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九、再见面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夏牧骧倚靠在涂蘼的墓碑旁。墓碑上那张没有色彩的照片上，涂蘼依旧是一脸的美丽与恬静。

“……我们家的荼蘼花开过了，你都不知道，开的时候有多美。不过，我当然会想办法让你看到。喏，你看，我拍了这么多的照片，你喜欢哪一张？”夏牧骧摆弄着手里的那叠照片，一张一张地往涂蘼的照片前晃动。

“我嘛，比较喜欢都是花簇的。不过我记得你跟我过，和绿叶相辉映的也很美，所以，我都拍了一些。这样，既有你喜欢的，也有我喜欢的了。”

完，夏牧骧扭头看了看照片里的她。

“之前你种的迷迭香全都……不过没关系，等我种的迷迭香长好了，我再带来给你。你要知道，那些可是我亲手种的，绝对不比花店的差。”

顿了顿，他伸手轻轻地擦了擦了相片。

“蘼儿，你好多没有到我梦里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快要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子了。你你，是不是有些过分？”

夏牧骧笑了笑，眼泪却随着扯动的嘴角滑落而下。

“不高兴啊？傻瓜，骗你呢！我怎么会舍得忘记你？你也一样，不管在哪里，都不要把我忘了。”

不远处，太阳已经慢慢地靠近了最高的那座山的山头。大概是因为它即将要离开这里，所以散发出的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那些柔柔淡淡的粉色光芒，在空里铺成了一道明亮的路。夏牧骧抬起头时，仿佛看到那条粉色的、明亮的路，一直延伸到山的这头。他不知道，会有谁从这条路上走过。走过的人，他们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

“涂蘼，你看看。又快黑了！不过没有关系，即使呆会变成黑夜了，明又会亮起来……”

苏呈忆从墓园的路穿过来，远远地看着夏牧骧。他还记得夏牧骧第一次站到这里时的情景——他疯了似地去用手去刨地上的那些泥土，谁也拦不住。就算是他和韩云一块上前阻拦他，也都被一次又一被他推开——他绝不相信涂蘼躺在这块冰冷的土地里！直到他双手鲜血淋淋，绝望地哭出声来。

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去改变……

苏呈忆抹掉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向夏牧骧走去。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看着苏呈忆伸出的手，夏牧骧点点头。

他拉着苏呈忆的手，慢慢站起身来，转身看着涂蘼的照片，淡淡地笑起来：“今不能陪你了，有时间我再过来。你要是想我，就随时到梦里来找我。”完，他俯下身子，又一次用手轻轻地抚过涂蘼的照片。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跟着苏呈忆向山下走去。不再需要谁的搀扶，就像他以前走路时那样，步伐依然矫健……

太阳落下山前的最后一缕光，落在涂蘼的照片上。那张黑白的相片突然像是有了颜色，涂蘼的脸也不再是黑白，而是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看起来她就像以前那样的鲜活生动。

轻风徐徐地拂过山头，夏牧骧放在墓前的那些照片，也随着风轻轻地被翻动。远处那些高矮不一的树，那些大不同的叶子，在风中刷刷地响起来。偶尔和着一两声鸟的啾鸣声。当太阳完全隐没在山后，轻风似乎也带走了那些有自己想法的声音，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随着夜幕的降临，那些碎碎的星星也一点一点地出现在空，时隐时现的光，就像是涂蘼手上曾经戴着的那枚的戒指。这些微光，就像是她和他多年前曾经许下的那些愿望，只是随着流星的一闪而过，它们都划落到了世界的另一端……