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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莫惜金缕衣(2)

突然遭逢大变,却又如此诡谲难测,叫杨恽不得不多费思量:此次冤狱是遭戴长乐陷害,自然不言而喻。问题是,在戴长乐领命之后追加第二道圣旨,不经审问,秘密监禁,还一反常态将一家人关在了一起,不知何意?另外,两个负责监管的兵士除了一问三不知之外,态度倒是十分客气,不光言语上和风细雨,茶汤饭水伺候得也很殷勤。

种种迹象表明,皇帝有意叫杨家躲过酷吏严刑,实际并无加害之意,至多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叫他以后谨言慎行、安守本分。可是既然有意维护,刑讯自己这个正主儿足矣,又何必这般电闪雷鸣地祸及家人?

想到家人,杨恽不由抬眼环顾一圈这间不算狭窄的“囚室”,将家人们各异的神态尽收眼底:素有杀伐决断的妻子不出意外地闭目假寐;长子杨欣目光闪烁、强装镇定;次子杨彦面无表情、安坐如山;敦厚的长媳泪水涟涟,不断搂紧怀中刚满月的婴儿。许是她劲儿使大了,让熟睡的孩子感到很不舒服,嘹亮的婴啼骤然响起,惊得杨夫人从恬然中醒来,急忙伸臂抱过孙儿,轻轻抚拍,低声哼唱,使他重新沉入酣眠。

一通忙乱之后,寂静再次降临,杨恽的目光自然转移到紧挨着夫人而坐的未央身上。只见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恐惧,清亮的眸子里水雾弥漫,投向他的眼神既有信赖又有疑问,让他一时间愧疚起来:

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最重的该是言出必行,倘若今日竟然不能保全友人的遗骨,他日到了九泉之下,自己有何面目去见她的父母?

“狱卒,速拿笔简来!”

罢了,不管那个反手是云、覆手为雨的皇帝陛下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杨恽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看不上这些藏藏掖掖的勾当!刀俎临头,自为鱼肉,要杀要剐只能听天由命,但若不给个明明白白的说法,他就是死,也绝不甘心!

当杨恽这份涂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上书终于摆上甘泉宫的案上时,已是当天的傍晚时分,正赶上刘询为国事家事操劳了一天,没有一丁点儿好心情的当儿。

第七章最是无奈帝王家

这几日君臣一直在廷议珠崖郡(今海南省所在地)瞫都、珠崖和玳瑁三县造反之事。如往常一样,“主战派”和“主和派”将禁止大声喧哗的建始殿吵成一锅粥。

平心而论,以目前大汉的武力,平定区区三个县,不会费吹灰之力。在这一点上,刘询相信所有食国家俸禄的朝臣都了如指掌,他也深知臣下对自己主战的想法心知肚明,想当然地认为廷议结果准是一边倒——武力征服。

可是事与愿违,偏偏就有一部分人坚决主张优抚为主,说是叫化外之民感念上国圣恩,心悦诚服地主动归附。这领头的正是素有“**”之称的卫成候孙会宗,当然他的好友平通候杨恽、都成候韦玄成也没少帮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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