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主公危矣
洛方还是第一次看到郭嘉露出这种惊惶的神情，深知事态紧急，尤其接下来郭嘉只对他说了一句话：“用你毕生最快的速度马上赶往许昌，请文若速速回来议事！”
当上气不接下气的洛方出现在许昌府书房门口，正忙于制定豫州建设计划的荀彧已知大事不妙，点了几名亲随，星夜疾奔回上蔡。
抵达时，郭府内灯火通明，张辽、周仓以及甄虎一脸倦意，茫然不知所以地看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走动的郭嘉。见到荀彧，郭奉孝忙不迭迎上前去，当头便是一句：“文若，主公危矣！”
“什么？”在场四人同时惊呼当场。
荀彧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知道郭嘉只是担心凌羽安危，沉着的道：“奉孝莫急，我曾仔细思量过，那刘表没有伤害主公的理由。”
其余三人听着对话，仍是一头雾水，却又不好插言询问，只见郭嘉愁云满布的道：“哥哥此言本是不错，我亦知荆州‘刘表，坐谈客耳’（三国志·魏书），好仁义虚名，自是不会伤害主公，然其手下有一谋士，姓蒯名越字异度，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好用臼犯之谋（‘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后汉书》。臼犯是春秋时晋文公手下的谋臣，喜欢使用诈谋，即奸计）。今趟主公亲往长沙，蒯越必会力荐刘表用计谋害！”
众人闻言，方知事态严重。
就在上蔡郭府众人一团焦急时，长沙酒宴亦进入了高潮。
席间，凌家众人借明日要远行为由，纷纷不进酒水。刘表知道凌羽行事小心谨慎，并不多加勉强，仔细审视了一眼与之随行的二十来人，稍有眼力者都能看出这些人无一不是精擅武技、以一当百之辈。每多相处一刻，刘表便对这个邻家少年更重视一分，一种除之后快还是仁义相待的矛盾心理也油然而生，淡淡的愁绪爬上眉头。
不论刘表这个忧愁的表情是无心，还是刻意，但都是被手下诸人看到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干谋士武将各显其能，陆续开始试探凌羽。
首先站出一人，身长七尺，剑眉慧眼，须发浓密，作文士打扮，给人第一映像便是硬朗精明之辈。只见他从容行至场中，先是向家主刘表微微辑礼，得刘表点头鼓励，这才转身面向凌羽，躬身而拜，谦逊的道：“下官乃荆州主簿蒯良，今日能与凌大人同席共饮，深感荣幸。凌大人年级轻轻便已身居高位，实教人钦佩不已。能得孔州牧亲自擢升，大人必定胸怀高才，正巧下官心中有些疑惑想请教凌大人，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凌羽深知今夜难逃唇枪舌战，早已做好应对的准备，淡定地道：“蒯先生谬赞了，若论才学，尊家主刘景升（刘表）可是远胜在下，刘大人仅仅数月之内便已平定荆襄，坐拥长沙，更广施仁政招诱有方，使万民悦服，这才是大贤之治。先生若有疑惑何不向刘大人讨教一二，在下也想听听刘州牧高论呢！”
刘表虽明知凌羽是在打太极，但听到这番溢美之词心中还是颇感欢悦。只听蒯良坚持道：“凌大人太过自谦了，下官追随家主左右，可随时聆听教诲，却难得有机会能向凌大人求教，何况下官的疑惑也多与大人你有关，所以还请指点一二。”
凌羽故作惊疑道：“哦？与我有关？蒯先生不妨直言！”
蒯良见凌羽中计，机不可失，忙问道：“凌大人年少有为，现已贵为一州之主，可谓辉煌腾达，只不知大人可有何长远打算？”
凌羽心道你还真是直接，这不等于问我有没有争霸之心，会不会威胁你家主子吗？没想到刘表口中所说‘子柔（蒯良）之言，雍季之论也’也不过如此。念及此，凌羽面北而立，拱手拜天，大义凛然的道：“我身为汉臣，当凭有用之躯，解救天子于危难，匡扶汉室，还豫州百姓一个安宁富足。”
蒯良见他这模样不似作伪，悄悄与刘表对望一眼，回首继续道：“凌大人忠义教人钦佩，解救天子、匡扶汉室都是大义之举，只是如今天下纷乱，凌大人却只保一个豫州，是否略嫌志短？”
凌羽闻言，叹息道：“先生教训的是，堂堂男儿立身于世，本该以天下黎民疾苦为念，替天子分忧，为百姓谋利。然人力有时而穷，在下才疏学浅，远不及刘州牧这般才德兼备，治世有方。更何况刘大人还有众多如先生这样的贤才相助，宏图大展指日可待。当初孔州牧托位于我，也是看在下行事稳妥，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所以在下若能打理好豫州已经是万幸，又何敢妄自尊大。”
刘表虽一直被凌羽捧得飘飘然，但毕竟老奸巨猾，怎会轻易被三言两语迷惑，此时终于忍不住插言道：“凌大人何必如此气馁，来日方长，大人还有许多机会。难道大人心中就没有任何远大志向？”
凌羽面露惭色道：“刘大人见笑了，实不相瞒，在下却有一己私心，只求他日天子归位，国泰民安，朝廷能看到在下治理豫州寸功，予以嘉奖，也算光耀门楣，对得起先祖了。”
刘表闻言仰面长笑，心中不由对凌羽轻视了几分，虚言赞道：“凌大人立志仕途，光明磊落，实乃汉室之福，我又怎会取笑于你？”
蒯良拜谢退回席间，将机会留给其他人，随后曹掾蒯越、军事蔡瑁又陆续出席试探，凌羽皆一一小心应付，真真假假滴水不漏。最后刘表手下大将张允效仿当年项庄之举，持剑献武，故意在凌羽面前三尺处砍劈刺削，以试探他的胆色，凌羽当然诈做惊惶，甚至将身体向后退开半尺，以免被误伤。
刘表看在眼中，早已放下所有猜忌。席散时，在凌羽坚持下，刘表答应他将孙坚尸首运至下榻的驿馆，并赠予通关文叠，以便次日赶早上路。
看着凌羽一行离开，刘表面露嘲笑，待众人散去，正欲回府歇息，却见蒯越独自来到身前，神情肃然的道：“主公，此子绝不可留，今日若不除之，等若放虎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