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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2)

自从分兵动身之后,王陵基便又进大帐里打瞌睡,月露也不敢怠慢,守在床边不提,一营营长在团练长的指引下来到一个村庄,这里早已本是没有**踪迹,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乡下人眼眶子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胆大者还出来看,胆小的一见这班人马,早已吓得东躲西走,十室九空,营长不见人的踪影,疑心他们通匪,大兵一到,一齐逃走,一定要拿火烧他们的房子,这话才传令下去,便有无数川军四散开来跳到人家屋里头四处搜寻,有些孩子细娃,女人都从床后头拖了出来,那一营营长定要将他们正法,幸亏团练局长是本地人,连忙劝阻,营长命令将其捆绑成串带在前头,正在说话间,后村已经起了火了,不到一刻,那些草房茅舍,一着既燃,结果躲在阴处的女人细娃惊慌四逃,这下子营长气愤不过,下马一齐纵容兵丁搜掠抢夺起来,那些可怜的女人被兵丁们蹂躏后枪杀,甚至洗灭村庄,然后东南西北四乡八镇,整整兜了一个大圈子,押着所谓**亲属前行开道,这下子,王陵基来了精神,看见天色已快擦黑,命令重炮轰击,一个小时后,然后押着所谓**亲属前行挨枪子,王树声师长见此无可奈何,以掌击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红军将领只好命令主动撤退只大山深处,川军见状,一片呐喊,不费弹药,占领红军阵地。

王陵基自已已为得了胜仗,洋洋得意,奏凯班师,将到绥定城门的时候,传令军士们一律排队伍,鸣金击鼓,穿城而过,当他的滑竿快到县衙的光景,县内绅粮,财主已得了捷报,一概出门迎接,此时王陵基满脸精神,自以为埔公攻克成都,也不过同我一样,见下面黑压压的一片恭迎的人,他老亦只得下滑竿,县长敬上一杯酒,他一饮而尽,把自己战功叙述两句,众人啧啧称奇,所有的队伍统统摆起在校场上,足足摆有好几里路的远,王师长带着绅粮财主一到,一起呐喊作威,稍停升炮作乐,然后绅粮财主送上腊肉,烧酒让弟兄海喝,接着进入聚月楼饭店,县长带着文武大小官员,前来请安引荐,然后依官大小就座,一面过瘾,一面吩咐打电报给浦公,先报**猖獗情形,略述数语,后面则长篇大幅表功:一律肃清,余匪则逃遁山垇垇去了,不足为虑,冬天已经来临,陕川二省通力卡关,**不被冻死也得饿死,言辞大多避谈伤民与伤亡官兵,好为自己升官铺垫,电报发过,他老的烟瘾也过足,然后说:

“每个士兵五块大洋,每个军官升一级!”

众军士皆踊跃欢呼,杀猪宰羊,一面上聚月楼上排铺酒席,一切早由县长吩咐手下操办停当,侍女花枝招展,山珍海味,流水般地端上来,整整摆了十五桌整饭,排长以上都来,仍旧是王陵基居中,随员及霍仁帆在两旁,余外全是出钱办席的绅粮财主,天色已近擦黑时分,点的灯烛辉煌,照耀如同白昼,聚月楼四窗通明打开,通城的房子都可以望见,灯红酒绿,煞是好看,戏子进来,吹手坐定,先是细吹细打,营造氛围,果然韵惊鱼鸟,声震房梁,县长请王师长讲话,王陵基不免谦让了一回,然后站了起来,口称:

“今日之功,我们仰仗埔公洪福,得以成此大功,**本来么麽小丑,算不得哈子。前番进剿失利,主要是各部投鼠忌器,贪生怕死,今日极应该脱略仪注,上下快乐一宵,况诸位盛情难却,本军来到贵地,只有兄弟敬请诸位的酒,那有反劳诸位的道理!”

县长说:

“长官客气啦!今日我绥定父老三生有幸,灭了**的气焰,理应向上锋替长官请功。”

县长一齐带随员绅粮作揖敬酒,王陵基再三不肯,又要诸位就座,诸位只好遵命,一霎那,十五席都已坐满,王陵基要县长坐首位,县长再三不敢僭越,仍旧坐了第七位,众人坐定,先是三圈豁过了拳,戏子过来请示弹啥子调头,县长大人在行,说道:

“今天是师长得胜归来,理应弹两套吉利的曲子,喜庆!喜庆!”

众人齐声说道:

“要得!”

王陵基接过手本,洋洋得意地点了一套。《岳飞直捣黄龙府》一套《飞将军李广》果然锣鼓喧天,号角震林,王陵基果然非常之喜,戏子们腾跳威武,红浪滚滚,一霎时戏子班演完毕,绅粮财主一齐离座前来敬王师长的酒,说:

“将军回师之后,还要高开,到时候这喜酒是一定要吃的。”

王陵基说:

“要喜大家喜,本官回去就要今天出力的人员,禀请督战官结结实实保举一下,诸位有力出力,有财的也出了财,都是应当嘉奖的。”

众人听罢,齐谢师长栽培,蓦然传令兵来到霍仁帆身边,递上电报,霍仁凡看罢说:

“诸位!刚才埔公来:盛赞诸位,但**并未剿灭,各部须严防死守,不得大意,来年再战!”

一席话,众人惊了半截,霍仁帆将电报通报各部不提。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只见那大雪纷菲,冻冰三尺,山沟沟里的红军虽躲在山林里,因为接连取得一系列的胜利,极大地给养了红军,再加上打土壕,分田地,到处建立工农政权,面对刘湘的六路回剿,红军将领立刻召开会议,认真分析了形势,张国焘说:

“同志们!四川军阀虽貌似庞大,但却外强中干,刘湘在战胜了刘文辉后,名义上统治了四川,统辖了大小军阀,但军阀间的封建割据防区制并未消灭,相互间的勾心斗角依然十分剧烈,在向革命进攻时,貌似行动一致,实则互牵制,俗话说:打蛇打七寸,集中力量专打刘湘部,然后再各个击破,军阀与人民之间的矛盾,军阀内部官兵之间的矛盾,都会随着时间的转移而加剧,再者军阀的部队战斗力是低劣的,因此敌人是完全能被消灭的,因此,为了保证战胜敌人,第一,每个同志必须清醒地认识形势,不能有丝毫轻敌,更不能消极悲观,各级党团员要百倍努力向群众宣传,动员他们起来斗争。第二,要用冲锋的速度扩大铁的红军及地方武装,要把优秀的党团员输送到红军及地方武装中去,实现苏区军事化,快速扩大红军二万人!”

“二万人?”

大家惊鄂地看着张主席,徐向前接着说:

“对!我们必须作好充足的准备,以王陵基为首的五路围攻,虽然他人多武器好,但是他们各怀鬼胎,战事一开始就矛盾百出,各路发动的时间都极不一致,有的在攻,有的在守,而刘湘却坐镇成都,潘文华精锐部队在重庆防守。”

“总指挥!怎么打?”

“老办法!以小股红军与敌周旋,集中兵力专打第五路,主动后退!诱敌深入。”

“是!”

众将回去积极准备,第五路王陵基部队人数最多,装备最好,在攻宣汉,绥定时,而邓锡候则一月之后才攻剑阁一带,田颂尧则三个月之后才进攻仪陇,红军战线长达千里,本不易取胜,但红军战术极其灵活,沿线阻击,专打有生力量,大战五次,然后主动后退。

红军主动放弃绥定,宣汉、剑阁、旺苍、仪陇等嘉陵江一带,王陵基以为得计,到处宣扬战功。战争进入相持阶段,红军早已将粮食、弹药、布匹隐蔽这茫茫无际的大山中,冬季已经来临,北风呼啸,瑞雪飘飘,千树万树梨花开,家家户户过年忙,杀猪宰羊,煮猪头,郝耀庭旅再加上两个附属团在万源罗大湾筑起工事,罗大湾本是一座小小的村庄,地主土壕在村外修了一丈高的石墙以防土匪,郝耀庭又在四周加固了工事,冬季的来临以为没有战事,山区又特别的寒冷,便派人四处购买烧酒腊肉,在罗大湾大办酒席,川军官兵早已疲惫不堪。郝旅长要犒赏他们,个个喜笑颜开,敝开肚皮狂吃狂喝。

罗大湾的乡民将情报传到红三十军二六五团团长周书明,政委黄英祥的耳朵里,二人决定乘除夕之夜敌军酒足饭饱,昏昏欲睡之机来个夜袭,周书明,黄英祥带着老乡来到总部,张国焘,徐向前亲自接见了他们,徐向前见机会难得便亲自筹划,说:

“罗大湾看似小山村,实则坚固工事不亚于一般的县城,老乡!听说不但有坚固的城墙还有明碉暗堡,所以请老乡帮忙想方设法把我们的人带进去!”

“首长!没问题,郝耀庭的军需官天天催我到各乡收腊肉,收起来了,又不给钱,老乡大多不愿意送来。”

“很好!挑选本地的五个战士,把枪与手榴弹藏于萝兜下,上面放腊肉,送进去,除夕之夜十二点准时发起进攻,到时候内外夹击,你们二六五团担任主攻,杀出一条通道,二六三、二六八团担任外围,此次夜袭,成败就在这五个战士身上。”

“请首长放心!”

周书明专门挑选当地五名身强力壮的战士由老乡的带着,隐藏好的冲锋枪,手榴弹,担着腊肉来到罗大湾,哨兵见是送肉的,便轻易放了进去,罗大湾四周都是水田,整个村庄都姓罗,家家户户,星罗棋布,兵城一座,官兵们挤进民宅升火取暖,杀猪宰羊,只有一条来路是石板铺就,沿途都是明碉与路障,竹尖棍,鹿角栏,除夕之夜,罗姓绅粮们不敢怠慢,纷纷置办好酒菜请郝耀庭为首的长官吃喝,到处张灯结彩,酒肉飘香,划拳猜令。直至酩酊大醉,老乡悄悄地将五名战士安排在自己家中躲起,取出冲锋枪与手榴弹,只等午夜十二点的来临。

徐向前一等天黑便命令二六三团,二六八团在来路的两个路口分别设伏,阻击可能的增援部队,二六五团团长周书明,政委黄英祥亲自操枪冲锋,除夕之夜大雪纷纷,冻冰三尺,气温陡降,罗大湾的守军大都昏昏欲睡,只有哨所少量的游兵在来回地走动,随着时间一分分地走去,五名决死的战士悄悄地走出大雪纷飞的室外,家家户户都闭门生火取暖,村外二六五团长见已将罗大湾团团围困,时间一到,便说:

“发信号枪!”

“砰!砰!”

二发红色的信号弹拖着白色的长尾巴划破了宁静的夜空,顿时万枪齐发,追击炮轰鸣,川军在枪炮声中被惊醒,趴起来开火还击,五名红军心中明白,必须想方设法打开通道,于是一齐来到村口,村口架设的机枪早已响起,同志们炸开了碉堡的大门,好家伙!里面几十个川军拼命射击,口中还说:

“架炮!架炮!”

五名战士疯狂扫射,结果了暗堡里人。团长周书明见已经得手,把手一挥,同志们排山倒海般冲向村里,郝耀庭被惊醒,他很快组织川军反击,川军成波状队形开着枪冲来,毕竟也是刘湘的模范精锐旅,五名战士见自己的部队还未赶到,他们一点也没有考虑,也没有谁下命令,等敌人接近,个个都拿出手榴弹拉开引信,掷向敌人,然后射击,川军看见这五人这样死拼,惊心动魄,川军人多枪多,密集的向五名战士射来,一部分人受了伤。在敌人来势汹汹的情况下,实在很难抵御,有的战士拿起手榴弹冲进敌阵,拉开引线,同归于尽。

终于听到了枪声喊杀已显海潮般的涌来,大部队终于赶到,五名战士仅活二人,敌人调动十几挺轻机枪向通道射击,团长周书明手臂中弹,他伏守在障碍物下,狂呼同志们杀呀!杀呀!冲在前面的战士冒着弹雨向敌人射击,齐声喊杀,接连冲锋二次,把川军逼进在土地庙里集中,川军伤亡惨重,心里恐慌,准备突围,在这狭窄的地方,受着四面围攻,中心又被突破,几乎无险可守,他们的枪口不知对付那个方面,许多川军枪都没有,红军都死命向前,一阵喊杀,各人追一个敌人,枪扎刀刺,到处是肉搏战,遍地是尸体,杀到最后,仅剩几十人举枪投降,郝团长被乱枪打死。

黎明来临了,灰白色的烟雾,还笼罩在天空,硫磺的气味凝结在村里没有散开,那沸腾的声浪,密集的枪炮声,一切都归于停止,地面上横七竖八都是血染的人,象是倒乱了的沙丁鱼罐头,毫无秩序的摊开着,满地散乱,仰着的,扑倒的,间杂着自己的弟兄们,他们手上还握着百年前作战的刀矛,紫色的血凝固在冰冷的地上,同志们心里实在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伤感。

天亮了,范绍增的十二旅,王陵基七旅接到电报,大部队赶到时已是中午,来到路口,万枪齐发,打得增援溃不成军,纷纷后退,大败而归,此次战役歼郝耀庭全部,死伤万余。

王陵基得知,痛恨各路军阀消极观望,尤其对田颂尧最为不满,一九三四在成都召开会议,要求各路于三月三日同时进攻,二月十五日,果然,各路在不顾伤亡的情况,攻击通、南、巴、万等中心区域,徐向前要求各部避其锋芒,尽力杀伤敌有生力量后,退守贵民关、观关山,杨柏河,得胜山,镇龙关一线,红军凭险要坚守阵地,川军付出大量兵力损耗的代价后,暂时占领大片土地,兵力不敷,又被迫投入唐式遵的一个师,王瓒绪的两个旅,潘文华的教导师,竭尽全力保持这一条长而易破的围剿链条,徐向前决定再次收缩阵地,主动撤出通江,这时红军西据涪阳,新场,平溪一线,抗击川军一、二路,东守竹峪关,万源,专与敌五路尘战,南凭阴龙山,鸡子岭一带险要山地阻击三、四路,红军收缩至以通江德汉城为中心的百余里地区,但却稳如磐石,坚固难撼。

刘湘见红军久不得灭,大为恼火,给霍仁帆,王陵基下死命令:

“无论如何非攻下万源不可,攻下万源,奖大洋一万,攻下花萼山,孔家山,又各奖一万大洋,擅自放弃阵地,军法从事,遇有二团以上兵力在前线作战,如果旅长不在前线督战,也要枪决!”

一时间,红军固守阵地,川军士兵在长官的枪口驱赶之下,提心吊胆冲向红军,红军据险而守,屹然不动,结果一败再败,有生力量消耗殆尽,战斗力迅速下降,深入根据地内部乡民早已坚壁清野,不留丝毫粮食物资,川军给养严重不足,荒野之区,人民随红军四走,各军只有饮水度日,官兵又都是大烟鬼,饥饿已极便四处劫掠,无恶不作,人民痛恨入骨,各路军阀同床异梦,心存取巧,各图私利,号令不行,指挥不动,隔山观火,进则各争地盘退则互相诋毁,红军撤退仪陇时,罗泽洲,李家钰部争先入城,几乎酿成内讧,更为致命的是:地主豪绅的“难民团”则回到乡里对人民进行倒算,迫害,蹂躏杀掠,更是引起我军民义愤填膺,纷纷请战,敌我在人心上引起了根本性的改变,张国焘,徐向前等认为红军战略反攻的机会成熟了,反攻前夕,张国焘,徐向前与团以上干部详尽讨论了反攻计划,选择万源竹峪关为基点,集中红军四、九、三十军主力,专打二十一军,先解决东线,再解决西线之敌作好一切准备工作,每人要准备七天干粮,以便迅速调动部队与追歼敌人。

一九三四年八月六日,川军二十一军又对红军竹峪关阵地发动第三次猛攻,唐式遵本人亲临督战,一时间炮声隆隆,枪声阵阵,红军据险而守,川军四、五、七、八旅遭沉重打击,当敌再而哀,三而竭之机,八月十日红四、九、三十军三大主力集中,突然猛扑川军六、五路的结合部南天门,歼汪涛龙部二个旅,打开了国军阵线的围剿链条,十一日晨三时,红军分二路楔入川军缺口,红九军猛攻杨国祯旅,红四军横扫刘光瑜旅,红军攻势气势磅礴,锐下可当,川军五路全线溃退,红军分兵二路、猛打穷追,一路攻击盘踞在麻什石川军二旅后路,一路将川军第四师栏腰切断,各个击破,川军又饥又渴,星夜南撤,饥饿死亡无数,一溃百余里,直至渠河三汇才稍稳住阵脚,是为着名的“竹峪关反击战”歼灭敌一万五千人,活捉旅长一人,击毙团长七人。

红线反击得胜,川军军心大落,徐向前果断命除红四、九军一部继续追击敌人外,三十军全部,九军主力,四军立即快速折返西线,于八月中旬到达通江以南之上官庙渡巴水,夜袭三、四路结合部,一举攻克杨柏河,得胜山,打开缺口,原本西线各路指望东线战事,消息传来更是气馁,今天又见西线开口,更是惊惶不堪,纷纷逃窜,以希冀自保,红军气势如虹,跟踪追击,专打落后者,红四军在兰草渡截住盘踞在通江在逃兵杨森第四路军,歼其五千人,在巴中以东四十里右垭口,歼灭李家钰四团,红三十一军在通江北向一、二路邓锡候,孙震部猛攻,邓、孙见各路沟已溃退,亦星夜弃阵而逃,红军大捷。

刘湘遭此大败,于八月二十三日电委员长请罪叫苦,声称耗费九百万大洋,官损五千,兵拆八万,难复为继,请辞四川剿匪总司令之职。田颂尧二十九军更是溃不成军,嘉陵江防线已无防守。在这种情况下,徐向前决定派主力一部乘机打过嘉陵江,建立前进阵地,以利尔后发展,先头部队已乘船待发,谁知张国焘却阻止了这一行动,使红军丧失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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