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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1)

第十九回郭汝栋偷袭綦江城,刘子敬率众抗捐税。

文炎明奋勇攻綦城,向希平联团打郭军。

由于杨森窝藏吴佩乎,南京政府便下令免去了杨森本兼各职,郭汝栋见有机可乘,本是杨森手下的二十六师师长,官迷心窍,自行升为二十军军长,自行宣布恢复二十军,结果出了两个二十军番号,为了区别,老百姓戏称新、旧二十军,杨森气愤不过组织五个团猛扑涪陵,郭汝栋站在城墙上,看见漫山遍野的官兵猛扑过来,上百门山炮齐发,杨森坐在后阵上,气势汹汹,手持军刀,郭汝栋心都凉了半截,脸色象纸一样白,口中念道:

“完了!完了!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赖星辉赶紧说:

“军座!撤到南川去!”

“看来只有如此了!”

赖星辉断后,郭汝栋带着人马上了南川,张茂春自视力不抵挡,只好乖乖听话,不敢有半点闪失。在綦江,自从反剿赤斗争胜利后,已经暴露的党员,有计划的分别转移了,陈治均离綦后,将其团务交给刘子敬,旧历的腊月,郭汝栋派曹风强率一团人马,气势汹汹,鸟嘘呐喊从南川奔袭綦江城,那天上午,南门外只有冯团长十二个新兵,又是临近中午时分,进进出出乡民赶场,新兵们一个二个横背着枪,有的打盹,有的抽烟,无一人认真值勤,曹风强骑着一匹枣红马,手持马枪,他从远处看见哨卡,快马加鞭,接近五十步,曹风强持枪射击,枪声阵阵,十几个新兵竟不知所措,有几个骇得趴下,有几个比百姓还跑得快,百姓更是闻枪失惊,四处躲避,有两个新兵端枪射击,谁知这个曹风强是个老兵痞子,眼尖手快,抢先开枪,二人应声中弹,城门大开,曹风强穿城而过,城楼上的守军才回过神来,后续部队见城门洞开,毫无防备,于是个个奋勇争先,像潮水般涌进城里。各店纷纷关门,城内一片混乱,城隍庙里驻有冯团长三百余人,因前天夜里来了十几个玩友,三百官兵,看了个通宵,再说昨天的表演最为精彩,什么旦角赵凤仙、向云香,武生许绍斌,花脸许绍康,文生曹建州演出,精彩纷呈,看得官兵们眼花缭乱,此时正蒙头大睡,曹风强率众攻入城隍庙时竟无人阻挡,曹风强举枪对天三响,吼道:

“举起手来!”

冯团长为首,只好乖乖缴枪,束手就擒,曹风强喊:

“把冯团长绑在那棵树上!”

冯团长死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曹风强端起马枪连开两枪,冯团长毙命。三百官兵跪地求饶,曹风强看到这种惨状,哈哈大笑,说:

“把他们外衣剥了,赶出城去!”

“饶命!不要脱!……”

三百官兵被强行剥了外衣赶出城去,又赶走了知县席遂生,委任秦良模为綦江知事,蒋少国为綦江经征局局长,二人均是南川人,秦良模原本是国民党南川负责人,身穿中山装,清瘦脸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对曹风强说:

“曹团长!我军初来乍到,恐人心不服。”

“这些刁民谁敢不服,就地枪决。”

“这枪骇得到怕事胆小的,骇不到胆大的。”

“你是说团练局?”

秦良模摇头摆尾的说:“正是!正是!我是担心这些人口服心不服,暗地里与我作对!”

副官马福祥说:“曹团长!要安抚人心,使其口服心服,一是应沿街张贴安民告示,告戒居民各安生理。二是广纳人才,将原班人马逐渐取而代之。”

“好!说得好!来人!把南门灯笼匠找来,叫他用木板做一块长六寸宽的箭标,外罩一层白布,上面给我画上五色国旗,四周二龙戏珠,中间写上‘中华民国令’,派一排人每天都上街走他一趟。我看谁的老壳有我的枪子硬!”

灯笼匠刘志发不敢违抗,贴本做了一个,一排排长命令士兵抬起这个大令,走在前面,后面士兵持枪列队,从城隍庙团部出南门,沿着河边走,经米市进北门,穿北街,过珠藏街,回城隍庙,前后两个更夫打着铜锣,以造声势,如此天天转游一遍,曹风强手下也不过五百人的队伍,却号称一个团。团练局长刘子敬本是川军连长,退役回来后陈治均将团务交给他,那天在禹王庙照例召开团务会议,商议团练事务,县长秦良模莅会,县商会会长苟西航,以及各有钱士绅如李华山、熊国桢、张季陶、王汉泉、任小云、王锡如、戴北山,以及匹头、窄布、苏货、糖盐、油,酒等七大帮会会长也在场,会场内文牍,书记,戌务、传事等均已将会场安排完毕,刘子敬见各位均已就坐说:

“各位绅粮,县长大人,今天的团务会议,关于查清团防枪弹,重新编练团防武装,禁止妇女缠脚,穿耳等三项议题请各位来做个表决!”

秦良模正襟危坐,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茶,息了一堂儿,由于大家似乎都不是很熟习,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一人铿声,秦良模也有点欲出似吞的样子,他再喝一口茶,吞吞吐吐地说:

“各位团总士绅都在场,刚才。”曹团长发令:各商会每月必须供给二千元军饷,各区摊派五十万元的捐款,曹团长命令刘局长三个月内如数缴齐,否则以军法论处

刘子敬听到如五雷贯顶,各士绅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刘子敬说:

“秦县长!本县总人口也不过三十万,全年田赋也不过四万块大洋,五十万,开玩笑哟,这么大的款项,相当于田赋十多倍,曹团长未来之前,刚被川军刮走三万块,本县早已民穷财尽,实在无力负担如此巨款,另外前段时间县长给每载盐另外征收的附加军费一百五拾元,盐号又将此项附加转嫁给老百姓负责,害得老百姓吃贵,这些事情尚未搁平,捐款之事以后再议。”

“此命令是曹团长亲自下达的,你们各位团总士绅都在场,不能以后再议,必须近几日作出答复,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议。”

秦良模转身出门,上了滑杆走了。文焱明气愤地说:

“妈哟!简直是欺人太甚,官逼民反,自古皆然。”

有的早已愤怒,只是不敢公开表露,刘子敬站起来奋然地说:

“与其向曹团长纳捐,不如将钱来买枪买弹武装自卫。”

“对!怕他个球!”

于是群情激昂,众士绅都不服,谁知团务委员会的副委员长丁向南,新二十军军部参议欧举之,王政之三人悄悄溜出,讨好卖乖般地溜到城隍庙,曹风强,副官马福祥正在商议晚上唱戏之事,丁向南三人来到说:

“团座!马副官!不得了,刘子敬准备对到干哟!”

“他敢!马副官立即派王正东带上一百人,把团练的人统统抓起来!”

“是!”

马副官出去吩咐王正东带上一连人,直扑沱湾禹王庙团练局,王正东命人两挺机枪开道,后面士兵对天鸣枪,沱湾街民惊吓得纷纷关门闭户,刘子敬听到枪声奔了出来,众人跟随,见来势汹涌,如洪水猛兽般扑了过来,自知打不赢,大喊:

“全团人员!跟我撤!”

众人提起枪,跟着刘子敬翻过两路口,转移到东溪石庙山,这石庙山有原曹天泉时代绅粮们修筑的山寨,刘子敬带着二百多人来到山寨,六月的天气,好一个火烧天,骄阳似火,石庙山极目远眺可达几十里外,一哈儿,偏东雨,雪弹子哗哗地落了下来,天际边一阵阵忽闪,十里八乡的乡民欢笑不已。这一场雨把先前的干旱一阵好补,清凉的雨水将干涸的泥土滋润,小溪比往日涓涓细流更加的欢畅,雨过天晴,吴举宜带着一区团总陈叔凡,三区团总吴玉森,四区团队长陈叔陶,五区区队长李设之,七区区队长王永龄等来到石庙山,刘子敬在寨外迎接,吴举宜说:

“刘局长受惊了!“

“吴老板!你这是?”

“我们一听到刘局长受到曹团长的敲诈,特地赶来看一看刘局长,商议一个对策。”

“请!”

几人进了大寨,大家坐下,刘子敬说:

“这个曹风强仗着他有几杆好枪,便敲诈勒索,哼!五十万,简直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此事不如先理后兵,以本县团务委员会的名誉,通电全川各军部,揭露郭汝栋乱搞捐款,企图扩充军备,请求声援本县,督促郭汝栋裁军,以减轻人民的负担……”

“报告!山下上来一大批郭军。”

“啊!”

刘子敬惊讶不已,率众来到寨门,果然王正东率队追至寨门,刘子敬见不是郭军对手,只好放弃抵抗,站在那里,王正东命人将其全部头人押走,将团丁全部缴枪,放走,带回县城,曹风强站在县衙的坝子上,命人将刘子敬缚于栓马桩上,刘子敬口中大骂,死命挣扎,曹风强奸笑不已,从旁边卫兵接过马枪,一枪打去,刘子敬头部中弹,血喷于地,当场毙命,曹风强对吴举宜、陈叔凡、吴玉森、陈叔陶、李设之、王永龄等七人说:

“怎么样?你们几位再硬!难道还有我的枪子硬?告诉你们!限你们一个月之内交上捐款,解散团务,设公安局代替团务委员会,欧先生。”

“曹团长!”

“本团委任你为公安局长!”

“谢曹团长!”

“丁向南!王政之!”

“曹团长!”

“你们二人为副局长。”

“谢了曹团长!”

“你们要想回去,一人得交上五百块辛苦费!”

吴举宜气愤不过,上前争辩说:

“曹团长!这綦江本是地贫民穷之地,你还讲不讲理……”

“讲理?枪杆子就是讲理的。”

“你……”

“带下去!”

卫兵不由分说,关进大牢。吴举宜叫家人拿来赎金,七人方才获救。这曹团长强派巨额捐款,任意捕人,杀人的暴虐行为,激起了广大士绅的极大义愤,团练局虽然解体,人员四散躲避,陈京慵,吴举宜,罗绍贤,文曙东,周绍溪,危直士,文焱明等人四处联络人员。七月上旬,地委书记涂西林因李松叛变,将工作交给了向希平,马上转移了,那天古剑山风光依然十分的秀丽,古庙内道长命小道煮茶端上来,张龙泉,唐济盛,秦仿西,陈得宽,曹清泉,麻金廷,文曙东,文焱明,文苍雹,黎前光,沈明江,范廷仲,罗绍贤等四十多人齐聚一堂,张龙泉首先发言说:

“天下无事则已,有事则黔蜀必变,黔蜀变,则綦江必先被兵,自古皆然呀!郭汝栋收刮捐款,无非是想重战川东,只要大家团结一致,重振队伍,一定能将郭军驱逐出境。”

向希平站了起来,兴奋地说:

“张龙泉说得对,反剿赤虽然结束了,但发动和组织群众开展抗捐斗争,作为武装抵抗封建军阀,开展革命运动的实际步骤,充分地深入社会,发动农发与县城民众联合起来,与郭汝栋作坚决的斗争,张龙泉,我安排你写的两份布告,写好没有?”

“写好了,我给大家念一下。

第一份,綦江农民协会临时执行委员会反抗军阀战争告綦江农友:

全綦农友们!

在地脊民贪久经军阀剥削的綦江,本会久已应时而产生了。军阀郭、赖逼缴捐款,循环战争将要再度暴发之时,本会的紧急任务,当然是领导全綦农友用革命的手段反对剥削农民的军阀战争,而且根本消灭军阀。

现在,中国的革命已经到了土地革命的新阶段,即是农民起来武装暴动,消灭地主阶级,没收土地,打倒军阀,夺取政权,建立工农兵新政府的时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根本消灭军阀战争,实现‘耕者有其田’的制度。我们四川綦江的革命,当然不能逃出这个范围,这样,我们的责任是如何重大?况且四川军阀战争,一度再度的循环演进,我们安能束手待毙?农友们:

若要不再出粮税捐款,若要免掉拉夫派米,若要军队不扎民房,若要军队不糟蹋妇女,若要不破产失业,若要不妻离子散,若要父母得保天年,若要安居乐业,——须反对军阀战争!

总之,要想不再受痛苦,不致死亡,那就不能不团结起来武装暴动,打倒军阀,反对军阀战争!

全綦农友!我们的出路,只有快快起来,杀掉赖心辉,郭汝栋等,要是这样,我们才有衣穿饭吃,才能保全身家性命,才能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第二,中国共党青年团四川綦江执行委员会为四川军阀战争告綦江民众一封公开信:

綦江民众:

一次下川东战争之后,谁不饱尝痛苦,派款,派米,拉夫,驻扎民房,糟蹋妇女……?这些痛苦,谁不知道是国民党军阀赖心辉、郭汝栋、周西成、杨森、刘湘……所造成的,虽然他们尚且打着:解除人民痛苦,维护工农利益的国民党招牌,甚至大声疾呼地说一些‘不要钱,不派米,不拉夫……’等等非常好听的话,但事实上仍不能掩饰他们罪恶。民众们那次战争中的痛苦和欺骗,你们当然时时疾首,永无忘掉之日。

现在他们争夺地盘,屠杀人民的第二次战争快要开始了,这次战争中,那些国民党军阀之对人民,将更巧妙地欺骗,更厉害地蹂躏,更残酷地屠杀,都是必然演进的事实。

民众们,未来的十倍于今的痛苦,当然谁能再受而不欲一起避免呢?可是你们若果希望某方军阀战服来解除痛苦,这仍然是一种梦想,现在你们唯一的出路是‘团结自己的力量,一致向一切军阀——尤其是赖、郭、周等进行毫不客气地反抗,奋斗,革命,的确,湖南、湖北、广东、江西等省农民群暴动的事实是这样告诉,只有民众的革命战争,才能消灭军阀战争。’

民众们,生死关头已到,还畏怯什么?快快团结起来,一致对准军阀开枪,我们相信最后胜利必归民众,我们要:

一、反抗一切捐款粮税及一切妨害人民的行动!

二、反对屠杀人民的军阀战争!

三、人民暴动起来,杀掉残害人民的军阀——赖心辉、郭汝栋、周西成!

四、人民暴动起来推翻军阀政权,建立真正人民政权。”

“好!”

与会者连声称赞,其文义正词严。向希平接着开始部署攻城计划:

“会后,各地党部要分别与农协会,原来团队联络,七月二十八日攻城,前敌指挥周绍溪。”

“哎!兄弟你大白天攻城,肯定吃亏,我们何不来他个突然袭击,摸他狗日的夜螺蛳。”

“这位大哥,贵姓?”

文焱明站了起来说:

“他是我结盟兄弟漆福星,在二十一军穆瀛州旅当连长,此次攻城,我特地带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很好!我们正缺这样的人,大哥长相魁梧,必定身经百战吗?”

“各位!不是吹牛,百战到是没有,大大小小几十战还是有的,枪林弹雨面前从不拉稀摆带,实不相瞒,穆瀛州这狗日的一直不准老子升官才离了队。”

周绍溪说:

“既然向书记安排,各路听道:立马回本队串联团队,七月二十八日到古剑山齐团。”

于是散会,各区团队各负责回本区招兵买马,所写布告到处张贴,到了那日,各路齐聚,有七、八百人之多,因为临时招了一些人,未经训练,多属乌合之众,有的仅会放枪,周绍溪命令说:

“漆福星攻打南门,兰衡山攻打东门,黎绍伯攻打北门,王渊如在西炮台,观音岩一带掩护,策应各方,其余人员随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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