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长方转转桌,你想过吗
事实已经充分证明,江涛天生有做人家徒弟的命。
这不,去岁“南宫五怪”一行到金城搞测绘,就对他这个年轻人十分看好,二话不说收他为“大家的徒弟”。
前不久,他又如愿以偿认了红脸膛的车木匠做师父。
这些“艳遇”,说到底并不离谱,因为并未脱离他的匠作本行。
可谁又能想到,今天在州衙公厨品茶,他居然品出了个“茶师父”来,这就多少有那么点“跨界”的嫌疑了。
江涛活着回来了,给胡刺史带出了不少麻烦。胡刺史自然怎么瞧他怎么不顺眼,没想到这小子大难不死还有后福,今天在自己的宴席上竟然与李皇叔又攀上了关系,心里对他嫉妒得要死。
尽管如此,作为东家,面子上还得向几位客人陪着笑脸,恭喜李皇叔喜得门徒,祝贺木大人与李皇叔有了“公徒”,他甚至还胡乱地编出一通什么“做徒弟就得吃兔子头”之类的鬼话。
江涛心中暗自失笑,吃就吃吧,清蒸兔子头可是我的最爱。
做木大人与东篱先生的“公徒”有啥不好的?年轻人嘛,本来就需要不断学习,需要兼容并蓄融会贯通,不是有一句话叫“圣人无常师”吗?
“多谢刺史大人提醒,我这就当着二位师父啃个兔子头,但愿能够借您吉言做个合格的徒弟吧!”
江涛起身冲胡刺史抱抱拳,撸起袖子从眼前的大瓷盆里抓起一只冷了的清炖兔子头,做出一副饕餮之态。
“慢,”李皇叔伸手从江涛手里抢下兔子头,放回大瓷盆,“徒儿,你方才吃过为师煎的热茶不多时,这会儿又吃冷兔子头,怕是肚子消受不了啊!”
胡刺史一瞧李皇叔对他新收的徒弟江涛如此无微不至关怀备至,心里更加地不好受,面子上更挂不住了。
“李皇叔、刚老弟,真抱歉!”
他一时抑制不住将心底的不爽,一股脑地发泄到了下人头上:
“你们这些田舍奴养的,咋就没一点脸色!光眼巴巴瞅着羊排兔子头凉了鸭,为何不赶紧扯下去让霍大厨热热呢?!”
仆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呵一下,赶紧低着头小心翼翼将冷了的饭食撤了下去。王参军的屁股下面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他悻悻地离席去了厨堂。
李皇叔一碗香茗下肚,这会子整个人神清气爽,甚是清心寡欲,对胡刺史摆摆手,语气平和地劝道:
“使君千万别上火,说到底咱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我夹几片鱼生即可,今日重点是要招呼好木大人呀!”
说着,他又转身拍拍木子戒的肩头,呵呵笑曰,“木老弟,你说是不是啊?”
木子戒摇摇脑袋瓜,谦让道:
“皇叔您才是今天这里最尊贵的客人!”
这宴席就是东家的脸面,现在撤得只剩下一盘鱼生,胡刺史似乎觉得丢尽了颜面。
“上酒!”
俗语云无酒不成宴,胡刺史急中生智,试图以美酒化解尴尬局面。
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攒劲的衙役扛着一瓮瓮头春上来了。江涛见此架势,心中不禁有些紧张,看来姓胡的果然想要拿五谷精对付自己和木师父。
年轻漂亮的女仆素手把盏,琉璃碗里绿波荡漾,酒香扑鼻,江涛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喉头动了动。
李东篱还沉浸在一碗香茗营造的境界中,对美酒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出于礼貌起见,他接过酒碗亦掩袖饮了一碗。
接下来轮到木子戒了,他却摇头道:
“不好意思,木某今日身体有恙,遵郎中之嘱忌酒水。”
江涛心里明白这是师父的托辞,便做了干证道:
“郎中的确安顿过,木师父忌酒七日。”
胡刺史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仆人不要难为木大人。
“木大人身体有恙,下官怎么不知道呢?都怨下官虑事不周啊!”
胡刺史自我埋怨,一转眼便灵机一动,将矛头转向无辜的江涛道:
“刚公子,你是木大人的徒弟。师父身体有恙,徒弟怕是照顾不周,因此本官罚你一碗酒。”
木子戒连忙阻拦道:
“胡刺史这话是何道理?就冲你冤枉我徒儿的这句话,本官看这碗酒应该罚你胡此时才是!”
李东篱见状,捋一捋胡须,眯缝着眼弱弱地说一声:
“老朽也觉得刺史大人该罚。”
“胡某失言,胡某吃了这碗酒便是。”
胡刺史说着,端起满满一碗酒咕嘟咕嘟饮干,脸涨得通红。他突然问木子戒:
“木大人决意要离开兰州吗?”
木子戒解释说:
“不是本官决意要走。胡刺史或许有所不知,工部有令,本官与孙大人都得赶往凉州。”
“既如此,下官怎敢强留大人?”
胡刺史一脸无奈诉苦道,“只是……只是两位大人一走,这州城营建工作没有了主心骨,该如何是好啊?”
木子戒听胡刺史如此说来,不禁笑道:
“呵呵,胡刺史一百个放心,此事本官早已同孙少匠商议好了,让我徒儿刚涛全面负责,胡刺史您只要紧密配合他按计划推进便是!”
胡刺史最不想要的结果最终还是来了。
其实这种情况他早就有所预料,在他看来,木子戒对江涛失踪一事耿耿于怀,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平心而论,对于这个年轻人的本领,他胡刺史毫不质疑,可唯一让他顾虑重重的是这小子与孔武杨雄走得太近。
“呃——”
胡刺史看似想要说什么,却又打住了。
木子戒皱皱眉头道:
“胡刺史莫非对本官的徒儿不放心?”
“木大人误会了,怎么会呢?”
胡刺史诚惶诚恐解释说,“州城营建前一阶段的工作不就是由刚木匠负责的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
接着,他用手背拭一拭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亲自斟满一碗酒,殷勤地递给江涛:
“刚老弟,胡某对不住你。我想以前好多事都是误会,以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清楚的。今日当着李皇叔与木大人的面,我敬你一碗,一切都在这碗酒里了!”
胡刺史言辞恳切,江涛不禁为之动心,赶忙起身,用双手推了推,不好意思地说:
“胡大人怕是想多了。实在抱歉,在下一会儿还要为师父赶车,可不敢酒驾哟!”
“噢,对了。”
江涛的话似乎提醒了胡刺史,他放下酒碗,转向木子戒道:
“木大人,下官听说茶马道上近日劫匪猖獗,您一路向西,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可得对您的安全负责啊!要不,下官派州里的捕快班护送您到那边去,不知木大人意下如何?”
“多谢使君一番好意,护送就大可不必了。木某身无金银财宝,劫匪们断不会看上眼的。”
木子戒抚须而笑,李东篱却直起腰身,正色劝道:
“木老弟切莫粗心大意,要我看你此行还是有人护送者为妙!”
李皇叔如此一说,胡刺史便坚定了态度,大胆道:
“不管木大人您同意不同意,下官都要派人护送您去,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
好意难却,木子戒不好再说什么。可这么一来,他还怎么好回长安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想这么多干嘛。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重新过火的清炖兔子头已经摆在了眼前,热气腾腾,木子戒来了食欲。
一番客套之后,李东篱漫不经心地夹了几片生鱼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胡生河就近挑了几根蚯蚓塞进嘴里,江涛与木师父相互递了个眼色,抓起兔子头大啃起来……
或许是桌案太大,或许是菜肴摆放不合理,今天这宴席胡刺史越吃越尴尬。
李东篱自始至终轻描淡写地夹着眼前白白嫩嫩的鱼生,对别的肴馔不屑一顾。眼看着木大人与他的徒弟江涛风卷残云一般啃完了所有的兔子头,胡刺史自己却只能一根根嚼着蚯蚓……
“刚木匠,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可否?”
“胡刺史请讲。”
“呃……你瞧咱公厨这方桌,客人们一块用餐多有不便。你能有什么法子让桌案四周的人都能吃到每一样菜肴吗?”
胡刺史终于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想法,李东篱与木子戒愣了愣,似乎并未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江涛却差点笑喷,强忍住笑咽下嘴里香喷喷的兔子肉道:
“胡大人为何不早说,这没啥难的,我叫人打造一张桌面能够旋转的圆桌便一切ok!”
“什么欧可?”
胡刺史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连连摇头道,“不,圆桌不可以,必须得是方的。你能打造一张会转的方桌吗?”
江涛略作思考,笑道:
“方的也可以啊,我的胡刺史。”
木子戒调侃道:
“徒儿,那就索性为胡刺史打造一张长方形的转转桌吧!”
胡刺史赶紧作揖道:
“行啊,多谢木大人。”
江涛急忙用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