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谁落下风
楚岚俯身凝视她的眼，重重碾落一吻。
汝华紧攥在他的肩头，待到他起身松缓，才皱眉深吸了几口气。
或是因为在外边一惊一吓，又受了寒气着了凉，她低低咳嗽了两声，有些难受的按了一下心口。
楚岚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贴在她脸颊上，低头仔细看她：“着凉了吗？”
汝华缓了缓，也没觉得情况多严重，淡淡道：“我睡一觉就好了。”
楚岚思忖了一下，讲道理道：“要是睡一觉还不好，就吃两副药，不能因为怕苦忍着病。”
汝华轻轻“嗯”了一下。
楚岚伸手横抱起她，把人放在了床里边，掀开被子压在她身上。
汝华一吸气忍不住又低咳了两声，想必是受不住北边的气候，躲房间也逃不过生病，她推了他一下：“水。”
楚岚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扶她靠在身上，任劳任怨的伺候她，喝了不少。
“要不要吃点药再睡？”
他有些不放心，拧眉放下杯子。
汝华摇头：“我困了，我要睡觉。”
楚岚放她躺下，打开纱帐，靠在枕头上，偏头看了她一眼，“别害怕，做噩梦了我就把你喊醒。”
汝华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楚岚脱了外衫，靠在枕头上，目光淡淡的凝视她的脸。
他身上温度比她高。
汝华没多久就睡着了，大约是有些冷，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紧靠。
楚岚摩挲了一把她纤细腰肢，更用力的搂了一把，淡若无痕一叹。
她的脸紧贴在他心口之上。
呼吸间的热气，熨帖了他一整颗心。
“汝华，我们这样就很好，没有争执，不会剑拔弩张，一直这样就很好。”
他很开心，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事情总会越来越好，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办法再坏了。
……
太子府。
丰逸上了马车，回眸看了一眼头上匾额，默然放下车窗。
主道上的雪已经被碾平了，马车行驶起来还算平稳。
一路到了宫门，案几上的水都没有洒出来一滴。
“殿下，到了。”
女官轻轻喊了一声，抬手敲了下车门。
丰逸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先去见……母后。”
他犹豫了一下，才把这个称呼喊出了口。
纵然是等了二十年，就为了有机会能够喊一声亲生母亲，可他从没想过，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冷硬的称呼。
女官听到了他改口，面色一喜，忙上前引路：“皇后娘娘见到太子殿下定然喜出望外。”
丰逸淡淡的凝眸，跟着她向宫内走去。
走过宽阔宫道，又穿过回廊，绕了几个弯儿，就到了凤藻宫。
宫门前清扫干净了落雪，一条整洁宽阔的过道。
丰逸跟着女官径直走向正殿。
门口宫人，遥遥看到了人，忙进殿内禀报。
才不过须臾的功夫，等到女官带着丰逸走到殿外，殿门正巧就打开了。
两名宫人一左一右推开门：“殿下请进。”
丰逸迈步越过门槛，走进了大殿内。
赵皇后就坐在凤榻上，案前纷纷白纸叠了厚厚的一堆。
她看到了丰逸，连忙抬手：“逸儿，这边坐。”
丰逸行了一礼，落在一旁。
他目光扫过案上厚厚一叠，抬眼道：“可是在为林家的事忧心？”
赵皇后摇了摇头，一叹道：“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这林家好好的，突然就哪里都过得不顺了，又是在这个危机紧要的时候，怎能不让人操心。”
丰逸隽逸眉眼微凝：“可是姚国公做的？这个时候想要林家倒的，他也算是头一个了。”
赵皇后拿起一旁信纸递给他，“你瞧瞧，我也知道这时候，最该怀疑的就是姚国公，可从这上边消息来看，似乎也并不关姚国公什么事。”
丰逸神色沉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信纸上边的内容，又拿起案上相关的消息查阅。
一刻钟后，一时间也摸不出头绪：“从信报上边来看，确实不是姚国公。”
他疑惑蹙眉：“可这个时候，想要林家出事，也有能力做下这么大动作的人，除了姚国公之外，丽京城内还能有谁呢？”
赵皇后跟着沉思了片刻，缓缓垂眸：“会不会是李相，他与林家也一贯不合，若是下手的话，这么大动作虽说有点儿不划算，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丰逸仍然不认为是，他缓缓摇了摇头：“可这个时候下手对李相并没有任何好处，若只是为了寻衅私仇的话，那李相既然这么舍得，早就该动手了，何必拖拖拉拉等到这个时候？”
“而且，从消息上边来看，也并没有什么好处落在了李相手里。”
明月关临时换上的将领，都是由赵皇后跟朝中大臣，商议下来的名单，虽然其中也少不得，李相推举人。
可李相到底不是主管任命之时的，又是文官，不好插手武将调用。
若说是他有心设计，也确实说不过去。
赵皇后指尖按了按眉心，愁眉不展叹息：“要说这明月关十万大军便宜了谁？那倒是谁也没有便宜，这一点上来说，情况倒也不算太坏。”
“可是林家一家的情况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听说如今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族里族亲跑的跑散的散。老太君如今又病倒了，一大家子没一个能主持大局的，只怕要败到底了。”
她私心里，倒是还想留用林家的。
虽然如今林家已经是没牙的老虎，但拿出去唬人也还顶些用，只不过照这样的情况看下去。
林家是指望不上了。
丰逸微微拧紧眉心：“林家若是能再撑一撑，倒是可以重新提拔上来，用来制衡姚国公，就算是不提拔，至少明月关十万大军，不至于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瓜分。”
赵皇后摇了摇头，也为这件事头疼，却也无可奈何：“都是命好命怀，谁也没什么办法。”
本来还以为滴血认亲那日，顺风顺水的过来，往后的路也会好走许多，没想到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这些天大雪不断，本宫也已经找钦天监的人算过了，说是这雪啊，还要下些日子，现在时局不好，万不可再闹出灾情，激起民愤。”
“本宫是这样想的，要是丽京城的粮食一时捱不住了，适时的也该打开粮库放粮。”
丰逸略一颔首对此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国泰民安，国泰虽然一时难以做到，但安民却实在不能落下来。
“儿臣认为母后言之有理，这件事情是应该提前做好打算，不能再被打个措手不及。”
赵皇后点头：“那就把此事交给户部，早早准备着。”
丰逸眼神微微一深，目光掠了一眼近前宫人。
赵皇后愣了一下，摆手命左右宫人退下，只留下了两名贴身女官，缓缓的看了丰逸一眼：“有什么密事要讲？”
丰逸眉峰微挑，心底沉了沉，拱手道：“国丧的丧仪不能再拖了，否则只怕要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做文章，还请母后尽早决断。”
赵皇后眼底晦明，一提到这件事，她就忍不住担忧。
现在隐瞒情况撑一天是一天，可若是宣布发丧，这件事情广布天下。
无端的揣测，还有洗不清流言蜚语，同时都会飞到身边。
她也知道情况再拖下去只会更加糟糕，可仍然没有勇气面对天下人的诘责。
微微垂下眼睑，赵皇后默然饮了一杯茶水：“这件事情也要办，可却没办法像对待林家一样，快刀斩乱麻。”
“情况拖了这么久，本宫已经泥足深陷其中，要告诉天下人皇帝的死跟本宫没有关系，恐怕是没有人肯信的。”
丰逸闻言眸光微紧，“母后行的端坐的直，流言蜚语纵然有二三，只要稳住朝局，日后定会不攻自破的。”
赵皇后心底仍然轻松不了，她缓缓摇了摇头：“要公布，丧仪不止要办，还要大办，让所有人都看到，本宫没有心虚。”
“但是逸儿，天下人的揣测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朝中大臣的信任。若是这位这件事，丧失许多亲信，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人，被姚国公妖言惑众的三两句话策反。这才是最大的不妙。”
丰逸微微垂眼：“正是如此，我们才要抢在姚国公散步流言蜚语之前，把消息布告天下，否则到时候朝中大臣们，必然也生异心。”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朝中姚国公并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但他能感觉得到，情况越发焦灼。
就凭出现在明寰殿的刺客，他也能看得出来，姚国公是兵行险着，已经不畏于撕破脸了。
留在丰逸身边的女官突然跪下，肃然请罪道：“皇后娘娘，奴婢护主不力，没能安顿好太子府，还请娘娘降罪。”
赵皇后冷不防她突然跪了下来，眼神闪烁了一下，心底有些焦急，“你这是做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女官敛眸，脸色苍白：“娘娘不知。前两日已有刺客潜入了太子府，太子殿下才住进明寰殿的第一天，就有人雪夜行刺，这定然是姚国公安插进来的。”
“幸亏太子殿下福大命大没让刺客得逞，否则如今，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来见娘娘了。”
赵皇后心底一惊，没想到中间竟然还发生了这些事。
她还道是姚国公近期倒是收敛的许多，朝中这么大的变故都没有动手做些什么，原来竟然早就安排下来了。
幸亏有惊无险，否则后果真叫人不寒而栗。
“逸儿，你可有伤到？”她担忧的看向丰逸，急急就要派人宣太医过来。
丰逸连忙摆手，“儿臣完好无损，母后不必小题大做，惊动太医了。”
赵皇后心底稍安，又看向跪地的女官，肃然责问道：“那胆大妄为的刺客呢？”
女官抬头看了丰逸一眼，回眸道：“奴婢等人在明寰殿发现刺客之时。人就已经死了，看情况倒像是自杀的。”
赵皇后眉头紧蹙：“那尸体呢？可有搜查出什么东西来？”
女官答道：“尸体一拖出大殿，奴婢就派人仔细的搜查过了，确实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就只好命人把尸体处理干净了。”
“事发之后，奴婢也亲自去那名宫女居所里面盘查，可除了一些日常琐碎杂物，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赵皇后抿唇，攥紧手心：“可见是有备而来。”
女官颔首低眉：“这件事情是奴婢做的不周到，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无论什么责罚，奴婢都心甘情愿领受。”
赵皇后眼风掠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丰逸：“你如今已经在太子府伺候，本宫不便出手罚你，有什么责罚，全凭你主子处置。”
女官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丰逸的方向，抬手一拜：“请太子殿下责罚。”
丰逸眉心紧了一下，缓缓摆了摆手：“这件事情上次已经说过了，过去就过去了，而且错不在你，敌人有心要来，怎么防都是防不住的。”
女官闻言再次把目光投向赵皇后。
赵皇后摇头摆了摆手：“你起来吧，太子说不罚，那就算了，只是你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回到太子府当差，务必更加小心谨慎，这种事情想一想就让人后怕，万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女官郑重点头，保证道：“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教训，回去后一定将府里人，认真再排查一遍，绝对放任一分危险。”
丰逸扫了她一眼，目光定在赵皇后身上：“母后也要加倍小心，虽说如今姚国公的利刃，第一个指向的是太子府，但宫中也不可不防。”
赵皇后欣慰叹息，认真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母后会照顾好自己的，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丰逸无奈一笑：“儿臣不是此意。”
赵皇后颔首，眼中一抹笑意：“母后知道，你是一片孝心。”
“今天谈的两件事，母后都会让人开始去办，只是丧仪之事。如今大雪连绵不断，就算是布告天下发丧，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土，此事只能等到雪停了以后，再做善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