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消雪融第6章
天公作美，暖暖的阳光照耀着白雪覆盖的山川大地，风儿休息了，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林子里上下翻飞喧闹不停，在严冬季节里，这是少有的好天气。俊杰走在通往龙湾的路上，心里却在担心玉萍能不能劝得了艳霞，不知二叔和二婶又是什么态度，想着如果真的能够见到艳霞应该说些什么话……等见到了大车的影子，他的心狂跳起来，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大车上的人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清晰起来，艳霞来了，她终于来了……
拉大柴的马车停在那棵古榆树下，俊杰把艳霞扶下车，玉萍在车上说道：“俊杰，我把姐姐交给你了，你有什么话就和她好好说吧。”她又对赶车人说道：“咱们走吧。”
吴俊杰与艳霞四目相对，一时无语，还是俊杰首先说道：“艳霞，我把你害苦了，真对不起你呀……”
俊杰的话开启了艳霞的泪闸，心里的辛酸苦辣都随着泪水涌了出来……俊杰上前紧握着她的手，说道：“这五年，我是掰着手指计算日子，白天晚上甚至做梦都想见你，可我老是害怕给你添乱，再让你受到伤害，不敢给你写信，也不敢来看你……其实，我就是一个胆小鬼……以后，咱们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艳霞扑到了俊杰怀里，含泪道来：“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变心，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我天天想你盼你，有时候恨你……你还要走吗？”
“我不走了。”俊杰抱紧了艳霞，“咱们总算是熬过来了，以后决不会再分开，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过去我是松包软蛋，瞅着你受欺负也不敢说句话，就这个样子你也不小看我，不嫌弃我。现在，我要给你补偿，给你安全，我要给你幸福，做不到，我宁愿去死！”
“不要说死，我信着你了……我摔伤以后，一直装傻，爸爸心里明白，妈妈拿我就没办法……金旺哥来说了你的事儿，我就想去找你，后来想开了，你要是喜欢林婕我不会怪你，我知道千山那里有尼姑庵，我想好了，只要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就准备到那去……”
“你别想那么多，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我就是回城也要带你走，让我舅舅给你找份工作，如果不行，我就在这里安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离开我，你不在身边，我活着也没意思。”俊杰拿出手表戴在艳霞手腕上，“这是上海产的名表，算我的第一份礼物了。走吧，到供销社去给你换换衣服。咱们边走边说。”
“换什么衣服？我这身衣服是刚换的，不是挺好的吗？”
俊杰笑道：“我给你买了三套，还有你的父母和叔婶的衣服也都买了，存放在供销社，你说不要都不行了。”
艳霞皱了一下眉头，说：“你这么花钱可不行啊……你不记恨我叔叔他们吗？”
“你出事儿的前后我是真的恨他们，是玉萍给我讲了一番道理让我消了气。玉萍也真能讲，还能讲出道理，不服都不行。”
“过去她就是爱看大书，动不动给我讲书里的故事，可我不愿意看书，这不如她。”
“看书能学点儿东西，可我想多看点儿书可能是没有机会了……”
两人边走边唠，很快来到供销社门口，俊杰道：“你到休息室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再把旧衣服装包里，等咱们回龙湾的时候带回去。”
俊杰领着艳霞进了供销社，拿来大提包，把艳霞送进休息室，自己又去买了米色女式呢大衣和一双皮鞋，送给了艳霞，艳霞说：“我用不上这些贵重的东西，你花钱太多了。”
“花这点儿钱还多吗？这几年我没干别的，光顾挣钱了，你披上大衣，把鞋也换了。”
俊杰等艳霞换好衣服，提着她换下来的旧鞋走出供销社，甩手扔到对面的垃圾堆上，艳霞抱怨道：“你干什么呀？那双鞋好好的，还能穿呢。”
俊杰道：“让咱们所有的苦难都随着这双鞋永远离开你吧，从今天开始，咱们要走一条新路了。”
“那也不能随便糟践东西。”
俊杰笑道：“大概我只有这一次主动的机会了，从今以后都是你说了算，我敢糟践什么东西？”
“去你的。”艳霞红着脸说道。
“你知道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吗？”
“上玉萍家呀。她跟我讲了，你昨天帮她砌墙，晚上住在她家。你和我一样恨肖连荣，你能帮他忙，化解怨恨，那我也就消气了。现在我没有什么怨哪恨的，只要和你在一起，你不用买东西我也一样心满意足了。”
“谈恋爱本来是一件人生美好愉快的事情，可咱们却受了那么多的苦。你不简单，把这些苦都承担下来了，我很惑激你，恐怕我这一辈子也报答不完你对我的好了。”
“说哪儿去啦？因为我，你受的苦更多。我常常想，是不是我拖累了你，害了你呢。”
“那你可就想错了，从我认识了你，有了感情以后，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应该好好活着，觉得人生不仅仅有苦难，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这是我最大的体会，所以才说感激你。”
艳霞看了俊杰一眼，刚想说话，却又看见对面来了一个人，很面熟，说：“你看那是谁？是不是李波？”
俊杰定睛一看，确实是李波，他提着两个旅行袋走了过来。
李波来到俊杰两人面前，放下袋子说道：“吴俊杰，久违了。艳霞，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的父母都好吗？当初他们两位老人对我可是不薄。俊杰，你的艳福不浅呐，艳霞可是龙湾最美的一枝花，我恭喜你呀，哈哈……”
“你说些什么呀。”艳霞素来对李波无好感，现在他的话又听得刺耳，但看在俊杰的面子上不得不应付一下，“听说你招工回城了，挺好吧？”
“好什么？在玻璃厂干活还不如在乡下自在，一个月不到三十块钱，也不够花，没大意思，先凑合干吧。”
“杰哥，你和李波唠吧，我在前边等你。”艳霞说完朝前走去。
李波看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响指，对俊杰说道：“你行啊，真能划拉，就连龙湾的一枝花也搞到手了，可我听说你因为她吃了不少苦头，红颜是祸水，小心淹死你。”
俊杰道：“淹过了，刚爬上岸。你也应该找个对象安家了，有恰当的吗？”
“我嘛，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最烦老娘们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净事儿。”
“趁早安家吧，你最好有个厉害的媳妇管管你，你就能稳当点儿，不再惹事儿。你这两个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以前存放在田永昌家里的宝贝。当初我要回城，他往死里勒我大脖子。我实在没招儿了，送了他两千元和这些东西，他才把我放了生，我现在是照单回收，少一件我就剁他手指头。到他家也没费什么事儿，拿出刀子插在桌上，他连屁都没敢放就把东西全交了出来。哼，他和别人玩这套路子还可以，和我就多余了。”
“他敢收你这么多东西？”
“他什么事儿不敢干？胆子比我大多了。你知道白静为什么自杀吗？”
“什么？白静自杀啦？”俊杰吃了一惊。
“这事儿过去有些日子了。白静回城以后，田永昌还不放过她，在旅店让查夜的逮个正着。这个王八蛋根硬，上边有人罩着他，他把屎盆子扣在白静头上，白静还有活路吗？”
俊杰发狠道：“这个畜牲，犯到我手里非让他尝尝点儿厉害不可！”
“算了吧，你还没回城呢，你跟我学一学，闯过他这道鬼门关再说。要是缺钱我给你拿千八百的，这没问题。”
“不用，我谢谢你。这几年我也挺想你，更害怕什么人吃了你的亏报复你。现在你有了工作就收收心好好干吧。”
李波“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以前你教训我也就认了，往后咱们见面别再这么唠嗑，没意思，换了别人我早就翻脸了。行了，你忙吧，艳霞还在前边等你呢。”他提起两个袋子离开了俊杰。
俊杰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然后去追赶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