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但最终杨如絮没有能和严勇一起去看望生病的小芳。收工回到家时，严永刚已回去了，严勇则被叫着去购买肥料一起回城了。而楚子鸣却留了下来，此刻正和爷爷在饭桌旁说着话，一个卑微着说，一个倾听着，不时点个头，脸上透着欣慰。

见杨如絮进门，楚子鸣只是抬起头，对她就打声招呼：

“如絮，回来啦！”

就又顾着和爷爷说话了，宛如生活在一起已久的一家人。

“你不回去吗？”杨如絮先问话了。

“难得出来，这里空气又好，就多待几天了。”楚子鸣又转向爷爷，讨好地，竟不顾和杨如絮说话了，杨如絮怎么有些受到冷落的感觉？“不过，说到空气好。爷爷，我们的庄园也差不多的，是吧？”

爷爷温和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如絮目结舌，愣在当场。几年里，他们不曾提过有关庄园的一个字，只怕一提了，不堪回首的旧事袭击而来，只会造成各自的痛不欲生。所以他们一直心照不宣地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想不到今天倒给楚子鸣提了，而爷爷则是一脸的轻松。

“如絮，愣什么，还不快点去换装下来吃饭！”楚子鸣的语气尽透着笑意和溺爱，怎么就犹如普通家庭里丈夫对小妻子平凡的语调？

杨如絮暗中摇头回神，心脏一阵狂跳，就在心里嘀咕：楚子鸣，快回去吧，你在这里给我的压力好大！

楚子鸣心里轻笑：这小妮还和当年一样脑子动不动就开小差！

换装下来，楚子鸣和爷爷说话还正在兴头上，看着饭桌上简单的两菜一汤，杨如絮竟担心楚子鸣会吃不了他们的伙食。

但看到楚子鸣边说话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从始至终没有一点皱眉，杨如絮总算暗自舒了一口气。

吃饭中，杨如絮不曾说一句话，只是竖耳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虽然净是有关于当前的时政新闻，但她还是听得有些出神。

爷爷喝了一点酒，面颊红润，高论健谈，好像自从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见他老人家如此开心。

杨如絮这时还是佩服楚子鸣天生就有操控别人的能力的。

其实杨如絮并不知道，在见到楚子鸣的那一瞬间，爷爷是多么的悲愤！当年孙女的绝望表情、连续几天的高烧不退及痛苦的挣扎，他老泪纵横：精心呵护的孙女还是受到伤害了，而这些只因为自己的无力啊。他至今还在自责。

重见楚子鸣，爷爷本就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的，气愤地叫滚开，怒斥他别再来伤害他的孙女！但看到一向心高气傲的楚子鸣竟卑微地跪在他面前，诚心诚意地求他给个解释的机会的一刹那，他心软了。他曾经年轻过，也曾经是个成功的商人，那不是偶然得来的，而是凭自己的勤奋和聪明。如今虽然老了，行动不便外，脑子的智商并不因此退竭，他敏锐地感受到楚子鸣的痛苦。于是他叫楚子鸣起来给他个机会。

听了楚子鸣掏心肺腑地讲述这几年寻找他们的经历，爷爷彻底地原谅了他：光鲜体面，任意驾驭于商场上的楚子鸣其实是一个痴情汉子呀，毫无希望地搜寻、遥遥无期的等待！

作为过来人，爷爷清楚地知道那又是怎样的痛苦，事实更甚于在躲避的他们啊！如此相知相爱的两个人，是该给他们机会了，至于到最后能否圆满，那就看他们的缘分了，虽然说一切顺其自然，但若没有争取的机会，又怎会圆缘呢？如絮，他也不能呵护她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