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异术
秦宅里,秦烟雨坐在父亲床边,一针针绣着一个荷包,荷包只是普通的纹样,只是秦烟雨每绣一针,都会在指尖戳上一下,左手的五个指尖此时都渗出点点血珠。
“父亲,这荷包就要绣好了,这一次我要那贱人死,一副狐媚子样勾了你的魂,害得我娘郁郁而终,我怎么能放过她,我用了这么多年才学会了这个,父亲,你说,她值不值得?”
秦烟雨左手摊开手掌托着荷包,笑得温婉柔顺,右手绣花针在指尖用力戳进去,竟然眼睛都不眨,随后在荷包上绣一针。
秦勉更加消瘦,眼睛也变得浑浊,只是定定看着秦烟雨,眼里的悲伤夹杂着绝望和痛恨。
……
几日后便是重阳节,这日天气好,琉璃去沈府邀了杜姨娘上慈寿山,登高望远拜佛求福,她一年里没见过杜姨娘几回,想趁这个机会陪陪她。
慈寿山寺庙的香客今日特别多,好在琉璃提前订了一间斋室,陪着杜姨娘上了香,奉上香油钱,琉璃就扶着杜姨娘去斋室休息,住持讲经要在一个时辰后。
进了后院琉璃吃了一惊,院子里那棵柿子树不见了,琉璃和杜姨娘从前也是常来这寺庙的,柿子树就像是这院子里的一道风景,没了就觉得这风景不完整了。
一位小沙弥来送果子,琉璃向他询问为何柿子树没了,小沙弥挠挠光头,有些羞涩地说道,“小僧其实也不太清楚,今年一过正月,住持师傅就说,这棵树再不能发芽结果了,命人砍了树。”
“那棵树扔下山了?”琉璃随口问,觉得有些可惜,好好的树死了。
“没有,一位婆婆用一担豆腐换走了。”小沙弥说罢,羞涩一笑,合十行个礼出去了。
母女俩议论一会儿,吃些果子喝了茶,又上后山去看了红叶,估摸时辰差不多,琉璃才扶着杜姨娘去了前院大殿。
琉璃没耐心听讲经,送杜姨娘进了大殿,便返身退了出去,垂眸盘膝坐在蒲团上的住持和尚,微微抬起头,看着琉璃的背影,片刻后垂下眼睑,念一声佛号。
琉璃带着木木和春水,在寺庙里转悠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溜达到山门外,那里有摆摊的售卖茱萸,还有供奉的糕饼素果,琉璃买了几只茱萸。
正要转身回去,听到卖茱萸的老汉同摆摊子的老妇说道,“尹婆婆自从换走了那棵树,就再也未曾来过,端午重阳都不来卖豆腐,怕是以后不会再来了。”
琉璃脚步一顿,尹婆婆?重回时去过那个粱味斋,那位尹婆婆让她不要再去,她便真的没去过,这人说的尹婆婆……不会的,那婆婆怎会来卖豆腐,换那柿子树又有何用?
琉璃忽然就想起前世她的那串木珠,后来戴在尹婆婆手上的,琉璃摇摇头,想不透这些事。
听过了讲经,琉璃与杜姨娘还有春水和木木一起用了斋饭,便返回了城里。
徐氏这时刚送走了一位客人,抚着荷包上绣的童子献葫芦的图案,心中郁气全消,这可是个好寓意,以后儿子出息,女婿也算争气,可不就是福禄双全么。
杜姨娘有女儿陪了一天,也是心里欢喜,催琉璃早些回去歇着,还要陪杜老爷用晚食,重阳日沈府也会摆宴席,杜姨娘回房更衣后便要去前院。
琉璃也不想杜老爷一个人冷清,便辞别了杜姨娘回了杜府。
可是琉璃没想到,这一别差一点让她再也看不到娘亲。
却说杜姨娘回到房里,碧荷伺候她洗漱重新梳妆,换了一身家常的秋香色褙子,便去前院花厅伺候宴席。
花厅里沈润卿和徐氏坐在堂上,一边下首是沈义平夫妇,另一边是沈义安的妻子方氏带着儿子芸哥。
杜姨娘先给堂上的人都见了礼,身为妾室,就算是晚辈,也比她有地位,沈义平和方氏都微微欠身表示回礼,沈义平面上更是复杂。
徐氏的眼里却是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宴席摆上来,杜姨娘在沈润卿和徐氏身边伺候,为他们拿了帕子净手,端上漱口的茶,这才拿了筷准备为他们布菜。
没人注意到徐氏的表情不停变换,脸上的肌肉轻微地痉挛抽搐,表情僵硬目光呆滞,一只手紧紧按在荷包上。
沈润卿吩咐开宴,便要让杜姨娘也入座用饭,不必外伺候他们,可是回头却发现徐氏抓住了杜姨娘的腕子,众人正惊愕间,徐氏忽然站起身,另一只手举起来就想杜姨娘身上砸过去,手中紧紧抓着一枚锐利的金簪。
没有人来得及去阻拦,就在簪子刺入杜姨娘胸口的瞬间,一枚银针从门廊处破空而出,钉在徐氏手腕上,徐氏一声惨呼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晕厥过去。
春水几步奔到杜姨娘身边,杜姨娘这时已经被沈润卿扶住,胸口上簪子扎在衣上,渗出血来。
桌边的人这时回过神,李氏大声尖叫起来,方氏抱起芸哥退后,沈义平急忙去看徐氏。
杜姨娘伤得并不重,她只是受了惊吓,回到院子里,春水检查之后拔下簪子为她敷了药,伺候她换了衣裳躺下,沈润卿见这边没事了,才沉着脸去了徐氏房里。
徐氏已经醒过来,但是目光呆呆的,看见沈润卿眼睛才凝神到他的身上。
“你为何要杀害允儿?即便你对允儿苛待,我看在你我结发份上,不与你计较,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就更不愿扫你的脸面,不想你竟公然行凶,可是欺我不敢把你怎样?你这样的毒妇,我沈润卿再不能容你,这就写下休书,送你回徐府。”
沈润卿眼里再没有一点犹豫,他委曲求全了半辈子,这一次再不想忍耐。
“父亲,求父亲莫要贸然决定,这件事实在蹊跷,定然有缘由,待查清了再处置不迟,我娘她……”沈义平跪在地上哀求,一只手去拉沈润卿,他身后李氏和方氏也跪下,却是一言不发,各有各的心思。
“无论什么缘由,她行凶伤人是我亲眼所见,这一次断不能纵容她。”沈润卿拂开沈义平的手,转身走出去。
徐氏一直盯着沈润卿,不言不动,在他走后,呆滞地看着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