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上门女婿是只狐狸精【11】

一月之后,胡俊生又去了燕云楼。往常他都是从楼侧的暗门入内,今晚他想尝尝燕云楼的菜式,便就从大门走寻常顾客的通道。

“客官您有请!”热情的二见有人来便连忙迎上,“客官您今儿算是来着了,我们白老板从西域请来了一个舞姬,她今晚是第一次登台给大家跳舞,您看您要不要坐这舞台子前的位置?”

这舞台子搭的可真有西域风情,用巨大的圆鼓做跳舞台,周围围着一圈吃客的桌子。舞姬每跳一下就是一阵鼓声和铃声,伴随着吃客喝酒吃材好兴致,真是养眼又助兴。“行,就去这舞台子边上坐着。”

二引荐的这个位子可真是不赖,正对着舞姬跳舞。胡俊生坐下后抬头就看到穿着紫红色舞裙的西域舞姬半掩着面跳着一曲楼兰夜歌。这个舞他在辽国看过,当时是大漠黄沙,夜间繁星篝火,他记得舞台上的舞姬和眼前的一样,也是穿着这样的衣裳,跳着这样的舞姿。与上次隔着人群远看不同,这一次是近距离看,果然是妙。

“客官!客官!你要吃点什么?”二见他看的入神,便多叫了两声。

胡俊生才意识到自己看的入神,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盘烧鸡,二两梅子酒。”

“好咧,客官您稍等啊。一会儿就上菜。”

胡俊生见二走了,就继续看这舞姬跳舞。虽然舞姬半掩着面,但是他能看出来,是个极美的人。那舞姬与他频频对视,让他觉着倒是有些魅惑。

“胡俊生,我叫你去吃饭你不愿意,你自己倒是出来一人看美女。你什么意思啊!”陈纤皎在燕云楼门口就看到了他,一下就冲了进来,挡在他面前。

“我……碰巧吃饭的时候看到有跳舞的。不是特意来看的。”胡俊生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双手叉腰像一只奶声奶气的猫。“那……我请你吃饭。”

一哄就好的陈纤皎坐在胡俊生对面,挡着他看舞姬的视线。随她一同出来的秋菊坐在他俩中间,真是看尽了陈纤皎的女儿心思。

“胡俊生,我要吃酥香藕盒,玉莲鱼丸羹。”

叫来二,胡俊生补点菜:“再加一道酥香藕盒和玉莲鱼丸羹,再来一壶桂圆红枣茶。”

“你不是要去吃苏记的炸酥肉吗?”胡俊生问陈纤皎。

陈纤皎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一边磕一边,“别提了,苏记老板舍下一干伙计跑路了,工钱都没发呢。我去门口的时候,看到那群伙计都在门口卖桌椅器件抵工钱呢。太惨了。”

应该是苏文静提前得了消息,胡俊生抓了一把盐焗花生,一边嚼一边问:“那不是造孽么。没人去府衙状告?”

“这就不知道了。我娘我爹今晚要在府衙处理事情,估计就是这事儿吧。”陈纤皎看胡俊生花生吃得香,便从他手里夺了一个吃,“你这个好吃怎么不。花生炸的酥香酥香的。”

“花生长肉,姑娘家少吃,吃多了容易胖。”胡俊生眯着眼,看着陈纤皎越发圆润的脸蛋调笑道。

“你也没瘦到哪儿去,狐……公子。”完,她脚下就向胡俊生踢去。

“嘶,我错了。”揉着迎面骨,胡俊生想到私盐案,“听闻苏文静是做面食起家的。她娘是青州府人,后来流落至沧海一带,便同边境的辽人成了婚有了她。再后来苏文静长到十五六的时候遇到了江南来的商贩,便跟着到了江南。”

“她是辽人?!”陈纤皎一直以为苏记的老板苏文静是江南人,“我看她一直文文静静的,一口苏州话,怎地是辽人?”

胡俊生笑了笑,将花生碟子和瓜子碟子换了个位置,“她的丈夫是苏州人。商贩头子是个苏州人,两人生了情愫后便就在苏州安了家。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陈纤皎感觉像听书的一样,特别有意思,便催促胡俊生别停继续。

见二端着菜上来了,胡俊生勺了几个鱼圆到陈纤皎碗里,“菜热的好吃。你先吃,边吃边听。”他夹了一块烧鸡给自己,“后来,她丈夫被官府误判,含冤而死。”

“咦,怎么是这样的结局。她一人在苏州,可是孤苦无依了。”陈纤皎一边嚼着鱼丸,一边叹息。

胡俊生倒是还好,他知道苏文静是什么人,怜悯之心他倒是一点儿也没樱“后来她就去伸冤,但是没有结果,她看这事情没法后也没办法,便就离开了苏州。”当年,苏州巡抚惨死刀下,这个案子倒是到现在都没有破,一命还一命倒也算公平。胡俊生当然也不会告诉陈纤皎这事儿。

“所以,她就来了扬州。靠着自己会做北方面食的手艺置办了苏记。”陈纤皎想到她家的面点和烧鸡,就觉得可惜。“那她好不容易创了这番家业,跑路作甚?难不成得了丈夫案子的消息?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头绪,明显是没办法翻案呀。“

胡俊生夹了一个藕盒放到陈纤皎碗里,“这我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了。你,她会不会在苏州?”他放下筷子,看着她。这是故意把消息透露给陈纤皎,他想让她回去把这个故事再给陈广年。

入戏颇深的陈纤皎‘啪’的放下筷子,“太有可能了!你想,她这一生没有儿女,那唯一牵挂的一定就是她的丈夫。现如今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跑路了,总归要去先夫坟上上一炷香吧。”陈纤皎重新夹起藕盒,一边嚼一边:“无论什么苦衷,工钱得付啊。她那个大厨子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临了失业不,这大半年的工钱都没樱太可惜了。”

“我也觉得可惜,以后吃不着她家的桃酥和烧鸡了。”胡俊生实事求是的道。

两人吃了一会儿,胡俊生借去茅厕的由头便离了桌。他绕过大堂,走到后厨外。

“你等等。”

胡俊生听见有人叫他,便回头看,发现是那个跳舞的舞姬。她现在并没有蒙面,精致的面容展现在胡俊生的面前。“不知姑娘叫我是有什么事儿?”

“你看着像我一个故人,鼻子眼睛像极了。”她走向他,伸手想要摸上他的脸,“她同你一样,鼻梁处有一个微微凸起,时候我问她是不是躲在桌子下偷喝羊奶撞了鼻梁。”

那女子满眼都是回忆,她眼里有泪水,好像是要告诉他什么事情一般。胡俊生从来没有怎么想过自己的身世,这一刻,他很好奇。“你是谁?”

“她是我请来的西夏舞姬。”白玉展看着他们道。“瑶姬是西夏王送给辽国的公主。王不喜欢西夏的女人,就把她给了师傅。我同师傅要了来,让她在我的燕云楼里跳舞助兴。”

瑶姬见是白玉展,便向他行礼,“瑶姬见过王子。”

“原来这样。”话到这般,胡俊生也就不纠结谁是谁的问题了。他看了一眼瑶姬,见她情绪已经平复。

白玉展让瑶姬离开,他走上前,伸手搭在胡俊生的肩上,指了指暗道:“上楼吧。”

依然是给胡俊生泡一壶茶,“上好的白茶,是今年新产的。你尝尝。”

胡俊生端起茶碗,撇开茶沫子,吹散热气,尝了一口,“是好茶。”他放下茶碗,看着站在窗前背着手的白玉展,:“苏文静得了消息,跑了。”

“看来你的密信在陈广年收到之前就被人看过了。”白玉展回答道。

胡俊生也想过是这个原因,“那晚,我将密信放于陈广年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房内。如果,有人看了。那就证明,除了我们,还有人在监视陈广年。并且安插了眼线在他身边,比我们看的还要紧。”

“更或许,有人注意到了我们。”白玉展转过身,关上窗户,拿出了一封密函,“苏文静已经转投我王兄有一段时间了。同样的线报,她早就避开我们,只给我王兄。”

“你想,大王子的人在监视我们。他们也想掌握扬州城?”胡俊生问。扬州城掌握住了,便就可以掌握住京杭运河边的苏杭,切断大宋的经济命脉。

白玉展觉得不单单是这样,“也许,扬州城里还有西夏人。”所以他这次带来了西夏公主,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扬州城。

这兵荒马乱的时节,真是什么人都会出现。胡俊生端起茶碗,“苏文静的下落我透露给了陈纤皎。”

白玉展倒是觉得有意思,他靠在窗台边,转着玉扳指,问:“你倒是舍得你那跟进跟出的姑娘?”

“让她传话给她爹,苏文静应该没几日了。”胡俊生回答。也距离他接手苏文静的下线没几日了。

白玉展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陈广年想你做女婿,你可愿意?”

这是师兄第二次提起这件事情。“你倒是问起我愿不愿意了。”胡俊生忽然觉得好笑,“师兄和师傅给的任务,我都悉数完成了。“

“不。你不要当我是耶律展在和你话,就当我是白玉展。”他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问:“如果白玉展问胡俊生,有没有想过娶陈纤皎?有没有过一丝男女之情?有没有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看着他的眼睛,也许胡俊生不用,他就能看到答案。

“如果我必须要娶陈纤皎,如果我必须要和她有牵绊。那我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胡俊生给出了这个答案。他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对还是错的,但是他告诉自己,假设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那他会甘愿和这个任务融为一体,角色就是他,他就是角色。

耶律展和胡俊生的师傅是辽国的国师。辽国的百姓相信他们的国师有通神的能力,因为他能制服妖兽。耶律展在胡俊生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只妖兽的样子,无情无欲,不似人一般。他想,妖兽的孩子也不过就是妖兽,就算身体里有一半饶血液,可终究是妖兽。

回家的路上,陈纤皎好奇地问胡俊生,“你是怎么知道苏文静的事情?”一边,一边掏出口袋里装的五香豆,她分了一把给胡俊生。

胡俊生接过,吃了一个,:“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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