了河道，并使得清澈的河水浑浊起来。这件事引起乡政府的高度重视，强力阻止淘金，但阻止不住人们对黄金的渴望，也引起了人们的反感，出现了几起令人心痛的暴力抗法的事件。
俊杰心急如火，了解一下情况后马上找崔乡长做了检讨：“乡长，我做的太草率了，采沙船不该外挂淘金设备，结果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给你的工作造成了压力和被动，这是我的失误，应当负责任，我想把淘出的金子全部交给乡政府处理。”
乡长道：“你没有责任，为了工程采沙很正常，沙里有金子也不应该砌到墙里去，再说我也不能抢夺你的劳动成果，淘了多少黄金我也不敢要哇。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给这股淘金热降温，河道不能再受到破坏了，你有办法吗？”
“没有好办法，我已经摘了淘金装备，不再给淘金热加温。我觉得乡政府硬性阻止乡民淘金也不是好办法，只能让乡民产生逆反心理，我的意见是做说服工作。其实河沙里含金量很低，有那么一点儿也在河底两米以下，没有开采价值。我了解过了，乡民淘到现在，总共淘了十三克金子，投入的人工却有八百多个，他们会算这笔账，不用阻止，不出十天他们就能停下来。”
“你这么一说，是我做错了，一是没有深入了解情况，二是做了草率的决定，工作方法粗暴，引起百姓的愤怒，应该检讨的是我了，这回我上河套走一遭，和他们说吧。”
俊杰道：“责任确实在我身上，既然你不没收我的金子，我就用推土机回填乡民淘金挖的坑吧。”
“我说吴经理，你放心好了，我会做好乡民工作。你能淘出金子你就淘，河套挖的坑你也不用填，一场大水下来就全平了。这些事都交给我，你还是专心搞工程吧。”
“那我回去了，我确实给你添了麻烦，希望你能谅解。”
“你也太客气了，应该说和你没关系。你不用给降温，也别把金子白白砌到墙里，既然你有设备就放开手脚干吧，淘的金子越多越好。乡里这边你不用担心，你给我提供的数据很有用，我拿这个做依据说服他们就行了。今天就谈到这儿，我得赶快去河边转转，咱们有空再唠。”
俊杰回来先到采沙船上看工人作业，高鹏问：“用不用上淘金的设备？”
“先别上了，因为咱们采到金子闹得满城，是满乡风雨，整个清水河成了浑水河，是咱们惹的祸，刚才我向乡长做了检讨，不能再淘金了。”
“这个祸是我惹的，不该让采到金子的消息传出去，开始就告诉大家一声就好了。”
“瞒是瞒不住的，当时有那么多人看着，也没有必要刻意去隐瞒。这件事和你无关，和工人无关，不必多做解释。注意安全，干活吧。”
俊杰又看了一阵才回伙房吃饭。饭后，找来艳霞和林婕，利用下午时间，三个人把各项工程的用料、用工情况及各项费用重新作了成本核算，写了详细的报告复写一份，又按报告的内容画了一张统计表，做完这些俊杰长长舒了一口气，对艳霞和林婕说：“如果没有其它变化，咱们把写在纸上的事情做完，龙湾的工程就算结束了。”
艳霞问：“预计还得多长时间？”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吧。昨晚我和玉萍提了伙房增加人的事儿，人来了吗？”
“来了五个，可她们都是矿上伙房的人，两头跑。矿上吃饭的人少，附近的大部分人中午还带饭盒，她们挣的也少。”
“能不能安排一个人管理伙房？丁兆辉对象行不行？你们俩不能总呆在这里，应该回公司了。”
“她不太行，锻练几年也许差不多。科里还有小赵她们两人，忙得过来，不急着回去。再说这里没有合适的人选管伙房。”艳霞笑了一下，说：“我这是大才小用，没犯错误降职当伙食管理员了。林婕，要不你当怎么样？”
俊杰说：“她才来，不熟悉这里的人，办事不方便。过两天内蒙那边的人全回来了，让杨凤华来管伙房，这事儿他拿手。还有件事儿，侯经理从这个月开始取消经理津贴，把他的工资卡转到后勤科，你回去做工资表的时候把他津贴额写在顾云飞工资卡上，他现是副经理了。”
“这事儿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才听说？是不是你这么想的？”
“这可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事，在家的多数党委成员开会决定的，我也是事后得到通知的。”
“这小子当上经理了，算他运气，老侯给让了位子。”
“不是运气，他有才华，处理问题很冷静，顾全大局，我和他搭档省事多了。”
“看你把他夸的，有才华怎么还不找对象？等天上掉仙女呀？”艳霞看了一眼林婕，好象悟出什么，想说却又没说出口。
俊杰笑道：“顾云飞有自己的主意，一般还瞧不上眼，自己还不着急，可把我急够呛。”
林婕是冰雪聪明的姑娘，见他们两口子一唱一合多少听出点儿意思，脸色渐渐红了起来，心想：“这个顾云飞多大岁数没找对象让这两口子操心？能当上大公司的副经理能耐不能小了，找个对象能费事吗？咳，我想哪去啦？”她看了看俊杰两口子，又马上低下了头。
艳霞说：“没什么事儿俺俩回伙房看看，得张罗晚饭了。”
“你先把咱们整理出来的报告和统计表收起来，过两天我要用。”
艳霞收拾好材料，和林婕刚要出门，采沙船上的一个年轻工人跑来，对俊杰说：“吴经理，崔乡长领着五十多人来了，都在岸边看采沙船呢。”
“我去看看。”俊杰和工人急匆匆来到采沙船跟前，崔乡长说：“吴经理，我带这么多人来参观你的采沙船，你这船能采金，应该叫采金船才对，金子贵重嘛，现在是不是采沙又采金？”
“金子不采了，只采沙子。”
乡长对同来的人说：“你们看看吴经理，他有在两米以下拿出金子的条件，就因为咱们乱挖乱采，不得已把采金设备拿下去了，还以为他们开了这个不好的头，吴经理还特地到乡政府做了检讨。你们再看看，他们采沙是把水拦到一边流下去了，没有浑水，采过沙子的大坑也都做了回填，没留什么痕迹，咱们的干法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乡长见大家默不做声，又说道：“河道两米以上几乎没有金子，两米以下既使有那么一点儿按咱们的做法，也不够工钱，吴经理他们采到那些金子是多大工程量知道吗？这套设备运作一个小时，够咱们五十个人干两天，采了那么点儿金子不多吧？再一个就是安全，挖了个深坑人下去下边冒水塌帮怎么办？河套都是深坑，谁家的孩子不知道掉下去，或者下去洗澡，出了事儿谁负这个责任？”
有个人说：“这个吴经理我怎么看像以前在咱们这干过瓦匠活的下乡青年吴俊杰？”
俊杰点点头笑道：“我就是吴俊杰。”
五十多人一下子围了上来，有的上前握俊杰的手，七嘴八舌说道：“是他，是吴俊杰。”
“光听说来了个吴经理，是吴俊杰回来了。”
“当初我看他就了不得，现在当经理了。”
最先和俊杰说话的人最后一个握手，他说：“当时你是知青工程队的队长，我给你送过沙子。”
“我送过石头。”有一人说道。
“我去拆过旧房子。”说这话的人挤过来对俊杰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那时候我家穷，老妈有病没钱治，你给了二十八块钱让我去拿药……，”他说着泪水下来了，“你是忘了，可我一辈子忘不了……你还让我跟着工程队打外围，干了三个月……挣了钱，要不然老妈活不到现在……”
俊杰说：“当时也辛苦你了，我也有很多过错，不要只记我那点儿好处。淘金的事就听乡长的吧，他说的没错，其实土层都含有微量金子，没有开采价值就不能劳心费力，想挣钱你可以上矿山干。”
“不是清水河的人也行啊？那太好了！”人们发出了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