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终章) 九天雪海尽

琉越二十一年

宫廷乱,暴君风琉玥狂。灭宫人上千,无一人生还。携锦后匿迹,查无所踪。帝师把持朝纲,天越民心惶惶。

帝师司徒乐闽背天下,接西影大军入驻天越。民惶恐,始知帝师系海外西影人士,潜入天越。

西影大军四处横行,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一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有军从海上现,灭西影外军,救百姓于水火。

一年苦战,百姓纷纷投战。

四月春深,终战迷城。

刀光不依不饶跌进谁的怀抱

午夜战场大漠荒烟如狂草

霜降满城萧条冷了长亭短桥

眉间朱砂乱世年华如刻刀

“天擎玄帝,竟然甘心为玉楚作战?”司徒乐闽立在马上,羽扇纶巾。

玄青安一身战甲,寒光锃亮。

“你堂堂西影丞相却为我天越做帝师,岂不可笑?”阎琛高坐马上,丝毫不让。

司徒乐闽定睛看阎琛,心中却没有底,嘴上却不动声色,“古来成王败寇,你们没法将这事儿传下去。”

说着,便止不住地冷笑。

从风琉玥一夜间杀死身边的西影宫人,携云锦掏出宫他就一直觉得不对劲,没想到原本以为高枕无忧的情况却陡转疾下,他几乎来不及反应,西影大军就开始乱了。

如今想来都是眼前之人所为,却不知是哪路人马。

目光扫过众人,他始终猜不透。虽然看到了云行和玄青安,但自己是亲眼看着风落雪被处死,怎么可能再掀风浪……

正思量间,便听得身后一阵倒戈之声。

塞上乌衣年少换谁遗世的笑

剑指天山西出阳关人迹渺

风沙磨断古道蔓延谁的眉梢

旌旗连城浊酒倾觞暮云烧

转身只见大军萎靡,纷纷扔下武器,众人口吐白沫,原本精锐的大军一时倾颓,司徒乐闽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险些站不稳。

“天越竟然是如此背后下毒的宵小!”他稳住身形站在那儿,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闪现,悬在半空中。

那人的脸……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飞落,站在眼前。

半空中那女子冷笑如霜,妖冶如鬼魅,“你的那句话,送还给你……成王败寇,你亦没有机会把我们的手段说出去。”

只见少女闪动的身影朦胧看不真切,他抵不住眼前的幻觉,仿佛……那不是火红的衣袂,而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火红妖冶……

“我怎么会输?西影的大军马上就要赶到……我不可能会输的。”他站在马上,不安地喃喃道。

那少女语气淡漠,却丝毫不留情地捅破他的幻梦,“西影的大军?他们早就沉进大海,葬身鱼腹了……”

说罢飞身而起,捏诀对着司徒乐闽做致命的一击。无数的血珠化作凌厉的剑雨袭向司徒乐闽,撕裂了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响。

雪落苍茫雪若白发雪若花凋惹乱飞鸟

同望苍霞同去天涯同穿素缟明月同邀

断了弓弦断了心跳断了浮生望断缥缈

心如三月心如荒草心如泥沼陷了也好

司徒乐闽站在马上,脚下不稳摔下马去。

他的发冠散落,因为药力的丧失现出原本的金发碧眼。发丝凌乱,衣衫破败。碧色的瞳孔定定地看着天空中飘落的红影,慢慢失了光彩。

目光透过剑鞘纠缠谁的眼角

他上城楼他解战袍瀚海云涛寄逍遥

断墙千年不倒铭刻谁的记号

羌声单膘尘颠倒换谁凭栏谁折腰

所谓擒贼先擒王,司徒乐闽的败下阵来使得天越大军士气大盛。

只见阎琛手中战旗挥动,旌旗猎猎作响。

大军山呼一声,便如波涛袭向玉楚皇城。

战马的嘶鸣声混杂着将士们高亢的呼喊声,热血洒落,挥汗如雨。

战火燃起,城破。

江山风雨飘摇浪荡谁的心跳

盛世长安花对残阳忘前朝

迷城之战成谜。

史传公子玉无缘带兵大破西影之师,提断头现海外,与西影立下盟约,永世不得相扰。

天越万历三百七十二年琉越二十二年

天越再度归一,风琉玥统一天下,史称琉越之治。

江城茶馆的说书人还在叹词,锦城绣楼的琵琶依旧,却已无处寻觅暖玉香。青安独自走在西廊的街畔,波光粼粼,春色正好。

自打迷城一战之后,暖玉便携着玉楼春众人离开了。

混战中他无暇顾及,待到回过头来,却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她丢下了。

听说她砍下了司徒乐闽的头,为孩子报了仇,听说她去了海外平定西影蛮夷,与西影王立下永世相安之约,却独独没能听说她究竟去了哪儿。

他没有回到玄家,玄青安……玄帝早在一年多钱的悯南之战中死去,活着的,只是初见暖玉的那个布衣少年。

寻便天越,他也不想放弃。

青川

大片的茶田漫无边际的绿色,凝碧滴翠,美不胜收。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绿色的茶海,素白的身影若隐若现。纤细单薄的衣袂轻薄如纱,樱唇轻贴茶梗,白皙逛光洁的指尖滑过,采下两片茶叶。

暖春的阳光晴好,温暖地熨在身上,仿若一层轻若无物的薄纱。

采茶而归,几座小屋恬静单薄,坐落在青川深山中。

“雪丫头回来了。”说话的正是了然道人,一身玄衣轻柔,仙风道骨间却流露出少年般的俊美容颜。

暖玉放下茶篮子,迎上去挽着他的手臂,“师傅……”

了然一个激灵,侧目看她,“丫头有什么就说,做什么呢这是。”这小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每每如此,必是有什么刁钻的鬼点子。

暖玉讪讪地松开手,笑靥如花,“师傅啊,你和那芷兰那老头子是不是认识啊?”

了然微微一滞,没料到这小丫头还翻那陈年旧事,敛了神色道,“禅道本是一家。”

他四两拨千斤地轻描淡写过去,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暖玉挑挑眉,这本不过是自己突发其想,了然不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云行扶着云环进来,看着师徒二人一站一坐,也没在意,坐下来用饭。

暖玉撇撇嘴,这两个真是没心没肺,有了肚子里那个小家伙就都对她爱理不理了,她可是一个人和师傅套话,这两个就不知道过来帮腔……

放下筷子,了然缓缓道,“为师在这青川待得也够久了,听闻你将如凡小两口儿的山头搅得鸡飞狗跳,如今天下初定,倒是云游的好时机。”

暖玉放下筷子看着他,在青川待到发霉也没有下山的师傅竟然说要下山云游?她没听错吧?

了然瞥了她一眼,又扫过众人诧异的眼眸,笑道,“你们也算是为天下做了一番大事,难道真要呆在这儿老去?”

暖玉垂眸道,“哪里是天下人传得那么好听,我们也不过是乘了时机,报了私仇的同时顺便除去了西影。”

“你倒是谦虚得很。”了然看着小丫头沉静的表情。

“迷城一役直杀进玉楚皇城,虽然统一了天越,又何尝不是生灵涂炭?”暖玉淡淡地道。

“我们留在这儿一来平淡生活好过山下的迷乱心神,二来……也算是为那血债罪孽赎些罪孽罢。”云行接过话道。

了然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们是真的已经放下了上一辈的恩怨,如此……才能真正活得轻松自在。

他们也算是经历了完全,人生也算是得到过,放下过了……

“既如此,为师也不多说了。”了然笑笑,转身回了房间。

次日,众人起来便知道了然已经离开。

平静的生活日复一日,十年如一日般的流年韶光。

又是半年韶光。青川又开始落雪,初雪覆上漫山的青色茶田,白色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绿色,几乎看不清其中闪动的白色身影。

落雪茶海香,又见君似尘。

那人远远站在那儿,两袖清风,薄唇微抿,眉目如画,面若冠玉。

她停住步子看着来人,耸肩轻笑。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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