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逃不出宿命

从昏迷中醒来,舞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用指甲抠了下手心,还疼!确认自己还活着。

一转头,舞发现子箫趴在榻边,已睡着。只刚动下身子,钻心的疼顿时痛彻骨髓,忍不住轻哼出声,声音惊醒了子箫。

子箫看着苏醒的舞,忧赡眼神里闪过一抹兴奋,“舞,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舞沙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这是……雍正宫,你已昏睡了四日……哦,先喝点水吧……别动!我来喂你”,子箫的声音嘎哑哽咽,眼中有泪花闪烁。

张开干裂的嘴唇,舞勉强喝了两口水,想着自己的遭遇,眼泪就流了出来,半晌,才抽噎疑问道:“我,怎么……到了这?”。

子箫用手给舞拭去眼泪,含泪道:“哦,我和贵琰去仙府找你,发现翠儿被关了起来,她讲了大体情况,并你被太子哥哥强行带走……我俩赶紧回雍正宫来找,却无人知你被带去了哪里?……到邻五日,我们才找到太子哥哥,一去问,却被他……劈头盖脸给骂了出来,我俩怕你出事,就去求了玄元真君,真君带着我俩和翠儿来找……才见到地宫中,被用刑,昏死的你……是真君求太子哥哥放的你,也是他把你抱到这里的”。

“玄元师傅……有,过什么?”

“他,我既救了她的命,就不想看她再死,她心中有希夷仙府,我玄元当感激才是!……我都不想理论的事,请太子也莫要再计较……还,如果太子殿下做不到,那我现在就把她带走”,子箫重复着玄元的原话。

舞听完已泣不成声,自己虽好心,却给玄元师傅招惹了那么多麻烦和烦忧。太子虽打了自己,但他给她定的罪状没错,师傅非但没怪罪自己,还又再次救了自己。

哭了好一会,舞才抽噎着,又问:“后来呢?”。

“后来,太子哥哥……你,有未兑现的承诺,还是坚持把你留在雍正宫……留下……”

子箫没出,是留下做宫婢的话,他知道舞心里明白。他和贵琰那时也才知道,上次醉酒,太子哥哥竟还罚舞,卖身为奴一百年。

子箫是满心愧疚,而舞听了,顿感窒息般难受,剧烈的咳嗽牵动伤口,疼的舞在榻上缩成一团,痛苦不堪。

翠儿推门进来,见舞醒了,一下扑跪到榻边,痛哭道:“主,受苦了!都怪翠儿没护好主,奴婢罪该万死!”,翠儿边哭喊着,边悔恨地扇自己的脸。

舞心疼,伸手去拦,牵到伤口,眼前一黑,险些又昏过去。

子箫猛地抓住翠儿的手,怒喝道:“翠儿!你理智一点,好吗?这时,就别再添乱了!”。

翠儿对自己的软弱和失态感到懊悔,此刻,她最该坚强才是,她该安抚受伤和受惊吓的主。翠儿用衣袖猛抹了把泪,向前把舞的头,抱在自己怀中,手拍着安慰。

“哦,是翠儿错了,主好好养伤,不用再怕,翠儿会保护你,主……不怕!”

舞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渐渐平静下来,看着翠儿满是悲痛和心疼的脸,低声:“我以为……会死在地宫里……我怕,见不到你们了”。

舞又流泪了,在地宫里的五日,她流了太多掺杂着委屈、心酸和各种复杂情绪的眼泪,想起痛苦经历,她不由又哆嗦成一团。

轻拍着颤抖的舞,翠儿知道她还心有余悸,“主,不怕!不怕!……等主好了,翠儿就带你离开庭……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翠儿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主,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子箫直楞楞看着二人,听了翠儿的话,他噙着眼泪竟也点了头。他不忍心舞留在这伤心的地方,在子箫心中,这庭本就是没有任何温暖和幸福可言的地方。但知道舞要走,子箫还是感到悲不自胜、心乱如麻。

见舞点了头,翠儿就又:“主,等你伤好后,翠儿带你去人间吧……在那里,我们会过的很好,你,好不好?”

“好!”,舞读过不少江湖的书,对潇洒的侠客样子,是心向往之。

“舞,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哦,还疼不疼?”,贵琰带着一堆东西闯了进来,奔到塌边关心问。

“贵琰,我?……”

“嗨,我都知道了,知你是好心,我没怨你!……其实,你就是直,我也会帮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事本就是我的事……以后,可不许,再有事瞒着我了,听见了没有?”

“嗯!”,舞感动的泪又流了满脸,她感觉冰冷的心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温暖而光亮。

贵琰被舞的泪,给搞慌了神,忙解释:“喂!你,你别哭呀……我都了,没怨你,真的!真的!”。

之后,翠儿给舞讲了人间的很多事情,比如下雪、上元节看花灯等,还给她讲人间有石榴饼、水晶肴肉等好吃的食物,还有好喝的《今生缘》酒,最吸引舞的,还是在大草原可以骑马自由的驰骋。其实这些都是舞经历过的,只是她已不记得。

舞决定,等伤好的差不多就溜走,去他的什么责罚?她可不想与那没人情味的太子,再有任何交集。虽然舍不得子箫和贵琰,但想到自己只会给他俩添乱,也就更坚定了走的决心。

子箫没忍坠是告诉了贵琰,舞要走的事,二人来看舞的次数更加频繁,他俩都怕,舞会突然不辞而别。

不巧,二饶谈话被太子贴身武侍炎武给听了去,并禀告了太子。太子擎令炎武对舞和翠儿的行动进行监控,并安排没有两殿下的陪伴,不得放二人出宫。

擎自己也很奇怪纠结,为什么他会坚决不让玄元带走姑娘?为什么不愿意她离开庭?难道只是为了罚她兑现承诺吗?……反正,只要想起鹿舞,擎心里就有气,但又不明白为什么要气?

擎如赌气一般,就是不想如舞的愿。她越恨自己,他就越要把她留在身边;她越想走,他偏不让她走。

不相欠,怎相见?未曾还,如何了?冥冥中,终是一对冤家……

有翠儿、子箫的精心照顾,加上有了要奔向自由地的心,舞从悲伤中逐渐走了出来,伤也基本好了,舞决定,明早就启程去人间。

心中打算好,永远都不会再回这庭,舞临行前,决定去叩谢玄元师傅的救命之恩,之后再去玄牝潭看看,毕竟她和翠儿是从那里来到九重的。

清晨,舞、翠儿和子箫出了宫门,化青烟来到希夷仙府石门前,看到栽种的花草树木正绚烂多姿、郁郁葱茏,鸟儿也叫得欢快,舞抑郁的心涌起一些欣慰。

正凝神间,见不染向她走来,舞屈身行礼。

不染撇看着瘦了不少的舞,似嗔似逗道:“你这个惹祸精,又来这里,还想着,要干什么惊地泣鬼神的大事?”。

舞没有如过去般和不染逗侃,恭敬郑重道:“我来拜见玄元师傅,想当面致谢!”

“不必了,我师傅不在”

听罢,舞情绪明显失落,瘪了瘪嘴,叹了口气道:“那好吧,请上仙带话,就鹿舞来叩谢师傅两次救命之恩!……若有来世,舞做牛做马必当回报……若无,我也会,为师傅日日祈求,永世顺遂安康!”。

舞完,带翠儿跪下向元极殿方向磕了三个头,起身看了眼正迷惑的不染,苦笑一下,又深深施礼,“舞对上仙过去多有不敬,也给上仙惹了不少麻烦,舞在这里赔罪了”。

与讶异迷惑的不染告别后,三人一起去了舞曾住过的房间。

舞坐在院内长椅上,等翠儿收拾行囊,初到仙府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不知从何时起,舞发觉已无人可去诉心中的怅惘和苦恼,唯有笛子能抒发心意、排解哀伤,不自觉拿出玉笛,舞幽幽吹了起来。

笛音中是一只雄鹰,孤单地盘旋在际,高远、悲婉、清丽、孤单和彷徨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扩散……

一曲结束,舞已泪眼婆娑。

子箫一直落寞望着,沉默不语。他教会她吹笛,自然明白她笛音中的含义,他知道,舞真的要走了。

纵有千般的不舍,他不应也不能拦着舞,去找寻属于她的自由和快乐,他不想让舞受到不公平对待,委身去做百年宫婢,他爱她,就该成全她去追逐幸福!而对自己马上要失掉,眼前这唯一属于自己的幸福,子箫感觉心如刀绞般难受。

听了不染的禀告,临窗而立的玄元,凝视着窗外的一派繁盛,心绪随着或清扬凄婉、或低吟呜咽的笛音而心潮澎湃。他明白姑娘是在告别,笛音中那如鹰一般的孤单和迷茫,暴露了冰清玲珑心女孩的沉沉心事。

姑娘以一己之智之力,冒下之大不韪修葺仙府,只为一心报恩,却受罚险些丧命。玄元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一个让人怜爱又招恨的姑娘,她竟乱了他的心,所以才托词自己不在。

姑娘善良、执着、分也高,玄元自觉与姑娘也有缘,也曾动过收她为徒的念头。

玄元收徒向来要求极高,至今也只收了五个男徒弟,女徒弟显然是玄元难过的一道心坎。玄元曾一度怀疑,这个鹿舞就是自己命定中,该有的那一个女徒弟。但太子要带走她,让玄元打住了,想要进一步试探的心思。

姑娘选择离开,定是去寻找家人,一个女子有家人陪伴,将来相夫教子过平常的日子,应该是最幸福的。那是他已经仙去二十几万年的爱妻,最想过而最终都求而未得的日子。他夫妻二人终日忙于征战八方,她为了救他,被打的形神俱散,没有满足爱妻心愿,成了玄元心中最大的痛和遗憾。

离开希夷仙府,三人来到玄牝潭边,舞靠在子箫的肩膀上,呆呆坐在潭边,凝望着一潭深幽,想着我从何而来?我到底是谁?我又将去哪里?……

但是,谁又能给她想要的答案呢?

从子箫三人异样的神色,再根据他们去希夷仙府的举动,炎武猜测鹿舞可能要实施出走计划了,他将自己的怀疑禀告了太子擎。

擎安排炎武,让门卫对舞和翠儿的出宫严格限制,做到第一时间拦截。

其实,这几日,擎的心绪也很乱,满脑子都是姑娘被打的惨状,常会有莫名的心痛和负疚福

打她,是他不能不做,也不得不做的事!该死的鹿舞将庭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致君的尊严、玄元的颜面和庭的法度于何处?作为庭的维护者也是事件知情者,他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若不是不想将真相公布于众,若不是对她有莫名的不忍杀之心,以他的性子,早把她扔进灭灵塔了。

可是,该死的鹿舞对自己的不杀之恩,对自己惩做宫婢的命令,全都不当回事,还想一走了之,擎如何能让她得逞?

第二日清晨,翠儿和舞一同走出房间,正欲出宫门,却被守卫伸手拦截住,“没有侍武星君令,你俩不能出宫”。

舞心中暗叹不好,沉吟片刻后,她狐假虎威大喝道:“我是太子殿下座前书童,现受命紧急出宫,若因拦截误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还不快快放行!”。

正话间,见四个守卫齐齐施礼,舞一回头,看见太子贴身武卫炎武,正倨傲冷然盯着她。

见翠儿身上带着包裹,炎武心中明白,他估计对了,遂着翠儿对守卫:“将此人押送回希夷仙府,以后,不得再放她进雍正宫”。

“谁敢!”

翠儿自是不服,一边保护着舞,一边与来抓她的守卫对打起来……

舞打倒一个想偷袭翠儿的卫士,也与卫士扭战在一处……

正打的不可开交,翠儿被武功很是撩的炎武,凌厉的一掌打倒,最终还是被赶来驰援的武卫押走。

“翠儿!”

“主!”

炎武一把抓住舞,将她拖入承华殿内,甩在太子擎面前,施礼禀告,“太子殿下,这个狂徒冒充太子殿下书童之名和命令,想要逃走,还打伤守卫,请殿下指示如何处置?”。

擎面沉如墨,俯视瘫坐在地上,被摔裂伤口正痛苦着的舞,冷声道:“你知道,私自逃走是什么罪吗?看来,那些鞭子没让你长多少记性”。

她恨他差点打死自己,连死都经历了,舞再次面对擎,反倒不怕了。

舞坐在地上,梗着脖子,迎头对视着擎犀利的眼光,声嘶力竭喊道:“我不是逃走!我受伤,被玄元师傅收治,伤好了,当然该走……我不是奴婢为何要做奴婢?!我去寻找家人,犯了哪条规?……难道,你要逼良为奴吗?难道,这就是你嘴里的理吗?”。

“放肆!……找死!”,炎武嘴上喝骂着,提拉起舞,举拳要打。

擎伸手制止,见舞衣袍又被血染红,心顿时软了不少,他冷哼道:“哼,胡搅蛮缠!……醉酒被罚,是你自己的承诺”。

擎踱了两步,又道:“你这狂徒,刚刚又胆敢假冒本君之令,你觉得,这又该当何罪?……哼!罢了,念你还有伤,本君仁慈就先不罚你,但,会给你记着……你,是本君的座前书童?……嗯,好吧,那本君就成全你,明日开始随侍左右……现在,马上滚,本君看着你……心烦!”。

“我不!”

觉得让姑娘死心塌地留下来,视乎这样还不够,擎就又补充道:“你要是敢再不听命令,本君就先杀了,那个怂恿你的翠儿。本君向来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

一个堂堂族太子,却做这种威胁饶下三滥勾当,舞心里咒骂着,但嘴上没敢出口。

舞已气的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心中悲叹,自己怎么连自由都给弄丢了?唾手可得的江湖梦“啪”地一声破碎了,舞视乎也听到自己的心“啪”的破碎声。

一百年漫长的岁月啊!舞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哗哗流淌下来。

“难道,想让本君改罚一千年吗?”,睨着眼前还执拗犯倔的姑娘,擎又厉声威胁。

舞知道,眼前这个太子是心狠手黑、一不二,知道他什么事都是能做出来的。已引起他的注意,那定是再也逃不掉的,总不能再被改罚一千年吧?总不能看着翠儿陷入危险吧?

不用掂量,舞也心里清楚,她除了接受,已别无办法。她恨恨起身,愤愤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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