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幽都为聘
靠得近了,血腥气浓重,几乎是呛得重慕颜连连咳嗽,生理上的刺激,让她红了双眼,眸间潋镰淡水色。
怀川拿了药来,箱子里满满当当的止血药,重慕颜伸手进去,找最好的。
白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作势就往白亦乾嘴里送,可是根本喂不进去。
重慕颜道:“拿水。”
怀川又急忙去取水。
水来了,重慕颜将药送他嘴里,自己端着杯盏含了整整一大口水,又俯身过去,一手捏着白亦乾的下颚,一手轻按在他冰冷的额上,把水尽数灌进他口中,让水带着药下去。
见到这一幕,靠在一旁的舍刹鬼哭得更凶了,满是愧疚。
重慕颜分离了唇,看白亦乾喉结微动,把药咽了下去。
眼下别无压法,只能等着止血药奇效,不多时,白亦乾眼睫微动。
怀川惊喜道:“难道有用?”
重慕颜也微微松气,可身后的舍刹鬼却带着鼻音,哽咽地齐声道:“不是的……楼主,是焚情饷的第二阶段了,越往后越难解,若真的到了最后,真的就无法可解了……”
怀川刚迎上惊喜的脸转瞬焦急起来,道:“姐,我们回幽都吧……”
怀川话音刚落,白亦乾缓缓睁开眸,眼里一片涣散。
重慕颜瞳孔微动,这绝对不是好事。
他薄唇微动,重慕颜立刻弯身下去,细听。
“你什么?”
白亦乾眼看她凑近了一些,伸手一下环住她的腰肢,翻身将人按到自己身下,微微喘气,轻笑道:“终于见到了。”
声音轻缓,几不可闻。
闻言,重慕颜登时潋滟水光的眸子蒙起雾气,不过立马清醒,低头看向他的伤,道:“你给我躺好!”
果然,白亦乾就那一瞬间的力气,整个人瘫了下来,胸贴胸,腹贴腹,重慕颜立刻感觉一股寒凉浸透了自己衣服,渗到了身上,顿时浑身一抖。
她把白亦乾推倒,叫他平躺着,道:“谁伤你?”
白亦乾勾了勾唇,扯出一丝苦笑:“我。”
自己伤了自己。
重慕颜定定望着他:“为什么?”
“你都把婚约退回来了,不这样,见不到你。”
世上兵刃哪把能伤他这么重,只有他自己的沧冥剑。
置之死地而后生,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就为见她一面?重慕颜已经不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想骂却心酸。
重慕颜一把勾住他脖子,语气平板可尾音却抖:“我把冥铁给你,是你沧冥剑必须复原,可我没让你拿剑捅自己。我真是……今才算了解你。”
白亦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半响,微微一笑。
“鬼剑你身上的莲毒是因为出境之日遭到了暗算,我把你身上的毒解了,就是希望你收收杀心,好好惜命。极乐楼上下不知道你的身份,见十绝殿犹狼见羊……结果你又跑到我这儿来,自投罗网。”
“我被你的人伤了,媳妇得对我负责。”
这话讲得经地义。
“……”重慕颜不知该什么。
重慕颜一瓶一瓶的止血散往他的伤口上撒,眼底有些红,似强忍扑鼻血腥气。白亦乾用手指将衣服勾落,胡乱地拢到一起。
他刚把衣服盖住伤口,重慕颜一把又给他掀开,道:“做什么?”
白亦乾又拿衣服盖上,缓缓地道:“媳妇不喜欢血腥气。”
重慕颜微怔,“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快撒手!”
重慕颜手中用力,又把衣服掀开,威胁道:“别逼我把你衣服撕了。”
白亦乾瘫在一旁,也没了力气与她为了一件衣服争来争去,任由她敞开他的衣服,倒药止血。
重慕颜沉下脸色,道:“你要是死了,幽都就是我的了。”
白亦乾神色迷蒙,却勾唇道:“你要是喜欢,幽都就当聘礼。”
完,白亦乾抬手,扣到重慕颜后脑上,轻轻把她压在自己胸口,能听见里面心脏跃动,低低沉沉地声音传来:“我似与地府诸君有些误会,你帮为夫查明真相好不好?”
重慕颜侧脸贴在他胸膛上,不语。
白亦乾又低声道:“有人要杀我,媳妇你不管我了么?”
旋即,白亦乾拧眉一阵咳嗽,重慕颜立马脱身,自己身上已经被他的血尽染鲜红。
重慕颜双手交叠,再次用力按上他腹上的伤口,强行止血。这样狠狠的按下去,换做旁人早就惨叫了,可白亦乾却面色平静,一声不吭。
重慕颜道:“不疼么?”
白亦乾唇角泛白,道:“不疼。”
完,重慕颜便看到白亦乾瞳孔里的唯一一点光泽渐渐黯淡下去,眼皮缓缓阖上。
“别睡!”
闻言,白亦乾强撑着精力,抬眸。
重慕颜身上已经被血染得斑斑点点,她抬头对怀川:“叫薛狄来,把鬼帝送回幽都。”
怀川颔首,舍刹鬼连忙跟了上去,哭得泪涕横流,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就在重慕颜以为白亦乾又一次失去意识的时候,白亦乾却强撑一口力气,一把拽住重慕颜的袖子,道:“那我不走。”
重慕颜面色淡然,看他脸上的冷汗从额上滑落到下巴,明明疼得要死,还在硬撑。
重慕颜又弯腰下来,把他抹掉汗水。白亦乾看着她道:“你跟我回去我才回去,你不回去我就死在你这儿。”
恐怕因为焚情饷的缘故,此时白亦乾话语气像极了曾经装傻时候的样子。
重慕颜动作僵了僵,白亦乾手上攥得更紧,声音沉了下来:“媳妇,你真忍心?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重慕颜揽起白亦乾的肩,帮他整理仪表,毕竟薛狄来了,见鬼帝如此并不妥。
白亦乾盯着她,生怕他眼睛一合,就被她给送走了:“媳妇你听到没,你要是不走,我哪也不去。”
重慕颜道:“嗯。”
白亦乾微拧眉,道:“你回不回?”
“回。”
得到这一句回应,白亦乾心落了下来,整个人倚在重慕颜身上,头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道:“你要是把我送走了,我还会回来的。”完这句,他才安心地昏了过去。
重慕颜忍不住笑了下。
阴魂不散。
薛狄火速赶来,片刻没耽误,开晾传送,直通幽都。
鬼帝负赡消息不胫而走,众妖王虽然心中忐忑却难掩关切,还是齐刷刷在慕颜殿外静静守着。
也不知道哪洞妖王得了风声,重慕颜因为他们的事情跟鬼帝闹了别扭,这风声便就此吹开了,吹到最后演变成鬼帝为了见重慕颜一面,不惜自伤。
有些妖王听后,摆了摆手:“不可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凭大家对鬼帝过往的了解,冷静无比,理智无比,怎么会为情所困做到如此。
可怀川立在殿外看众妖王为这个话题争论不止,其实很想插嘴一句:“……是真的。”
沧冥剑所伤难治得很,加上白亦乾身上又有焚情饷,血根本止不住的流,鬼差们忙忙慌慌地送着干净的布巾。
重慕颜目光紧锁着床榻上的男人,他几乎是强撑着,不肯闭眼。重慕颜在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身边鬼差忙来忙去,她叫鬼差弄了温水来,把布巾泡进水里浸湿,帮他把身上的血迹擦掉。
胸膛线条结实,皮肉却惨白,将血迹擦净后,腹部那道深深的口子更加明显,猩红随着他的心跳搏动时不时地又会涌出来。
重慕颜只能不停地擦拭,擦红了一条又一条雪白的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