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绶冠之礼

皇后今次恩准铜雀台来作为郁王的登基地,一来是无可厚非的事;二来显示她对此事的郑重;三来就有些诏告天下之意了。

阴绵绵了好些天的天气终于在今日露出了太阳的笑脸,薄雾抵不过阳光的照射,早已退了开去。那白玉的铜雀台,如若凝脂一般,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铜雀广场早是人潮攒动、熙熙攘攘,场面谓为壮观。全副武装的官兵们手执长矛,三步一人,围在广场外围,维持治安。

李文海手下一众兵卒连同天鹰刹和厉王的府兵,全数混在了维持治安的队伍之中。

阮红俏、云泽、韩笑、小成等人也跟着百姓的人流,从广场西门混进了广场之中,直向最前方挤去。那宽大的袍袖中,堪堪就是各人的贴身武器。

吉时到,信角奏响,熙攘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文武百官一身明紫色朝服,规规矩矩的列队由四方的通道进入广场中央,在铜雀台的四周笔直站立。

两架十六抬辇舆跟在百官之后从广场东门进来,身后随从、侍女多不胜举。前头那架辇舆之上,一身紫金朝服的皇后满头珠钗叮当,不带一丝瑕疵的妆容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美不胜收,那微笑的表情让人觉着甚是和蔼可亲,极易亲近;后面一架辇舆之上,郁王头戴双龙金冠,一身紫色团龙亲王朝服,扶着把手,长身而立,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表情。

百官站定,辇舆落地,信号角骤停,中号号角响了起来。

渚郁新委任的四十多岁的中常侍朱公公,一手执拂尘,一手拿着一卷明黄的卷轴,弓着身子踏上玉阶,三步一叩的朝那最高处爬去。

两百级的台阶,朱公公整整爬了半个时辰,爬到顶上,对着铜雀鼎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这楚人拜雀,是有个典故在的。传闻楚高祖时期,高祖喜战,常带人攻城掠池,最终被人设计围困在了一座空城之中,城中粮食一颗也无,眼看着就要饿死,却从四面八方飞来成千上万只麻雀,集体撞死在城头之上。高祖命人全部拾了起来,去毛剥皮,全军上下每人喝了几大碗麻雀汤,最后大开城门,一鼓作气冲出包围圈,保全了性命。从此以后,楚人便奉麻雀为神物,随意捕杀者,轻者入狱三年,重者斩头治罪。楚帝的爷爷更是搭建了这铜雀台,以示对麻雀的珍视。不过因为时间久远,这究竟是传闻还是事实,根本就无从考究!

号角声停,朱公公站直身子,背东向西,慢慢展开手中的明黄卷轴,众人一见,广场上文武百官、军队、城民全数跪了下去。

朱公公尖声尖气的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晗辞世,朕悲恸万分,身体每况愈下,颇觉力不从心,兹有郁王渚郁才德兼备,勤政爱民,秉性纯良,乐善好施,实乃柱石之才、明君之选,朕特此阐位于郁王。文叙十八年十一月十日。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文武百官、军队、百姓几十万人同时山呼万岁,那声音之响亮,震颤了整个平阔的广场,传到了数十里之外,久久回响在周围。

张公公收起圣旨,百官带头站了起来,军队百姓这才敢立起身来。

霎时,大号号角雄浑的声音奏响,皇后执了郁王的手,亦步亦趋踏上玉阶,亦是一步三叩的步向高台,笔直站定。原本绶冠的礼仪该由朝中德高望重之辈执礼,但是皇后有心要让全城百姓知道郁王乃是她嫡亲孩儿,同时也要让百官知道如今的朝堂是她在当家,是以才执意要登上那铜雀高台,欲亲手为自己的孩儿戴上冠玉。

六个锦衣侍女手端纯金托盘,紧随其后攀上玉阶。那托盘之上,盛载的就是那皇帝所穿戴的一身行头——十二毓黄金冠宇、九龙团花龙袍、黄金镶宝玉绶带、九龙团花靴子、大玺印、小玺印等。

高台之上,皇后向着朱公公使了个眼色,那朱公公便尖声唱诺道:“吉时到——”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根针掉地上也能听见声响。

朱公公继续唱诺:“绶冠之礼开始——”

到了这个时候,与程然和厉王约定的信号还没发出,云泽轻扯阮红俏的袍袖,传音问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我们要不要先行扰乱会场?”

“再等等!”

“黄袍着身——”那朱公公再次唱诺道。

礼仪的步骤依次是着龙袍、换龙靴、系玉带、戴冠帽、授小印、授大印。

眼见着高台之上,郁王正在侍女的协助下开始脱外袍,阮红俏不由暗暗焦急了起来。

不会真出什么意外了吧?难道真要等他黄袍加身?阮红俏心里正思忖着是不是要只身上台去阻止他们的动作时,东门方向发起一枚信号弹;紧接着,西门外亦是燃起了一枚信号弹。

呵呵,时间刚刚好。

“乱臣贼子,有何颜面治国理家?”

仪式进行中,那朱公公正取了皇袍朝渚郁身上套去,听了这话,手顿时停在了空中。

广场上本是极为安静的,这突兀的一句,语调清冷,声音颇大,好似有功夫的人施了内力逼出的一句话,广场上竟是无人没听见。

好些个胆小的百姓莫不是吓得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是谁,谁在蛊惑民心?给朕站出来!”渚郁只着了一身白色内袍,众目睽睽之下,滑稽无比。只见他冷着一张面孔,在那高高的铜雀台上,原地转着圈朗声问道。

在他的身后,面色抑郁的皇后,眼中怨毒之色一闪即逝,战战兢兢的中常侍朱公公,手中拎着的龙袍像一面黄色大旗在随风招摆。

“诛杀太子,软禁皇帝,伪造圣旨,草菅人命,任何一条罪状都能要你死个十次八次,这样的人,何以称王称帝?仪式没有完结,以‘朕’自称,又是一条大不敬之罪!”声音混不理会台上之人,再次华丽丽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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