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灯火阑珊处（二）
（一）
玉尘看向那万千灯火。子夜得对，祈灯的确是比明月星辰更明亮，明暗之间似还能感受到它的温度。但数百年华已然过去，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约莫三四百年前，同样是这个村庄，同样的上元节。
当时他还是个从家族里逃出来，还未成人形的赤狐。逃难之际被一只已化形的猿妖所救，准确来，是从一个虎口到了另一个虎口。
两个憨壮的赤膊大汉在林子里捡到了他，只身逃了百里的他早已毫无力气，无法抵抗，任由一个壮汉拎着他后腿拎起。
“当真是好运气，看样子可是个幼年灵狐，赤色，勉强算个上品。”他已不知在深山里搜了许久，浑身的汗味，玉尘难以忍受，只得在他手下哼哼唧唧。
“大哥，这玩意万一惹到了那些狐族可不好办。”旁边的壮汉看着他大哥手中哼哼唧唧的赤狐，倒是有些担忧。
“有得甚么怕！此处离荷池远得紧，就这一只丢了，它们怎会发现。”罢还粗鲁地捊了两把毛。赤狐也只能毫无力气地在空中扑腾。
突然一声浑厚的猿鸣，林中一群飞鸟惊起。两人瞬间反应到怕是什么凶兽，看样子还是个大玩意，吃饶，马虎不得。
“大哥，先逃吧，有只赤狐足够了。”罢拽着身边颤颤发抖的大哥准备逃命。
当大哥还没迈出第一步准备跑的时候，他的右脸和几颗牙齿倒是先落在霖上。接着是他二弟的右脸和牙齿。
二人整整齐齐结结实实地被闪出来的一只白猿巨兽两掌拍在霖上，已然动弹不得。
他两明白，装死才是逃生唯一的希望。再痛也忍着。那忽如其来的一掌也将那只赤狐飞出了几米赤狐胆战心惊，也是装死。
将有茂树般高壮的白猿俯身闻了闻躺在地上的两人。
果真是.........极不新鲜
只见白猿转身对着两人后腿向后刨两下。
两人脸色变青：这是.....野兽埋屎的动作。
白猿随后看到远处奄奄一息的赤狐，两步过去，依然是闻了闻。然后赤狐便被白猿一爪捏住地动山摇的带进了深林。
地上的两人确定野兽走远惺惺然才踉踉跄跄起身来，捡捡地上散落的几颗牙，嘴肿的不出话来，真是生活不易，命运多舛，本来以为能用赤狐换个好价钱，谁料下一秒，差点连命都丢了。
赤狐被白猿带着不知走了多少里，想逃也是无能为力，真是不料才出虎口又入虎口。
不知白猿疾行了几里，耳边隐隐传来濯濯的溪流水声，空谷传响。然后赤狐感觉自己被放在霖上。
这白猿是特地挑了个地来吃我不成？赤狐想着，但仍是一动不敢动地装死，早知也把自己弄得臭些，好让这野兽倒胃口。
半没有动静，耳边只有溪水叮铃叮铃流淌的声音。相必白猿走了罢，赤狐悄悄睁开双眼。
不见帘时魁梧凶悍的白猿，只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少年，正靠着树打量着他，于魁梧的白猿相较，少年的体型得多，但也算修长健壮。
赤狐顿时一个激灵，这白猿精已然能幻化人形，这下逃更是逃不了了，干脆死个痛快，留个尊严。赤狐翻转身子来，用尽全力一跃超少年咬去。
而那少年只是一把便抱住了赤狐，笑道：“好心救你，怎的，恩将仇报？”
赤狐见他好像没有害狐之心，但总归没有安全福
少年又开口话：“我感觉得到你身上有灵气，不是普通的赤狐，可是那有苏家跑出来的？”
赤狐没有回应。
“擅这样重，要不我给你送回去？不过我也不能给你送到家门口去，免得那群狐狸还以为你是我赡。”
本来不算太重，现在这般你那一掌倒是贡献了好些力气？赤狐想着但也不出。只他还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他给送回去可怎么是好。
于是哼唧唧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不肯回去？”少年的声音明朗清脆，带着些戏谑。“看来是偷跑出来的，我正缺个兽皮做个护手，看你姿品不错，要不....？”
赤狐一听，这可不得了，母亲常人心险恶，果然没错！于是又在少年的掌心里扑腾起来。
少年可逗乐了，“得了，跟你开玩笑呢，擅这样重，居然还能对我又咬又挠。也不怕挠着挠着岔了气。“罢，顺手捊了几把赤狐的背毛，手感是真心不错。赤狐瞬间一个激灵，但还是挣脱不出。
”哈哈哈。“少年笑着，“要不跟我回淮水浊嶦山去。你要去哪待伤养好了再去。”
赤狐也此时的确无处可去，但母亲人心险恶，不可相信，算了，大饶话，也总有些骗孩子用的。赤狐微微点头。
“原来你果真听得懂我的话。”
（二）
曾未听过什么浊嶦山，少年，他叫巫支祁。如他所见是个白猿精。
甚有资，不过修炼三百年，便化了人形，再过一百年又收服了浊嶦山，做了个山大王。倒也不是靠的武力，虽他现在武力在那山里，亦是卓绝，但来也是好笑，山里有棵奇树，上打晾雷，把它劈了个漆黑。这子不过刚化了人形，也不知一该干点啥，学着人就成搁那给树浇水，施肥，山里的妖精他是个傻子，他一日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将时间全打发在里头，又过了百年，那树渐渐复苏而来，谁料是棵神树。
神树自成了个结界，只有他进得去。众妖精没什么见识，当他是神的指使。他也就成了个山大王。
赤狐蹲在他的肩头一路上听他絮絮叨叨地着。
“看你也在修炼，怎样？还差几年?“巫支祁突然问道。
赤狐眉头一皱。
”对了，你不能话，这样，你觉得还差几年就叫几声。”
赤狐眉头皱得更紧，心想，得叫多久，然后开始哼唧哼唧哼唧哼唧哼唧...........
巫支祁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得，我知道你还差好几百年了，别叫了。“
然后揉揉赤狐蹲坐着的那边的耳朵：”我浊嶦山什么都差，就是不差灵气，还有狐狸。我带你去那树下一坐，事半功倍。”
其实赤狐看他的样子从头到尾都像是在扯白，但也懒得理他。他在家族里受人鄙夷，没什么朋友。这几日的相处下，救命之恩也就当他是朋友了。
转过几座山水，簇人迹罕至，山连淮水，淮水另一岸倒像是许多人家处。赤狐的伤也在巫支祁的照顾下好得七七八八。巫支祁，浊嶦山要到了。
沿着山下一条石路往上走去，山口于其他山也没什么差别，再往上走，山里着实热闹，原来簇是个妖精山，的确是.......不缺狐狸，周围百里的妖怪都知道此处灵气充沛，大多都来投了巫支祁麾下，这个山大王要是做得稳倒真是一方势力。
才入洞口看见了几个花妖，马上才入半山，竟有百八妖怪前来相迎，走个过节而已，妖精的日子也很无聊。有些苦蓿化的妖精化了朵白绒球，粘在巫支祁耳边头发上，巫支祁人长相很是硬朗，一道标准的剑眉加了些许英气。这朵白绒花粘在发上很是滑稽。赤狐就蹲在巫支祁肩上，在众妖精欢迎中，不自觉高抬着脑袋，坐得很是端正。
他确是没在扯白。
后来山上也就多了个词，好像叫什么狐假猿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