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过春节
一场大雪之后，冬天来临了。
江城的冬天极具侵略性，北风猎猎，卷着漫天飞雪在室外肆意张狂。就是从公司门口走到停车场这一小段短短的路程，已经冻得人想要崩溃。
冬天真是一个不适合上班的季节。
莫小朵走出公司大门，望着门外的大雪兴叹。
陶豫度这次没有在停车场等她，而是等在了大门之外，沐雪白头。
莫小朵走向他，却不留神脚下一滑，陶豫度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小心！”
门内一群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两个人。
“话说，这个男人……长得和BOSS很像。”
“是啊，简直就是年轻版的BOSS。”
“想起来了，这不是BOSS的侄子，我们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吗？”
“难道，我们一直都搞错了方向？”
“看来，真的是这样……”
最后说话的人把目光落在莫小朵和陶豫度离开的背影上，她没有摔倒，他扶着她的手却也再也没有松开，而是干脆拉过来，伸进了自己的衣兜。
莫小朵只觉得被他牵着的手开始发烫，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认真地被一个男人牵着手啊，说出来丢人啊丢人。
走在她身边的陶豫度也是同样，二十六岁啊，处男啊，汗颜。
不过牵手事件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没有顺理成章地更进一步，又停滞了下来。莫小朵有时偷偷观察着陶豫度，这不科学啊，不是说男人和女人谈恋爱就是为了那个吗？可眼前这只，怎么就没有需求呢？
难不成真像大白所说，妇科男医生，都会得某方面的障碍？
花痴快醒醒，请问陶豫度说过他喜欢你吗？
对哦，从来没有啊，那他干嘛牵我的手？
人家是学雷锋做好事，是你自己想多了。
想多了想多了，莫小朵为自己思想如此不纯洁而深感愧疚。
年末的公司，大家都处在欢乐的忙碌中，马上要过春节，马上要发年终奖，想不happy都难啊。
莫小朵低头打着文件，突然一个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小朵阿姨！”
莫小朵打了个冷战，“陈小萝！你怎么来了？”
小萝笑眯眯地看着她，“小朵阿姨，我好想你啊，我跟妈妈说了好多次让她带我来找你，她总是说没有时间，现在我放假了，真的好想去你和豫度哥哥家住几天……唔”
莫小朵赶紧捂住她的嘴，别在这里乱讲啊，祖宗。一帮人支棱着耳朵偷听呢！
把小萝领到外面，“你妈妈带你来的吗？她人呢？”
“哦，她去爸爸那里了。”
“什么？”莫小朵觉得不可思议，莫紫跑到陈通那里，小萝为什么会自己出现在这。
小萝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我带你去找妈妈。”
莫小朵没有想到，小萝把她带到了二十三楼。莫小朵刚想拉着她偷摸溜下楼，小萝脆生生的声音已经在二十三楼响起，“妈妈，爸爸。”
莫小朵汗，捏着嗓子对小萝说，“开什么玩笑，你爸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莫紫和陶广勋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小萝欢叫着冲上去。
莫小朵石化了，真想自挖双目，自断经脉，以防一会被杀人灭口。这是什么情况？
莫紫一脸严肃，“小萝，不准乱叫！”
陶广勋却不以为然，那张经年不变的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蹲下身子，示意小萝走过去。
看着那三个人站在一起，莫小朵倒觉得画面挺和谐。
看着小萝不厌其烦地一口一个爸爸叫着陶广勋，莫紫的脸色比莫小朵好不到哪去，“小朵，我跟陶总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帮我照顾一会小萝。”
“好嘞，没问题，你们爱谈多久就谈多久。”莫小朵赶紧扯着小萝离开。
虽然觉得小萝其实做了件好事，莫小朵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从大人的角度出发，教育一下小外甥女。
“小萝啊，你今天这样做的不对，你怎么能随便管人叫爸爸呢？”
“我没随便叫啊，只有长得帅的我才肯叫的。”
“……小萝，你这样会让妈妈很难堪。”
“我是为了妈妈好啊，她迟早都会为我找一个新爸爸，虽然她是大律师看起来很了不起，可是对于男人，她还是太单纯，必须由我来把关。”
噗，莫小朵觉得自己简直要喷出一口千年老血，莫紫姐呀莫紫姐，你这么单纯，是怎么教育出小萝这样的孩子的？
而留在二十三楼的那两个人，正在一本正经地谈着恋爱。
“陶广勋，我们不合适。”
“哪里？”
“我离过婚。”
“我不介意。”
“我有孩子。”
“我知道，刚才她管我叫爸爸。”
“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
“我今年四十岁。”
……
两个既冷静又惜字如金的人，就这样确定了恋爱关系，陶广勋一刻也不肯浪费地开始筹备着婚礼。
不知不觉，春节已至。
岚江路上开始张灯结彩，一派节日气息。白雪红灯，冬夜的江城别有一番风味。
以往的新年，陶豫度都是毫无感觉的。或者说，新年之际，大家的热闹欢乐，反而更加衬托了他的孤单。
可这一次却不同了。
莫小朵提前买好了红彤彤的窗花，对联，还在阳台挂了一盏宫灯。
过年嘛，就是要喜庆一点。
莫小朵兴高采烈地挂完宫灯，突然才想起来，“过年的时候，你会去陶总家吧？”
陶豫度摇摇头，“不去。”
“为什么？你们，关系不好吗？”仔细一想，确实，陶豫度好像很少跟陶广勋来往。
“没有。只是，两个大男人，又没有什么事，聚在一起没什么话说。”
也是，陶豫度至少还有冷幽默，陶总可是只有冷。
“那……你要一个人过春节？”
“那有什么，我一个人过春节已经很多年了。”
莫小朵不由得一阵心疼，这么多年，她至少还有凤兰，可是陶豫度，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不然……你去我家吧。”她下定决心地说，然后又飞快地补充，“其实我家也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过年嘛，我也希望热闹一点。”
陶豫度犹豫了一下，“小朵，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莫小朵神色微微黯然，“我七岁那年，他生了很严重的病，妈妈说是肝癌。”
“哦。”一直以来，潜藏在他心底的疑虑和不安因为她的这句回答烟消云散了，她姓莫又怎样？天下那么多姓莫的，又怎么会那么巧。
“你呢？你的父母……”
“十五年前，被人抢劫杀害了。”
莫小朵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她却听出了那里面的暗流汹涌。父母的两条命，十五年的孤苦生活。怪不得他会一直这样孤单着，原来是已经习惯了。虽然此刻能够轻描淡写，可这十五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百般滋味，嘴上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换了一副笑脸，“怎么样，怎么样？春节去我家过好了，你不是喜欢我妈妈做的饭吗？”
“我答应了同事替她值班……”以往的春节都是这样，反正他也没什么去处。
*****
春节时期的医院冷冷清清，谁都不愿意大过年的自找晦气，小病小痛的不再往医院跑，住院的患者也都纷纷办理出院。
对于妇科病房来说更是如此，几乎没有什么病人。
陶豫度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烟火，过了十二点，就可以下班走人了。
安静的走廊却响起了脚步声，他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莫非还真的有人来看病？
向门口望去，莫小朵穿着一件厚厚的军绿色羽绒服，脸蛋却冻得红扑扑地走了进来，扬扬手上的保温饭盒，“陶豫度，我够意思吧，来给你送饺子了。”
她红彤彤的笑脸如火，灼伤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